天空中各色彩带飞舞,踏着喜庆的鼓乐声,容岁穰边走边低下头问小男孩:“是什么节日吗?”
“不是节日,是为了庆祝你通过泥鬼的考验呀!”小男孩热情得似乎过了度,抓着容岁穰的手匆忙往前拽,一叠声催促道:“快来快来!”
容岁穰踉踉跄跄地被拉进大殿里。
乐声袅袅,层层叠叠的轻纱飘动,乍一看,让人有舞者在其中翩翩起舞的错觉。
长方形的金色宴会桌上摆满了容岁穰从没见过的食物,用金碟银盘盛着,看不出原材料,只觉得香气扑鼻、精致诱人。
佳肴美酒勾馋虫,但容岁穰不太饿。
想到这,她不得不感叹,大周做饭真的太好吃了。
大周之前说他给弟弟妹妹做饭,实在是太谦虚了。后来容岁穰才知道,大周在做伥鬼之前曾经在五星级酒店总厨学过手艺。
今天早上起来,就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大周竟然勾的是佛跳墙的汤底,面上卧一个煎得微焦的双黄蛋,铺了两片番茄和几把小青菜,鲜得牙齿都要酥掉了。
为了兼具多样性,大周还准备了小馄饨、蛋奶西多士、皮蛋瘦肉粥和厚蛋烧,餐后还有洗干净的大粒蓝莓和车厘子,一样来几口,肚子圆滚滚,饱足感可以支撑整整一天。
以至于现在,容岁穰面对满桌让人眼花缭乱的美食,胃里找到一丝丝容纳的缝隙都没有,实在是太撑了。
她只好惋惜地对着菜肴摇头。
辜负美食,心真的很痛,“呜呜对不起,浪费粮食不是好习惯,但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嗝儿——”
一转头,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喜庆的乐声愈渐高扬,眼前是凭空出现的热腾腾的美食,周围入耳皆是隐隐约约的嬉闹人声,就像是一场极尽热闹的宴会,唯独见不到任何人影。
喧闹热烈的氛围中,容岁穰莫名感到了几分毛骨悚然。
有些坐不住了,一骨碌从坐垫上爬起来,顺着红色的厚毯往大殿外跑,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迎面撞上了一堆人。
一大批美男。
有猛男型男派别的,也有阴柔温婉风格的。
穿着也不尽相同,有露很多的铁甲,也有露很多的青衫……
容岁穰嗷呜一声叫唤,手遮住脸,眼睛从指缝里拼命窥视,“这、这居然是不用充会员就能看的画面吗……”
帅哥们或微笑或冷酷,簇拥着容岁穰回到主座上。
容岁穰已经很克制了,但男潮汹涌,手上还是一阵一阵传来奇怪的触感。
她飘了,表情痴呆,大脑一片空白:皇帝般的感受.jpg
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将她拉扯回地面。
啊,不对,得先问清楚幻境出口在哪里。
容岁穰顺手逮住旁边俯身给她斟酒的小哥。
可是不凑近了还好,一靠近才发现,妈耶!他们披挂的那种一块块的,别管是铁片还是棉布,都是东漏一片西漏一条,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好吗!
那线条!那弧度!那点点点!
气血瞬间涌到脑袋顶。
容岁穰西子捧心,嘶嘶倒抽气,“太、太刺激了……”
各式帅哥们纷纷宠溺眼含笑望着她。
血压不断飙升,容岁穰冲破痴呆症状,执着开口,“小哥,请问……”
小哥指指自己的喉咙,歉意抿嘴笑了笑,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容岁穰一怔,再想一想,似乎没有多意外。
泥鬼应该是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找到出入线索的。
一愣神的功夫,看不出材质的酒杯被美男捧到了唇边,醇香的酒味扑鼻。
容岁穰整个人都快飞升了。
美食美人,这就是古代昏君的享受吗?
帅哥们源源不断地往她身边凑。
容岁穰差一点点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但看着面前帅哥的脸,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帅是很帅,下颚线好像没有亢宿那么分明。
那个的鼻梁似乎没有亢宿挺拔。
再旁边那个,身高没有亢宿高。
……
对比来对比去,没有一个男人的综合评分结果能打得过亢宿。
唉……
到嘴边的帅哥突然就不香了是怎么回事。
容岁穰从容拨开美男群,在大殿门口找到了小男孩,态度良好,“请问我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去?”
“啊?你想回去吗?”小男孩很是惊讶,“这里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还有玩。”
“是没什么不好,但是我得回家了。”
她妈还陪着季叔叔在医院里,季叔叔刚做完手术,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得去探望一下才能放心。
小男孩倍感受挫。
从古至今,但凡入泥鬼幻境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快就闹着要回去的。
容岁穰不敢多看小男孩楚楚可怜的委屈眼神,“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嘛。”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走……”小男孩颓丧叹了口气,指向旁边一座山的山头,“看见那边的门了吗?穿过去,你就能回去啦。”
容岁穰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山顶上立着一扇石头堆砌而成的大石门,石门内闪动着五光十色的流动光幕,看不清门后的景象。
路途看似遥远,走过去短短一眨眼的时间。
容岁穰惊叹不已,“好快!”
