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阿鸢爆发啦!

事实上,孟鸢说这话时,多少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因为不论怎样,原身早已经死了。

自己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不说,还没尽孝就张口要钱,多少有些不要脸。

而且在和孟父攀谈的过程中,孟鸢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孟父虽没什么本事,对待子女却是宽容的。

这般想着,孟鸢更加后悔张这个口了。

“还是算了吧,阿爹。”

“我不要这钱了,您自己留着买些好吃的吧。”

说完,孟鸢便打算起身离开。

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上辈子在现代,她无父无母、孤零零地长大,从最初对亲情的渴望,到后来对所有关系的冷漠。

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同样的,旁人如何,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就这样没心没肺、风流浪荡地活了二十载。

她死了。

然后穿到了这个历史上无迹可寻的古代。

虽然一切发生得那么堂皇,但却合了她的心意。

在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

她可以每天只做自己想吃的饭,和陆修竹那家伙斗,偶尔再带着小黄出去溜溜。

有时间了还能在某些人身上找找乐子,打发无聊时间。

这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电子产品,却让她终于有了对生活的渴望。

甚至,还有了点人的模样。

她懂得心疼人了,这个人还是与自己毫不相关、名义上的“父亲”。

就觉得挺神奇的。

孟鸢无奈地笑了笑,正打算离开,手腕却忽然被孟父扯住。

“阿鸢,你等等。”

孟父谨慎地看了看门外,这才转身回了那个杂物间。

“这些年,阿爹一直愧对于你,因你阿娘蛮横无礼,每每你被欺负,阿爹也没办法帮你。”

“要想家里和睦,重要有人牺牲的,阿爹很愧疚这个人是你。”

孟鸢面露怔忡地愣在原地,视线追随着孟父的背影进入杂货间。

只听孟父一边在那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找着什么,一边和她絮絮叨叨。

“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从前给你,你也不愿意要,现在终于等到你张这个嘴了”

“阿爹就是不吃不喝,也不想让我们阿鸢为难。”

说着,孟父从杂物堆里掏出一个陶瓷罐。

因为杏花村村民有腌泡菜的习惯,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备着一些罐子。

而眼下,孟父捧着的那个罐子里,装着的竟是铜钱、纸币。

每一枚铜钱上,还或多或少的沾了些灰尘、污垢。

孟鸢一下子就想起了深埋心底的记忆。

她也不是生来就是孤儿的,至少在三岁以前,都有一个白发老人陪在她身边。

为了让她吃得好点,老人每天靠卖瓶子赚钱,每次卖的钱都少得可怜,最大面值才只有五块。

她却将其当成至宝般,装进一个木盒子里。

然后笑容灿烂地说,这是给我家小孙女存的学费,奶奶要让阿鸢上最好的小学。

可事实证明,老人不仅没能力让她的小孙女上最好的学校,甚至连最普通的学校,她们都进不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人变得羸弱不堪,每晚都吵着头痛胸口疼,连米饭都没办法吃一口。

那是孟鸢最害怕的一段时间。

没人帮助她们,甚至没人知道她们。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的生命消散,直至最后一秒,老人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木盒子钱罐。

说:“这是给我们阿鸢的钱,阿鸢还要上学.还要穿小裙子”

然而后来的很多年,孟鸢从不去社会上的那些学校,也从不喜欢穿裙装

她如老人希望的那般,上了全国甚至全世界最好的学校。

然后,抱着那个木盒子离开了那个世界。

眼下,孟父的身影与那个老人重叠。

孟鸢早已泪眼朦胧,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直到孟父将钱罐塞到她手里,一见她双眼通红,吓得手脚无措。

“阿鸢,你、你哭什么呀?”

孟鸢方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男人不是当初的老人,却做了和那老人一样的事。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以为自己是他的孩子。

但只有孟鸢知道,原身早就死了。

她不过是个“偷”了别人身体的贼。

如何再“偷”走属于原身的钱罐?

恰在此时,外出的孟刘氏突然带着儿子孟添回来。

看见孟父手里拿着一个似曾相识的陶瓷罐,孟刘氏怒从中来。

“好你个孟守忠,你还留着这个陶瓷罐存私房钱么!”

孟刘氏一把甩开孟添,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孟父看见她便心知不好,二话不说将陶瓷罐往孟鸢怀里塞。

“阿鸢快拿着回去,莫要管阿爹!”

孟鸢尚未回神,手上便被一个锐利的东西狠狠一抓。

那是孟刘氏的指甲。

孟刘氏毫不犹豫地从她手里抢走了陶瓷罐。

孟父想去抢,结果孟刘氏又将罐子丢给了孟添。

孟添像是没看见眼前的纷乱,面露贪婪地将罐子打开。

“阿娘!这里面好多钱啊,够儿子买个小妾的了!”

孟父闻言,懦弱了半辈子的男人第一次声音大了些。

“添儿,那是你阿姊的钱!”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也随之重重击在了孟父的后脑勺。

孟刘氏丝毫不掩自己的泼辣强势:“孟守忠,你敢胳膊肘往外拐?”

“你孟家所有的钱都是老娘的,老娘就是丢了,也不给那贱丫头!”

孟刘氏一掌接一掌地朝孟父身上招呼。

孟鸢看着满脸涨红、狼狈不已的孟父,宛如看见了曾经被幼儿园保安赶出去的老人。

可笑她当年无法保护老人,等她能保护的时候,老人已经消逝。

眼下,孟鸢被隐藏了许久的郁气陡然暴增,带着当年的绝望、无助,还有怨恨。

她忽然拦截住孟刘氏即将落在孟父身上的手腕。

孟刘氏骂:“贱丫头,凭你也配管我?”

孟鸢缓缓侧头,猩红的双眼满是冰寒。

孟刘氏吓得一惊。

却听孟鸢的声音如地狱鬼魅般森凉,道:“究竟是谁不配.”

“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