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胡贵宝盛好鱼汤回到长凳上挨着乔一坐好后便低头开始喝汤。

“贵宝,你这伤怎么弄的?”乔芽不禁发问。

看着瘦弱娃娃手上条条鞭痕模样的伤口,乔芽不知心里竟泛起了酸,这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方才她便察觉,贵宝一进门的时候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看上去似乎有两日没好好吃饭喝水了。

“是后娘她……”胡贵宝小嘴微瘪,双眼红彤彤的,吞吞吐吐说完就将小脑袋快速沉了下去。

乔芽能看到小孩儿低头的瞬间,行行泪珠扑簌簌掉了下来。

就乔芽原身的记忆来看,安菜花便是贵宝口中的恶毒后娘,这娃幼时便没了娘,且爹爹又是没什么担当的,贵宝自小也是没少受这位后娘的委屈。

乔芽红了红眸子,急忙放下碗筷,拿起方才随意放在木桌上的乳白色瓷瓶,轻轻揭开盖子,朝着对面低头喝汤的胡贵宝挽挽手,

“贵宝,到姐姐这里来一下,姐姐给你上点药。”

贵宝抬手擦了擦眼泪,心事重重地嗦着碗里的鱼骨头,听到乔芽喊他,他才不舍得舔了舔碗四周,一双小鹿眼抬头怯怯的看着乔芽,

“姐姐,贵宝没事,这个东西瞧着就金贵的很,给贵宝用是浪费,姐姐且自己留着。”

胡贵宝人虽小,但字字戳乔芽心坎里,说出的话要比大人还要有条有理,乔芽只觉懂事的让她心疼。

乔芽想了想,只得将瓷瓶中干燥的药粉倒在了自己手心,傍过身子,走到胡贵宝跟前,撩起他的袖子,把药粉轻轻按压到贵宝的手臂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给胡贵宝上药粉时候,小孩儿只是皱了皱眉,哼都都没哼一声,乔芽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脑袋,

“待会喝完鱼汤,姐姐送你回家。”

胡贵宝眼泪哗哗的点点头。

喝完鱼汤,乔芽打包了几碗鱼汤放在食盒中,后拎着乔一和胡贵宝出去开门,还未到门边,隔壁传来摔东西的乒乓声和后头传来一声声难听的咒骂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你瞅瞅这个死老头子,一日日的就赚几个铜板,都不够我和田宝塞牙缝!拿回来还不嫌丢人!”

这一声声谩骂声就出自胡贵宝那恶毒的后娘安菜花,听这音的意思应是胡爷爷每日卖馄饨的钱都给了她,她却嫌弃人家给的不够。

“还有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嫁给你就是过来吃香的喝辣的,你却给我吃这些个玩意!给猪都不吃,对了,贵宝那赔钱货呢,让他给我洗衣服,洗到哪儿去了!看他回来我不打死他丫的,昨日就把我一件新衣裳洗破了个洞,迟早得打死他!呸!”

现在正值晚餐时间,碗都被她摔出去个老远,乔芽都能听到瓷碗破裂的清脆声。

过了一会,安菜花仿佛又气不过似的,挨个将家里的人又通通骂了一遍,最后骂到自己有气无力才歇了声。

胡贵宝方才就听到这难听的谩骂声后,悄悄躲在了乔芽身后,乔芽叫了他两声,结果这孩子浑身发抖就是不敢出来。

乔芽默了一刻,蹲下身对着胡贵宝的瘦弱肩膀轻拍了拍,又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温柔说道:

“贵宝,今天我们和乔一去睡好不好,”

胡贵宝双眼彤彤,点头如小鸡啄米般,“嗯。”

乔芽心疼地摸了摸他皱起来的小脸,“贵宝,别怕,我们可是小男子汉呦,姐姐先去和你胡爷爷说一声,你和乔一待在这里等姐姐好吗?”

“嗯!”

能感觉到小孩儿依旧发着抖,但明显感觉他的眼神中没方才那般怕了。

乔芽走到胡家屋前,轻轻叩了叩门板,

“胡爷爷,在家吗?”

“唉,来了,来了。”

来开门的是胡贵宝的爹爹胡大贵,彼时正灰头土脸,脸上一点笑意也无。

乔芽心想,怕是一般人儿遇到这种厉害又不讲道理的媳妇,也会无计可施。

“是乔芽啊,这么晚有什么事?”胡大贵低声说着,另一手又掩了掩门,似乎有点不想让她看到家里的场景。

没成想,泼辣如安菜花,心中刚好没气撒,刚好被乔芽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可不得拿她开涮。直接推开了胡大贵,单手撑门,对乔芽鼻孔不是鼻孔,脸不是脸的笑得一脸奸诈。

“呦,我说这么晚是谁啊,原来是刚死了爹没多久的乔小娘子啊,你来我家做甚。”

