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铺子是一时辰之后,胡贵宝一路上欢脱跳跃的同时,胸前掉了一颗扣子,刘安氏说是家中有备用的,便急急领着女娃娃回屋寻去了。
乔芽下午的任务也多,便开始着手准备。
今日购置的食材很充足,她打算在昨日花甲蛤蜊包的基础上掺些粉丝。上辈子她家便是做包子发家的,后面乔爷爷在他们那个年代又连开了几十家大酒楼,直至到了乔父这辈,连锁帝国酒店都开到了全世界。
但她昨晚却差点砸了自家的招牌,还好她从小继承了乔家人的生意头脑,又靠一双巧手,做什么像什么,做什么什么好吃。
但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了商业王国的支撑,她要想将朝食铺的生意经营下去,就得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干。
她忖度了很久,决定还是得多试试味道,更何况,小孩子的嘴刁,最能品出好与不好出来。
于是,她先烧了一锅水,照着昨日的步骤,开始揉面粉,醒面。
经过一上午的经营,她醒面揉面粉功夫见涨,待面发酵后,她用手掐成一个个小包子形状,没出一会儿那一团团面粉便蓬松好几倍起来,立在案上十足乖巧可爱。
到了拌馅的环节,乔芽先把从菜市口买来的猪肉切成肉丁,放入锅中同芝麻油一起翻炒,待肉里的油脂出现,再加入一勺盐,半勺胡椒粉,同时在方才烧开水的锅中将胡萝卜,包菜依次焯过一遍水,待好后,捞出并倒入凉水中,剁碎放好,最后把温水泡好的粉丝再接着在锅中翻炒一小会,直至完全入味。
在拌馅的过程中,她又剥了几颗蒜瓣丢进去,最后用筷子快速搅和了几下。
要说有些顾客觉着就朝食如果吃花甲蛤蜊包吃着嫌腻也是不无道理的,是以,乔芽决定,她家的朝食铺花甲蛤蜊包可以作为招牌,然后再添点其他味道的包子一并掺着卖,可能效益会更高。
她照着想好的法子,一并拌好香菇青菜,玉米鲜虾,猪肉香菇,猪肉白菜,牛肉馅,豆沙馅,白糖馅……能找到食材的她都试了一试。
“一一,小宝,过来给娘试一试味道。”
乔芽朝着外头喊了两声,两个在十字路口低头玩泥巴的小娃儿溜断腿的快速折了回来。
乔一和胡贵宝两只小手里各拿了两个比他俩脸都要大的肉包子和香菇青菜包。
肉包子的皮都是滚烫滚烫的,外薄里嫩,乔一闻着香味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他忍不住的张嘴咬上去。
里头的猪肉汁被他一咬,直接往外直溅,乔一来不及地舔了舔手上的汁水,眯起眼睛意犹未尽起来。
“娘!这也太好吃了吧!”他一边昂着脑袋超满足地说着,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接着一口,没过几秒便吃了个精精光光,吃完,连沾在手指上的肉汁都没放过,用小嘴裹着指腹舔了个干干净净。
胡贵宝那边,两个包子也早就下了肚,他毕竟不像乔一那般,可以同乔芽撒娇耍赖,他本想要问乔芽再去要又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愣愣地站在边上,一直摸着自己的肚皮。
乔芽明眸皓齿,大眼弯弯对着两个小馋虫一笑,“真有这么好吃?你们觉着是……”
两个小人儿还未等她讲完,便舔着小嘴砸吧砸吧,两人同商量好的那般点头如小鸡啄米,
“好吃,好吃,娘做的包子天下第一好吃!”
“好吃,好吃,姐姐做的包子天下第一好吃。”
乔芽用食指尖尖挨个点了点两个小人儿的鼻头,“那我来考考你们,是猪肉包好吃呢,还是香菇青菜好吃呢?还是昨晚吃的花甲蛤蜊包好吃?”
被这么一问,两个小人儿却是犯了难,要说哪个好吃……
可是他们觉得都好吃啊!
两个小人儿相视嘻嘻一笑,疏忽间抓起案上摆放的一大盘包子就跑了出去,一边回头还嘲笑着乔芽,
“哈哈,你们大人才要做选择呢,我们小孩儿可不要!”
