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孟父虽然从不掌权,却也存有自己的小金库。
孟鸢小的时候,每每被孟刘氏虐待不准吃饭时,孟父便会借着赶集的由头,用自己的小金库,带她到镇上吃一碗小馄饨。
那个男人是真心疼女儿的,只不过他太懦弱了,时常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鸢今日便打算去孟父那里借上几两银子,最起码要将吃饭的问题解决了,才能想接下来怎么走啊。
而现在,她面对一猜一个准,明显不想让她回家要钱的陆修竹,孟鸢扬起一抹笑。
“夫君想什么呢,我就是许久没回去看望阿爹了,想他得紧。”
“左右下午不是没事么,我便抽空回去看看。”
瞧他似乎还是不信,孟鸢一歪头,古灵精怪地笑道:“夫君若是不放心,何不与我同去?”
陆修竹是不喜欢孟刘氏的,这种不喜欢,是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的程度。
而孟刘氏每天无所事事,不像别家的女人外出做活,她基本是每天都会赖在家里。
所以陆修竹要去,便很大可能会遇到她。
陆修竹面露抵触,沉声道:“虽然我理应跟你回去看望岳丈,但打野的笼还未做好。”
“你便自己回去吧,代我向岳丈问好。”
陆修竹是个很有分寸、很懂礼数的人,这一点孟鸢早就见识过。
不过她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样的身份,能让他好似从骨子里带着这份规矩教养?
孟鸢笑了笑:“知道了,夫君在家做笼吧,我就先回去了。”
孟鸢摘下身上的围裙,又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去了。
孟家离他们的篱笆院不远,因为都是杏花村的村民,再远也顶多就是这个村头到另个村头的事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孟鸢便凭着记忆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院落是当年孟刘氏的父亲为他俩建的,还算费心思,百米远便是杏花村的假山、小湖畔。
清明时节山花烂漫,那处假山、小湖畔便是大家散步游玩的好地点。
不过现在天气转凉了,农活也逐渐繁重起来,几乎也就没人会去那地方玩了。
孟家除了地势不错以外,宅子也算是杏花村数一数二大的了。
虽人口不多,却拢共有五个房间,这还不带厨房与恭房。
最当间儿的是堂屋,一般招待客人用。
左侧是孟父与孟刘氏的住处,右侧本是孟父的小书房,与孟刘氏成了亲总是家长里短的,那书房也就成了堆杂物的地方。
左侧第二间是孟鸢的弟弟——孟添的住处,右侧第二间则是孟鸢的妹妹——孟枝的房间。
截止到现在,五个房间算是分完了。
要问怎么没有原身的房间。
因为原身本来就是没有房间的。
记忆里原身总是窝在厨房或是杂物间睡觉,从没享受过躺在塌上是个怎样的感受。
虽然都是孟刘氏的孩子,原身却从小就饱受孟刘氏还有弟弟妹妹的欺负虐待。
孟刘氏还总说是因为原身不听话才会这样对她。
以至于原身总觉得只要听从了孟刘氏的吩咐,就能过得好一点。
然而结果呢?
原身当初为什么死,都是一个谜。
而孟鸢觉得,孟刘氏很可能不是原身的亲生母亲,甚至因故杀了原身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具体如何,还需要找时间证明。
此时,孟家的宅子里安安静静,像是无人在家的样子。
孟鸢尝试着推开木门,却意外发现木门竟然开着。
那便是有人在家咯?
不能那么巧就是孟刘氏吧?
这时,右侧早已沦为杂物间的书房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老旧衣衫,脊背微微有些弯,走起路来一只手还不停地捶着腰间。
他虽尚未到不惑之年,头上却已生白发,沧桑的面孔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秀模样。
“阿爹?”孟鸢凭借着记忆,认出中年男人的身份。
正是被时光岁月摧残了的孟守忠——孟父。
孟父空出来的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子。
上面的锁都已然生锈,盒子上却没有一丝尘埃。
听见她的声音,孟父将木盒子朝身后藏了藏。
“阿鸢?你怎么回来了?”
孟鸢笑着走上前,将特意带来的半两猪肉递给他:“许久没见阿爹了,便回来看看。”
说着,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孟父的右手,道:“阿爹,这是什么,看着好漂亮啊。”
孟父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地编了个谎:“这、这是你阿娘从前的首饰盒。”
孟鸢知他有所隐瞒,却也不打算拆穿。
她亲昵地挽住孟父的臂腕,不再提木盒子的事。
“家里就阿爹一个人吗?阿娘与弟弟妹妹去了哪里?”
孟父惊讶地看着她:“你真的是阿鸢吗?”
从前的阿鸢性子不好,动不动就爱发脾气,只有在她阿娘面前,总是伏低做小地讨好。
只是那副样子不像母女,而更像主仆。
他知道阿鸢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是埋怨自己的,所以这些年也不同自己亲近。
然而今日却是怪了,阿鸢不仅主动来看望自己,还这般亲近地冲自己笑了。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孟鸢为了不让他起疑,将自己那套说了许多遍的理由拿了出来。
“阿爹,女儿前些日子生了病,期间时常梦到以前的事,这才明白自己之前有多愚蠢。”
“醒来之后便打算做出改变,不愿再像从前那般无知愚昧。”
孟父闻言,感慨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能想通就好,日后可得与修竹好好过日子。”
话虽这么说,孟父却还是觉得怪异。
一场病真的能改变人到这种地步吗?
从前的阿鸢大字不识,更别说礼节规矩了,连和人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为好。
可是现在的阿鸢,说话从容不迫,让人听了觉得舒心。
这等良好的教养规矩,没有一年半载,哪能轻易做到?
孟父压下心里的疑惑,关切道:“现在病好了吗?”
孟鸢点点头:“父亲放心,已经好了。”
“父亲,您最近身体如何?”
父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听到她最近和陆修竹关系有所好转,孟父脸上也有了笑容。
而这话题,自然而然地也就落到了银子上。
孟鸢迟疑道:“阿爹,女儿最近手头有点紧,您能借我些银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