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审美偏差,堤坝塌了

张皓灵乍听到这句话,瞬间感觉五雷轰顶,艳阳天变阴天了。

他这身充满男子汉气息的造型,可是咨询过师父和大师兄`赢的完美称赞的!

他随着宋娇的视线低头看看自己,深蓝色的蒙古式袍子,宽袍子上衣襟用白狐毛滚全边,大块的圆形花纹绣的金色万字不到头,涩面香牛皮翘头毡靴外侧竖镶着一排乳白色羔羊毛,腰带里插着镶嵌红宝石的短弯刀。

又看看自己手里深蓝色缎子顶着东珠的宽边檐蒙古礼帽,这可是北地最帅小伙的打扮了。

他很疑惑的眼神`明显是在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宋娇捂着嘴笑起来,心道:你这样子真像个藏地康巴汉,这络腮胡子是真的吗?还有这高原红

是认真的??不是说好长大就是小鲜肉吗?怎么给长成了个魁梧的汉子?就差拿个马鞭唱套马杆了。

她幻想着大胡子的张皓灵顶着两腮高原红,在那蓝天白云的草原上甩着绳索套马,忍不住嗤笑出声。

张皓灵瓮声瓮气的把大包袱递给宋娇,“这是答应给你的狐皮!”说完话就转身大步走了。

宋娇忙出来喊道,“别生气呀,你还是很有型的!哈哈”

张皓灵踉跄了下,走的更是飞快!转眼就看不到人了。

宋娇把包袱打开,入眼便是鲜红色的狐狸围脖!浓密毛根根竖着,手指插上去就能感觉光滑的毛在指尖撸过。下面压着一件白狐狸毛的绸布内衬小坎肩,角落塞着一个布袋,里面捆着一包牛肉干和奶酪条。

招娣挑着眉毛惊讶道:“这张小哥是发财了吧?红狐狸毛皮得多贵呀!阿姐这北地人都这么豪气吗?”

宋娇敲她一个小爆栗,笑道:“张小哥可是汉人不是北地的,人家的心意咱们收着便是了,大概是草原上动物多吧,牛肉干你吃不吃?”

招娣看见吃的便馋了,连声道,吃吃吃。

宋娇没想到张皓灵能带这么贵重的礼物,毕竟大家只是认识的朋友,这又两年没见面了。

他寄来的信件,宋娇以为那是一个少年游历在外,对小伙伴一种另类炫耀罢了。

没想到稚嫩少年竟长成足足一米八五的汉子!特别那络腮胡`看着就心塞,喝粥会不会不方便?不会沾汤吗?

张皓灵气呼呼的回到吴氏镖局,师兄们正忙着整理带回来的货物,便招呼他快来帮忙。

张皓灵闷声闷气的帮着抬抬搬搬半天,货物被他摔的啪啪响,众人都对他微微侧目。

待坐下休息喝茶时,他便忍不住道,“大师兄,你不是说我这身造型特别爷们吗?怎么她还不喜欢?”

大师姐萧红正大口喝着茶水解渴,‘噗嗤’一声就笑喷了!

她边咳边笑道:“小灵子,谁告诉你姑娘家喜欢的都是糙汉子?哈哈!”

大师兄打趣他,“是哪家小娘子伤了铁汉子的心了?快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我本是满心欢喜的去见她,岂料她头一句话便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眼神分明就是嫌弃!根本不是大师兄说的爱慕!惊艳!”

二师兄奔雷乐坏了,拍着大腿道:“你信你大师兄的?他眼中的真汉子便是那半年不洗脚一年不洗澡的!最好披发敞怀`手持酒缸大口喝酒!醉了便在月下舞剑!哈哈,只怕姑娘家没见到人,先被味道熏跑了!哈哈!”

大师兄立即暴起!捏着沙包大的拳头便要揍奔雷!

师姐萧红叹息一声道:“小灵子,咱们汉地姑娘家喜欢的是风流倜傥的白面书生,你这款只能在北地招摇那些藏民姑娘家。”

大师兄并不服气,便道:“师妹!你自家喜欢小白脸!当自己是女汉子,可别的姑娘家不尽是喜欢小弱鸡的!”

三师兄林云澈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喝口茶慢悠悠的道:“大师兄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师姐虽是性格爽朗,却也是女孩子!姑娘家自然都喜欢白净的斯文人,哪个姑娘不慕春?慕的也是宋玉`谢郎君那样的才子俊才,你这样的也就那些豆腐西施馋你魁梧!”

大师兄气的唾沫飞起的对着林云澈骂!

“知道你喜欢萧红!她就是挖鼻孔,在你心里都是最美的!”

林云澈不干了,脸红脖子粗的喊,“你就这样!说不过就扯旁人!”

几人吵吵嚷嚷的就推搡开来。

萧红拽着夹在中间拉架的张皓灵,直接出门去,便哆囔道:“别理这帮糙汉子。”

她把张皓灵按在梳妆台前坐下,拿帕子把铜镜擦的亮亮的,双手扶正张皓灵的头,让他直视镜中的自己。

站在他身后啧啧有声道:“你说你前两年长的还算俊秀,看看你这是经历了什么沧桑?看把自己糟蹋的。”

伸出兰花指拽着他的几根胡毛,“就这幅模样,身旁是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站个泼辣的土匪婆娘?”