谁晓得这两个小人儿如此鬼灵精,乔芽低头笑骂了两声,踱了两步到锅灶前。
拿起一个肉包刚要下口,却被一个声音闹得半点胃口也无。
乔芽转身,只见刘安齐猫着身迈着大八字大摇大摆地朝她走了过来。
“啧!我说乔小娘子啊,就我家那婆娘心好,热心,非得把这么好的铺子租给你。”他走到乔芽面前停了停,嗅着锅里的包子味道喉咙口直冒口水。
哇,就这看似普普通通的白面粉素包子怎么闻起来这么香,他这尝遍窑镇美食的老手都快要忍不住了。
这味道也太有食欲了。
说着便想伸手去够,不过好歹也没忘记他来的本意,“我可听说了啊,今日你家的朝食铺子排队都排到百米开外了,盈利可不少吧,你那契书虽签了,可这租金想啥时候给?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这包子味道闻着也怪不错,给我拿一盘出来尝尝鲜。”
乔芽见他那活络的双手便要触到锅里的包子,她轻轻捡起锅盖,重重盖了上去,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眼神直直瞪向他,
乔芽也想不出为什么会不惧怕他,她后来想了想可能他就是个怕老婆的废材,不足为惧罢了。
“是安……安伯伯呀,您可是稀客呀?”秉着来者是客的心态,乔芽指了指店铺中唯一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待刘安齐一身飙肉塞在了椅子中间,乔芽接着往下说,
“安伯伯呀,您看这契书上明明签着租金可以年后再给,怎么一下子提前这么久哩?”
刘安齐胖墩墩的身材抖了两抖,他微微一眯眼,“这契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乔小娘子你现在便有钱给,咋还藏着掖着不成。”
乔芽早就打算过,等过几日攒个一部分铜钱便把这租金付了,但她瞅着这房东先生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今日就给了他,到时候还要被他倒打一耙,说自己从未给过他租金什什的,到时候有苦都难言。
乔芽伸手掩了掩嘴巴,装作淡定不足地嘻嘻一笑,“伯伯您别欺负我不识字呀,刘滕都与我说了,这一百八十铜钱就是待年后才给的,他可都念我听了,还有,附加条件里有一条,租金要亲手交到他娘刘安氏手里,交与你可不算。”
还好她机智,上次签契书的时候,他想着刘安齐这么不靠谱,定会来找自己要租金,是以,她早就和刘安氏商量好了,这租金只能给到她手里。
刘安齐哪肯和她讲道理,大眼珠子一凸,往外一瞪,他早就看到乔芽身边的铁匣子了,他撑了一把椅子站起来,撸起袖子便要上手,“我说让你现在给,就现在给,哪还那么多废话。”
乔芽眼疾手快,伸手按住案上的铁匣子,她刚要抬头与他争辩,却无意瞥到刘安氏手拿着缝衣针和扣子慢悠悠走过来。
乔芽灵光一闪,霎那间,眼泪如珠啪嗒嗒往下直落,眼瞅着刘安齐魔爪又要伸过来,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用力一把拉住刘安齐的裤脚管,带着哭腔哭出了吃奶的劲,
“刘伯伯哎!求求您嘞!给小娘子我条生路吧!我们孤儿寡母的现在就指着这点铜钱过日子哩,您非得现在就要租金,之前刘婶婶都说啦,可以晚点再给,您这是不把刘婶婶的话放在眼里?”
刘安齐双腿被乔芽这样突然的一抱,看到她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内心唯一一点同情心令他迟疑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到正常,
“我那婆娘?她呀?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赔钱货,她知道个屁!”
当然在他那个方向,是不会察觉到刘安氏已然在他身后,并且紧握拳头,后槽牙咬的咔咔直响,恨不得把他撕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乔芽顺着风势,悄悄捂住嘴巴继续接道:
“哈?刘婶婶她毕竟是您的结发妻子,您这样说……应是不好吧?况且,我估摸着在您家应当是她当家做主的?”
说来刘安齐也是个大粗人,哪里有聪明人的细腻心思,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乔芽已经将他带到了沟里……
他朝乔芽身边迅速踱了几步,将她几乎逼得无路可走,
“嘿,你这小娘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别废话!快点把钱交出来!”
当他的指尖快要触及到乔芽脖颈处时,一道阴森到谷底的女声悠悠忽忽飘了出来,吓得刘安齐虎躯一震,往前挪的手也吓得顿了一下。
“哦?听说我是长发长,见识短??嗯?家里是谁在当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