走到光幕之前,容岁穰脚步停下,对泥鬼的考验还是有种不真实感,迟疑着回头对小男孩提议道:“真的就完了?你们不再考验考验我?再给我一对宝石什么的试试。”
“不试了不试了!”小男孩气鼓鼓地错开身,没好气道:“喏,这些是奖励你的。”
身后的草地摆了几大个沉甸甸的宝箱,满箱满箱的金银珠宝,闪亮得容岁穰眼前一阵晕眩。
归还泥鬼眼珠时的天人交战仿佛就在耳边。
同是来路不明的珠宝,没有证书,只能在后院挖个坑埋了。
可现在早就是法治社会了,万一哪天一不小心被警犬闻了出来,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来历。
算了算了,金钱诚可贵,牢饭不好吃,还是自由更要紧。
“哇你们真大方啊!”容岁穰先礼貌夸赞。
小男孩眼中迸出希望的光芒。
“但我不能要。”容岁穰斩钉截铁。
滋啦——
希望的小火苗熄灭了。
“为什么?!”小男孩受挫地捂住胸口,五官皱成一团,痛苦地问道。
容岁穰艰难地叹口气,“反正就不要了。”
但凡泥鬼能与时俱进签张阳间支票,她也不会那么困扰。
或者直接给不连号的现金也成啊。
唉。
小男孩一副身无可恋的样子大字瘫在草地上,苦苦挣扎做着最后的推销,“真的不要吗?拿走就是你的,没有套路,包送货上门。”
“不要了不要了。”容岁穰摆手摆得坚决。
“唔——”小男孩又受了扎心一刀,神情痛苦。
搞得容岁穰还挺不好意思的,半只脚都跨进门里了,还回头问:“真不再考验我了?那我可真走——”
后半句话吞在发僵的喉咙里,发不出半个音来。
幻境里猝然大变,翠绿的草地变成浑浊的沼泽,红色织毯是四处蔓延的鲜血,巍峨的大殿是一座座的坟冢,美食全是腥臭的淤泥,盛在头骨中,美男是眼睛往下滴血的扭曲的怪蛇,宝箱里伸出一只只干枯的鬼手……
神韵慈祥的雕塑早已不再,小男孩的身形在泥塑前恍惚融为一体,正阴勾勾地盯着她。雕塑啪嗒啪嗒往下滴着混着血的泥,延伸成红黑色张牙舞爪的利爪……
“啊——”容岁穰惊叫一声,脚下一滑,随着耳旁震耳的呼呼风声,往下坠去……
*
“岁穰?岁穰?”
迷迷糊糊中,容岁穰听见有人在叫她。
睁开沉重的眼皮,两团人影在眼前模模糊糊地晃动。
头晕目眩适应了好一会儿,容岁穰才看清眼前的人,“咦”了一声,“季叔叔?你怎么来了?”
“你今日第一考,我放不下心,就来看看。”季远茂的表情似欣慰似困惑,“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贪毒未起。”亢宿在一旁守着一缕香,望着盘旋而上的香烟掐指一算,震惊道:“小骗子,你定力竟如此深厚。”
容岁穰没跟上节奏。
什么第一考?
她又是怎么就定力深厚了?
季远茂急急忙忙追问:“你在泥鬼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容岁穰想说话,张了张嘴顿住了,先四周看一圈,贼兮兮地问道:“我妈呢?”
“路口超市买水果去了。”
容岁穰放下心来。
有些话,确实不太方便让她妈听到。
“我也说不清楚,好像就是一个……”
有吃有喝,还有很多男人。
她支吾半晌,终究还是坦诚将心中所想答出。
“鸭子会所。”容岁穰脆生生答道。
季远茂:……?
亢宿:……?
季远茂忽略掉她的奇幻总结,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你仔细跟我说说,是分别如何通过贪财、贪色、贪口腹之欲的三项考验的?”
容岁穰一怔,幻境中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美食、美男,还有最后的几箱财宝。
还有最后离开时那仿佛地狱的画面。
容岁穰这时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以为考验不过是归还泥鬼眼珠,原来后面的那些才样样凶险。
平复了心神,她将她是如何歪打正着通过三项考验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季远茂和亢宿。
当说到她抵御美男攻势时,居然是靠想象亢宿……
亢宿一声不吭地掐灭香火,掀翻香炉,转身径直出门。
容岁穰虚假抬手挽留了一下,“啊也不必这么生气吧……”
季远茂眼神古怪,瞥瞥容岁穰,再瞄瞄亢宿,八卦地啧啧了几声,“来别管他,我们继续说。”
“好叻!”本来也没打算真挽留,容岁穰果断放弃。
听完全程,饶是季远茂也惊得长大了嘴,好几分钟没合拢,“啊……这,这……只能算你运气好。”
感叹完了,季远茂还不忘捎带上自己,沾沾自喜道:“不愧是我老季的徒弟,投机取巧的本事学得真不错。”
容岁穰无语,“我什么时候成徒弟了?还有投机取巧是这么用的吗……唉,算了算了。”
回想起幻境里的画面,容岁穰心有余悸,问季远茂:“季叔叔,如果我当时吃了喝了,会怎么样?会在幻境里死掉吗?”
季远茂摇头说不会,指着被亢宿掀翻撒了一地香灰的香炉,“这是你在幻境里的命香,有危险亢老三会进去救你的。”
啊,好歹是命香,说掀就掀啊……
容岁穰的心抽痛。
她疑惑地哎了声,“季叔叔,你刚才说这是我的第一考,是什么考试啊?以后还有几考?”
“机缘未到。”季远茂还是摇头,“以后你会知道的。”
容岁穰还想追问,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接起电话,网红公司老板周正德熟悉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来,“容半仙,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
容岁穰立刻精神了,连下坠导致的头晕后遗症都没了。
哎,来活儿了!
赚钱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