张皓灵幻想着一个泼辣的俗艳女人,站他身边娇滴滴的喊他相公,浑身一哆嗦!

他哭丧脸一脸哀求,对着师姐求道:“快救救苦命的孩子吧!”

萧红便一二三四给他从头到脚的嫌弃一遍,又导师般指导一番。

说的不过瘾,便直接动手把他胡子全刮了,又打来热水给他敷脸,用自己珍藏的雪蛤膏给他摸了厚厚一层!

萧红一遍给张皓灵摸膏,一边小声念叨着:“小灵子,师姐我这回给你下血本啦,一两银子一瓶的,你得买来还我呀,记得必须是京都老字号‘红妆素裹’!”

后面十多天宋娇去到吴氏镖局两次送吃食,都没见到张皓灵本人。

她哪里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让张皓灵自尊受伤,如今正躲在家里听从师姐的保养秘笈,正在恢复白嫩的容颜呢。

他师姐说了,这幅鬼样子吓到人家姑娘了,不如不见面`等养好脸了再让她眼前一亮。

近一个月后,张皓灵出现在宋娇的档口前,只见他穿着淡蓝色宽袍,左腰斜插宝剑`右腰佩戴白玉佩,长发散在脑后,两鬓用玉箍团起发髻,手里攥着一把折扇`摇呀摇。

宋娇可不敢笑他了,忙招呼他坐下来磕瓜子,没事人般询问他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

张皓灵暗自得意,寻思还是师姐懂女孩子的心!

他潇洒的后袍一甩`跨马坐下,绘声绘色的说道:自家去了北地还去了藏民腹地,又道草原的秋日风光多美`冬日的雪有多厚,遇到一家藏地的牧民卖羊,本来说好一袋粮食换一头羊,可人家不识数`怕被骗,八头羊愣是要一只羊一袋粮,一只羊一袋粮的换。

宋娇和招娣被逗的哈哈大笑,都嚷肚子疼。

“你还记得李补之吗?”宋娇当然记得。

“前年他妹子偷跑出来,与他一同到府城来就想见见抱山散人,春天回娘家省亲还在念叨抱山散人。”宋娇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补之如今生了一个儿子了,算起来应该满百日了。”

两人唏嘘着时间过的真快,张皓灵终于羞答答的问起宋娇,为何四封信只回一封。

“我不知写些什么,每日过的都一样呀,不似你在外面天天都有稀罕事。”

张皓灵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一口气顶在老肺上!噎的闭嘴了。

宋娇也不知他又哪根脆弱的筋被碰了,便笑着塞给他一把花生米`招呼他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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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来宋家通知,“府城要急招十万民夫去加固堤坝,轮到咱鸡头溪啦,大来侄子要服十日役赶紧把行礼打好,明日天亮便走!”

宋婆子忙哀求道,“能不能用银两地抵劳役?”

“我问过啦,此次事件紧急,官府不许。”又劝慰她,“只是加固堤坝并无什么危险,我家两儿子也要去的。”

宋家连夜烙饼又忙着给宋大来打包衣服,如今秋天早晚凉,单衣夹袄都要带上。

天刚蒙蒙亮,宋大来便跟村里汉子一起走了。

大半个月后,宋大来满脸胡须的回来,宋婆子和钱氏忙着给他做饭换洗。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听刚休息醒来的宋大来吹嘘堤坝的事。

“走了三四日才到了堤坝那处,到处都是民工在挑土干活。听监工的衙役说前面河南郡那段,堤坝都裂了垮了一小段,连带着这边的也是受到不小的水流冲击,再不加固就要水灾了。有说这堤坝没有夯实透劲,还有人说他家有亲戚在督造处,去年官家维修堤坝时,有人中饱私囊材料以次充好,所以本来三年一大加固的,今年就不行了。。。。”

宋家众人便很担心堤坝若是冲垮了,怕是会殃及这里。

“咱们这里地势高且有山挡着,洪水便是过来,也不会多凶险,实在不行就全家去府城,府城有城墙地势更加高!”宋大来安慰家人道。

宋娇回到房里总觉心慌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来把几件好料子衣裳捆成一个大包袱,又把手里的银钱分成几份,缝些在内衣褂子里,这才安心睡下。

招娣睡的迷迷糊糊,起身问“阿姐,是天亮了吗?”

“没有啦!还是夜里,乖乖睡吧。”

一个月后已是深秋了,宋娇也放下心来`觉得应该是没事了。

哪知道一清早,里正敲锣打鼓的满村喊着,“大家赶紧把值钱的东西带上!门锁好!不要紧的东西别要了,快往府城去!前面的堤坝塌了!洪水快来啦!”

村里人慌起来,鸡飞狗叫,孩子哭,大人骂,都忙着打包家里的物件逃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