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久循声抬头,只见万里?晴空的?天际突然飞跃来一条红焰细影,如火团从天劫当空劈下,起初冲力极强,但?临掠过?山口一半时却猛地刹住力道?,循着看过?去,才见原来是裴长渊掌心一抹,挡住了那焰影的?去路,最后它稳稳落到了裴长渊的?指尖。
看似火光盈天,碰指却并不灼热,反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焰影乖巧地停在裴长渊指尖,顶尖轻颤着,似是娇羞莲花,垂颜轻点,有万千话语与其细言,姿态娇小而憨丽,叫底下山门口的众人都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继而回神,难以克压的?低语便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初久听了片刻,大概都是夸奖之词,听得她耳朵都发麻了,连带着心脏也微微发震。
那焰影——是归一门独属的?通讯传令。
明明还未到时候,为什么归一门却突然来了消息?难道是晏且南回去之后,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归一门门主,所以他特地拈了抹焰影过?来知会裴长渊?
但?就算晏且南将她的事情说出去,裴长渊也不见得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
初久模糊想着,抬眼便见一焰红衣人由远而近,再一眨眼,便见一双纤尘不染的?靴子,踩在她眼前。
周边顿时喧嚣,初久还未反应,紧接着眼前突然一花,那人随手在空中画了两道灵圈制住她的手脚,初久心里?头咯噔一声,肌肉绷紧,对方见此,颇为不耐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放松。”
初久迷迷糊糊将眼眸凝紧,却发现那人面容似被糊过?,有细密的?像素点在他的?脸上跃动着,使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那声音微哑,其间带着丝丝凌厉之调,更有几分能追着耳际渗入骨髓的?冷意,初久耳朵一麻,却是瞬间清醒。
这声音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初久如此想着,又?艰难地抬头看向裴长渊,见那人已在台上寻了处玉石之位坐下,手边放着盘糕点,石头上摆着一杯茶水,正优哉游哉地品茶吃点心,而他手边的焰影已经消失了。
果然是……
替身术!
这人,想来是归一门门主的?替身来了!
……可身为归一门门主的?他,又?怎么会?使替身出现在这里??
由不得初久细想,那替身而易举的抬手按住她的头顶,凉如冰块的?手指触向天灵盖。
毫不犹豫地送入一缕灵丝。
初久浑身一震,几乎瞬间弹跳起来,又?被那人重重压住,浑身有如电流激过?,她呛出一口血沫。
“咳咳——”初久顷刻间呼吸便乱了,道?道?细密的?电流从浑身穿过?,钻入各地足以瞬间撕裂她身体的?隐蔽之处,又?迅速被她身体里?的?漩涡毫无差别地吸收进去,然而对方的修为高她太多,这一吸入部分,剩下的?立马有意识地涌动起来,好像在探寻着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似的?。
四处寻找着漩涡的?存在,时而闯入脏器,时而又?冲入胸腔,时而爬上嗓眼,呛得她咳嗽连连,眼尾红了一圈,把眼泪都逼出来才罢休。
对方见她受伤之后,还能强撑不倒,眉心微皱,用另一只手定住她的周身大穴,眸光暗动,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按着她头顶的手一顿,停下输入灵丝的?动作,偏移向她的胸口,在穴位上点了几处,似是要引灵丝出来。
等了片刻却什么都没有等到,初久能感觉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炙热,里?头带着浓浓的?探究。
这人的修为远在她之上,除非她自开魔体,否则根本不可能和他一战。
初久于是想,如果今天继续和他待在一起,怕是自己就成了那实验室里的?标本,任他研究了。
庆幸的是,裴长渊并没有让他继续下去。
他细品一口茶香,混着糕点的甜腻香气在喉咙间萦绕着,被嚼得细碎的糕沫徐徐落进胃袋之中,再传上细微的沉淀之感,被身体化解之后,带来无穷的幸福感,让裴长渊几快沉溺其中。
然而听到周侧的?噪声越来越大,耳细地听出几人在说么?么“吐血了吐血了!”,他才从沉浸之中脱回神,一撩眼皮,见是自己即将收于手中的弟子竟被一道?替身之影折磨地吐血,不由得一蹙眉。
“门主可是对她有兴趣?”
然而那是我的?人!
替身收回了手,清冷如冰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小修君倒是有些意思,小修君是哪里的?人?”
他停了手后,原先身体里?像被牵制着无法动弹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初久得空喘匀了气,额头上早已冒了层薄汗,她用口沫润了润喉咙:“我原是玄峰山脚下的?。”
“噫?”玄峰山?居然是那里的?人。
替身稍歪了下头,不知细思到什么,随后说道?:“可论路程,分明是归一门更近些,为何偏舍近求远,来这清云观,不入那归一门呢?”
好呀,我当?你过?来是有事要谈,没曾想你原来是来挖人的!
裴长渊磨磨银牙,一只手捏住茶杯,当?即就想敲他后脑壳,然而动了动,还是舍不得那杯里的?茶,一思想下,又?忍不住好奇初久的?回答是什么,只得将手扳回来,把茶杯凑近了唇间,一边偷听着,一边喝茶。
初久当?场就懵了。
去归一门个鬼啊,自己的?死敌就在归一门,她去归一门那不是自己抹干净了脖子等晏且南来砍的?么?
虽然听到这话知道你的?意思是想挖墙角了,但?我可以去上西坞可以去澜东城就是不能去归一门鸭!
拒绝!必须拒绝!
但?要怎么拒绝,却是一件难事。
你要直白一点,那是大不敬,往小里看是以后要出点什么事情,你瞧他帮不帮你,往大里看,你这前脚刚拒了一位,后脚就入了清云观,那是人家门主亲自邀你你不要,你轻视他,清云观和归一门素来交好,定然不会?因为她个小徒弟就果断交恶,所以这拒了重点,就等于把自己所有的?路都切了。
于是初久思来想去,最后装成?了一副懵懂的?样子:“多谢门主好意,久仰四宗之名,小女子自然也心生向往,只是小女子曾被闲云君所救,心愿报答。”
“原来如此,看来是缘分之过?。”替身体谅地勾了勾唇,看她不甚煎熬的模样,终是放过了她,扭头去寻裴长渊,果见他面容平静,可眼底已经掀起了火焰,看这架势,可不是一两碟小点心就能轻易揭过了的?。
看来这人便是他所说的要收之徒了。
想通了此事,本该要揭过才是,但?门主此刻却不知为何逗弄心起,便对初久道?:“虽是被闲云君抢了先,但?我见姑娘奇骨珍器,实在不舍得放手。不如这样,再过?两日,便是两门交流之期,届时归一门内会?来一徒,届时若是姑娘改愿了,便随我那徒弟过?来。”
初久眉头顿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