胡大贵一听这话,面上有些微怒,轻轻推嚢了她一把,“都是邻里邻亲的,你说这话让人家怎么想。”

结果安菜花心里却想,定是这小狐狸精模样俊俏,别是胡大贵看人家漂亮,着了她的道,越是张扬跋扈,不讲道理了起来,她对准乔芽叉腰如壶状,鼻子里轻哼,

“我又说的没错,我说大妹子啊,这么晚到我家有何贵干。更何况你又是个年轻寡妇,要传出去给街坊邻居说闲话,那可不好哩。”

安菜花说的刺耳,乔芽本就是现代穿过来的,见过的世面不比她安菜花少,是以,她只当安菜花的话当如耳旁风飘过,并没有往心里去,只仰了仰脑袋,伸手递过手中的食盒,接着对着胡大贵说道:

“大贵哥,平日多亏你们的照顾,这是桃花鱖鱼头汤,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对了,胡爷爷在家吗?”

乔芽自知贵宝这孩子一向是胡爷爷在照顾,贵宝今晚住在自己家应当和他说上一声。

胡大贵是个老实人,接过食盒连连道谢,又见乔芽想去家里,可屋内被安菜花摔得一塌糊涂,他磕巴了一下,急急应了声,

“在的,他有些不舒服已经歇着了。没事,你有啥话和我说也一样。”

乔芽顿了一下,才说道:“方才贵宝去我家,说今晚要和乔一弟弟睡,我就把他留下了,你们放心就行,明日一早我便把他送过来。”

胡大贵自然是无话说,乔芽又是送鱼汤过来,又是帮忙照顾孩子的,他感谢还来不及呢,连连称道:

“好的,就让他和乔一睡吧,只不过会不会麻烦你?”

乔芽笑了笑,摇摇手说,“不会,不会。”

“呦,你这小寡妇一个孩子还不够,还要拐骗我们家小贵宝呐?我现在就可以报官让刘捕头去抓你哩,说你拐卖我家贵宝,让你进大牢。”

乔芽本以为只要不搭理这个疯妇,便可相安无事,好商好量了来,结果人家见她不吭声,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她皱了皱眉,对着安菜花淡淡一笑,“我看进大牢的不一定是我吧?”

安菜花闻言,气急败坏地猛一跺脚,叉腰气势汹汹: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芽直直看着她,又抿着嘴笑了笑,才不急不忙地回复,

“贵宝身上的伤可都是你弄的,那一条条鞭痕那么狠,那么深,亏你一个也是做娘亲的也下得去这手,要报关也是赐你一个虐待垂髫的罪名!你可知当今圣上英明,近日刚颁布了一条律令,凡是欺辱垂髫者罪可当诸,且还要连累自己的后嗣子孙哩,你要不信,你明日就去官府问问,不抓你进大牢才怪!”

安菜花被这话一堵,脸上顿时苍白,竟也被堵的哑口无言,

“你!”

乔芽沉吟半晌,接着往下说,“就算有幸不落个虐待垂髫的罪名,安嫂子您这母老虎的名头已经深远,我要是再到处散播你虐待后儿的事情,怕是以后在街坊邻居面前也抬不起头,受人一辈子唾弃吧。”

安菜花一听这话,脸色一下慌了起来,又摆着手急急忙忙撇清,

“大妹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十分疼爱我那后儿的,不信你问问你大贵哥,此事万万不可随意乱传呀!算嫂子求你了!今日之事是我不对,胡大贵,快些去把家里的烧饼拿出来给大妹子带些回去,至于我家贵宝,你想留着他住几天就住几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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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自家泥坯屋里,乔一才神神秘秘地问自家娘亲,

“娘,以后大贵哥哥可不用怕了,以后她娘再欺负哥哥就抓她进大牢!”

乔芽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傻瓜,娘那是诓骗她的,不过,以后确实没人敢欺负你贵宝哥哥啦!”

乔芽给两个小孩儿打好水,洗漱好,帮忙铺好被褥,将他们哄睡下,而后坐在长凳上准备歇腿,恰好瞅到角落处的小木桶……

她眉心一紧。

方才她去隔壁王嫂子家送鱼汤,顺便打听了一下,人家王嫂子虾蟹海鲜过敏,是吃不得这些物品的。

是以,这两日莫名出现在屋外的木桶,实在教她摸不着头脑。

况且,又有谁如此细心到连她手腕处受了伤都能知道,她怔怔的望着桌上的“南南白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王嫂子又是谁在关心她哩?

想着,想着,顿时来了困意,乔芽想着明日一早还得起来开店做生意,乔芽便打了个哈欠准备爬上床休息。

“娘!不得了啦!贵宝哥哥发烧啦!”

乔芽不知道,方才早早歇下的乔一急吼吼的沖她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