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同孟枝的关系便是再不好,那也是一家人,是打断血脉连着筋的亲姐妹。”
“你以为,我当初为何不直接戳穿她与牛世天的关系?”
“当然是因为,外人再好,也比不得家人啊。”
孟鸢笃定的语气,令宋珍珍表情愈发难看。
她想找回来的场子也没找到,反倒是让孟鸢当做傻子似的看笑话。
憋屈、气愤、难堪,所有的情绪如浪潮般将她袭卷。
片刻后,她稳了稳情绪,咬牙道:“我会按约定好的做,还你偷手镯的清白。”
二人晌午才打过的赌,若是证实了牛世天外面有人,宋珍珍便需要为孟鸢澄清清白。
若是没有证实,孟鸢便要将陆修竹让给宋珍珍。
这样一看,孟鸢觉得,这陆修竹还得感谢自己,因为这次的赌约是她赢了,他也不用给宋家做上门女婿。
合该感激自己才是。
孟鸢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谢宋小姐了。”
宋珍珍忍着怒气,嘲讽地笑了笑,便打算离开:“府上没有你吃的饭,你也赶紧滚吧。”
匕首被她从孟鸢手里夺回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孟鸢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幽幽道:“宋小姐请等一下。”
宋珍珍转身的动作停下,转身回看着她:“你还有事?”
孟鸢环臂靠在柴火堆上,笑得如同一只奸诈的狐狸,道:“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
说着,她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荷包。
“起初宋小姐放出消息,声称谁能帮你找到手镯,便赏其五十两。”
“现在手镯你找到了,宋小姐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差点把“要钱”两个字写在脸上。
这种事搁在旁人身上可能会觉得丢人,或者掉价。
但孟鸢是谁,上辈子从阴沟里出来的人。
在她眼里,只要能让她活着的东西,都是值得付出的。
而脸面只能让她眼睁睁看着亲人离世,初次以外,什么都得不到,是做廉价的东西。
因此,当宋珍珍用一种鄙夷、嘲讽的目光瞪着她时,她内心平静得没有半分情绪。
宋珍珍问:“我没见过比你更厚面皮的人,孟鸢,你不要脸么?”
孟鸢灿然一笑:“我要脸干嘛?我需要的是钱。”
宋珍珍表情僵硬,带着难以压制的怒意。
孟鸢又轻笑:“怎么,宋小姐不会还在意这五十两银子,不想给吧?”
“那你可就得小心了,大家都知道我嘴上不把门的毛病。这万一哪天,我不小心将那个秘密讲出来.”
话说到一半,孟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珍珍。
她刻意将“不小心”三个字讲的很重。
宋珍珍闻言,却是彻底黑脸。
咬牙切齿地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看着就分量很大。
她将荷包直直向孟鸢丢去,情绪失控地大骂一声——
“滚!”
孟鸢将荷包稳稳地接在手里,颠了颠,大概估计了下应该有五十多两了。
好家伙,受个冤枉的事,便能得到五十两银子,这不比每天上山打野香么?
她满意地笑了笑,道:“宋小姐大方,日后若还有这种好事,请随时找我。”
宋珍珍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晕过去,却不得不坚持着让人将孟鸢“请”出去。
甚至明天,还要给孟鸢专门贴个告示,洗刷她的清白。
想到这些,宋珍珍便气得打翻了食盒里的饭菜。
而孟鸢这厢心情愉悦地回了家,虽然天色已晚,但杏花村民风还算淳朴,不会担心会发生意外,一路上万家灯火明。
反倒是孟鸢回了家,整个篱笆院内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陆修竹看着也不像在家的样子。
唯有小黄,像是担心他们不回家般,如一座山巍然不动地坐在门口。
瞧见她回来,小黄便立马摇着尾巴过来,拿鼻子嗅了嗅她的脚踝,然后在她的腿间绕来绕去。
“诶呀小黄,才一天没见到娘亲,就想娘亲啦?”
“等着吧,娘亲去给你做饭,咱们娘俩一起用膳。”
孟鸢抱着小黄亲了又亲,俨然将它当做宠物狗在养。
上辈子的她便是再厉害,也从未养过狼崽,唯有看同僚养过宠物狗宠物猫。
她学着他们的样子,唤自家狼崽为儿子,同它母子相称。
而小黄听见这个称呼,待她更加亲切了。
做饭之前她还特意去敲了敲陆修竹的房门,心想这人是不是在房间里睡着了。
可是等她敲门才发现,陆修竹的房门虚掩着,房内根本没人。
孟鸢一般没有窥探旁人秘密的习惯,除非像牛世天与孟枝那种情况不一般。
正当她打算将房门合上,离开陆修竹的房间时,借着月色的光亮,她却在陆修竹的书桌上看到了一本历史史册。
她走过去翻开看了几页,发现书里用古文记载着大周朝的发展历程。
现在她所处的朝代是大瑞朝,当今圣上是前朝的国师。
十多年前,他和前朝皇帝政见不合,前朝皇帝下令杀了他全家。
当今圣上为了反抗,也为了让整个国家发展得更好,最终杀了前朝皇帝,占了前朝皇后,除了前朝皇子。
倾覆了整个前朝。
而那个可悲的前朝,正是书中记载的大周朝。
书上说,前朝皇后出身圣女殿,是上天选中的女儿,拥有她便能护国家百姓盛世太平。
换句话说,她是命定的皇后,谁能得到她,那便是命定的皇上。
也是这个原因,当今圣上为了国家百姓考虑,才会霸占前朝皇帝的女人。
书上还说,这位皇后与前朝皇帝曾育有一子,只是后来随着前朝的落败,那个孩子也不知所踪。
孟鸢想,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才多大,在那个动荡的朝代,如何能逃掉新帝的斩草除根?
恐怕早就命丧黄泉投胎去了。
孟鸢合上书,只觉得书中所记载的不可全信。
毕竟,这书应是大周朝灭亡后编撰的,谁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不是有意美化当今圣上。
而孟鸢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陆修竹这里为何会有这本书?
难道他想从这本书里找到什么?
可这本书晦涩难懂,且枯燥乏味,他是如何看进去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一个身世成谜、气度不凡、刻意伪装的男人,会是杏花村村民、战场逃兵那么简单的身份么?
杏花村的村民会看大周朝的历史记录?
即便会看,他们看得懂吗?
还有战场逃兵,陆修竹他性子淡漠、又十分重规矩,会是能做出逃兵那种事情的人么?
若换在以往,孟鸢或许还能骗骗自己,但眼下看到书桌上那本厚厚的书,她却是再确信不过了。
陆修竹。
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