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陆修竹浑身是血出现在村子时,陆忠明亲眼看到他腰间有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荷包里更是鼓鼓囊囊的,定有不少积蓄。
陆忠明惦记了一年,当下终于忍不住开了这个口。
此时,他期待地看着陆修竹,面上带着“我没别的心思,就是为了你好”的神色。
陆修竹想了想,也是个办法,自从娶了孟鸢这个女人,家里的钱几乎被败光了,唯一剩下的少许积蓄被他收了起来。
若是交给大伯保管,也免得孟鸢再大手大脚,败光他们糊口的最后一笔银两。
这般想着,陆修竹沉声道:“大伯等我片刻,我这就去取。”
陆忠明没想到自家便宜侄子看似聪明、不好糊弄,没想到这么快就上钩了。
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喜色:“不急,你去拿吧,大伯在这儿等着你。”
直到陆修竹进了屋,他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贪婪。
殊不知在门后,去而复返的孟鸢正鬼鬼祟祟地盯着他看。
瞧见他那明晃晃的贪婪,孟鸢轻哼一声。
装什么伯侄情深?
原来就是想骗夫君的钱!
今天就让这家伙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孟鸢看了眼内间的方向,嘴角微勾,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陆忠明等了片刻,终于等到陆修竹拿着荷包从内间出来的身影。
他迎上去,神色间掩不住喜意:“修竹啊,大伯很开心你这般相信大伯。”
“你放心,这钱大伯会给你存着,不会动一分一毫的。”
陆修竹没有怀疑,将荷包递到陆忠明手里:“大伯言重了,修竹本就没多少钱,又何至于不信您与伯娘?”
“这些银子还请您帮忙收着,若是有急需也可以拿来应急。”
陆忠明几乎维持不住贪婪的笑意,当即将荷包接了过来。
紧接着,他笑容一滞。
这荷包,为何这般轻?
简直就像没放银两似的。
“修竹啊”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你这荷包里还剩多少银子,你可有数过?”
陆修竹蹙了蹙眉,想起昨日给孟鸢拿银两买菜时,曾扫到过荷包里的积蓄。
“若是修竹没记错,荷包里应该还有七文钱。”
“不过没关系,修竹知道大伯并非贪婪之人,知不知晓积蓄数额又有什么关系?”
陆忠明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难看,双目瞪着那空荡荡的荷包似要喷火。
陆修竹不解:“大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陆忠明目光闪动,意味深长地审视了陆修竹一眼。
自打“捡”了他这侄子回来,陆忠明很清楚,这小子是很敬重自己的。
估计是在外面学知识学傻了,脑子颇为简单,即便自己如何骗他,他也不会有所怀疑。
可眼下,他拿着这仅有七文钱的荷包,却忍不住怀疑,这家伙莫不是在与自己装吧?
口口声声说愿意将积蓄交给自己保管,却拿出这点子东西应付自己。
保不齐是不想露富,故意在自己面前装穷。
陆忠明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有道理,当下看着陆修竹的目光也不怎么友善。
“修竹啊,一年前你来杏花村,若不是大伯将你捡回来,你恐怕都成了一抔黄土不会喘气儿了。”
“大伯不求你报恩,只希望你能信任大伯,不要将大伯当外人,可现在看来.”
“是大伯妄求了。”
陆修竹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他道:“大伯,自打您认出修竹,并带回杏花村,修竹从未将您当过外人。”
“修竹不善言辞,可是有哪处做得不对,才让您这般误会?”
他语气说得诚恳,就连陆忠明也忍不住怀疑。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这小子真的只有七文钱 ?
一年前,陆忠明将仅剩一口气的陆修竹带回家中,伺候他月余方才醒来。
谁知陆修竹醒来便称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杏花村,更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
村里人都说他是不祥之人,谁沾着就得倒霉。
但当时陆忠明是亲眼看到过,陆修竹那颇为富裕的家当。
也就顾不得什么详与不详,只想着来日将这些钱财占为己有。
可可可、可这一年过去,那鼓囊囊的银子变成了七枚铜板,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总不能说银子也会瘦身,瘦到这般地步吧?
孟鸢看着两人的互动,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她从门后走出来,一副戏谑的模样看着陆忠明:“大伯这是怎么了?怎么拿着夫君的荷包?”
“我家就剩这些钱了,大伯莫非还想拿走不成?”
陆忠明被戳中心思,脸色一僵:“侄媳说得这是什么话?”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怎能用这种心思揣度?”
孟鸢扬了扬眉:“哦?那大伯的意思是,您并非想将夫君的钱骗过去独占?”
“当然!”陆忠明一副被羞辱到了的样子道。
陆修竹见状,也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大伯与大伯娘都是好人,为我们考虑的。”
“你怎能这般想他们?”
孟鸢闻言,像是果真知错了般,嬉皮笑脸地附和他们:“大伯与夫君说的是,是我想岔了,莫怪、莫怪啊。”
陆修竹瞧她这副不正经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而陆忠明则眸子一闪,险些有些虚头巴脑。
这时,院落里忽然传来大伯娘陆孙氏的叫喊。
“侄媳啊,盐巴这些个我都与你们放这了,你过来做饭。”
陆孙氏站在院子里朝他们这边望着,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是见自家男人那模样有些怂。
便想着是陆修竹夫妇给了为难,但她转念一想,侄子为人光明磊落,说白了就是傻,应该不会猜到自家男人的想法。
倒是孟鸢那个刁妇,如今变得有些难搞。
陆孙氏琢磨片刻,这才打算将孟鸢喊出来,省得坏了她家男人的计划。
谁知,孟鸢倒是出来了。
她家男人也跟着出来了。
孟鸢一副亲昵的模样挽上她的手腕:“伯娘,方才我误会了大伯,侄媳怕他生气,您回去可得帮忙说说好话。”
“莫要让大伯同侄媳生气啊。”
陆孙氏闻言,下意识瞅了瞅自家男人,像是在找主心骨般。
可惜陆忠明此时正沉浸在“银子没要到、还赔了一块地皮”的痛苦中,哪有心思和她挤眉弄眼。
陆孙氏只得呵呵应承着,手上却同孟鸢暗自较劲儿,硬是将孟鸢那两条虚胖的手臂给拽了下来。
“呵、呵呵,既然事情商量完了,侄媳快去做饭吧,修竹累了一天,莫要再饿着了。”
陆修竹态度和善:“多谢伯娘关心,我们这就做饭吃。”
“就是就是,多谢伯娘关心,还有,多谢您与大伯送给我们的地契。”孟鸢嬉皮笑脸附和。
她夫妇二人倒是倒是喜笑颜开、心情不错。
陆忠明夫妻俩却是神色各异,笑容中不乏僵硬与尴尬。
出了她家,陆孙氏拉住自家男人:“钱呢?要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