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雨站得腿酸,索性?在一?处楼梯口坐下了,也不管到处都是尘灰。
李维斯没有迟疑,也跟着他在旁边坐下,安静的陪伴着。
虫来虫往,好些雌虫都露出想来搭讪的样子,看一?看身强体?壮一?看就?不好惹的李维斯,到底没有过?来。
身为从前的星盗头子,杀气这种东西,哪怕是失忆了,还是存在于身上的。
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就?是会感到胆寒。
暮色四合了,灯光一?盏盏的亮起。黑街的灯光自然没有凤凰城中心地带那么绚丽,但?,也还是好看。
暮色一?降临,要是还在外面的话?,心里就?会生出一?种寂寥的感觉,特别想要回家。
一?个?人,或是一?只?虫身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却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那是一?件多么寂寞的事啊!
林飞雨骤然一?下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走吧。”
李维斯跟着也起来,毫不犹豫的就?要跟着他往前走。
林飞雨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那张俊美的脸:“你就?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卖了你哟。”
李维斯抓住他的胳膊:“我相信你。”
这样的话?,让林飞雨觉得心有触动,也感到一?阵的无奈。
他还是解释道?:“带你去黑街租个?房子先住下吧,我也想不出其他的处理办法了。”
李维斯一?个?黑户,连个?虫光脑都没有,想要在凤凰城租房子住下是不行的。现在看来,也只?有黑街可?以收留他了。
找了半晌,总算是找到了一?处租房子的地方?。一?栋五层的破旧公寓大楼,他们租了位于二楼的其中一?套房。
房间是一?室一?厅,带有一?个?光线昏暗的厨房,一?个?小?得可?怜的卫生间。所有的东西都是陈旧的,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而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些最基础的家具而已。
这还没有完,因为李维斯没有光脑,没办法自己买东西,林飞雨还得帮着他,购置必须的生活用?品,和这几天的食物。起码在他再次前来之前,不能让他饿着肚子过?日子吧?
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林飞雨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累趴下了。他坐在刚租来的屋子里的破旧沙发上,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缓了过?来。
李维斯的精神倒是还好,忙着将食材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到那个?很小?的旧款冰箱里面去。
他看起来很高兴,很是快乐的样子。
“累坏了吗?您先喝杯花茶歇一?歇,我这就?做饭。牛排和沙拉,可?以吗?”李维斯端来一?杯刚泡好的花茶,放在林飞雨面前,温柔的看着他。
林飞雨抬起眼看向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可?以说曾经?穷凶极恶的星盗头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感觉,怪怪的。又,有所触动。
他站起身来,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要回去了,我雌君还在等着我。”
李维斯保持着蹲下的样子,昂起脑袋来看着他,轻声的问道?:“您……很喜欢您的雌君吗?”
“是的,我爱他。”林飞雨毫不犹豫的说道?。
星盗头子的眼里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他是个?怎么样的雌虫,比我强很多吗?”
林飞雨闻言,看了看他,忽然伸出手抬起雌虫的下颌,用?审视的眼神看了他半晌,说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雌虫被他看得有些慌乱,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林飞雨这才发现,他的睫毛非常的长而浓密,小?扇子一?样。
放开对方?,林飞雨站直身体?:“我走了。”说着,便朝着门?口走去。
“等等!”李维斯连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您……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我,我做好饭菜等着你……”
有点怯懦的,甚至是带着哀求的口吻。
“看情况吧。”林飞雨丢下这么一?句,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了出去。雌虫留在原地发了一?阵子呆,然后像是忽然梦醒了一?般,迈步追了出去。而这个?时候,外面走廊上早就?不见雄虫的身影了。
比起以前,瘦削了很多的雌虫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愣了很久。然后,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慢慢的靠在墙壁上,滑落着坐了下去。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被挚爱丢弃了一?般的感觉。
被抛弃了,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昂起头,双眼看向头顶的天花板,眼神茫然无措。天花板上有很多蛛网与灰尘,一?只?巨大的灰黑色蜘蛛安静的趴在角落里,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猎物主动送上门?。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蛛网抓住了的虫子。
一?见到那只?雄虫,心里的渴望,就?止不住的涌了上来。好像,好像对他的思念与爱慕,已经?埋藏在心底很久了,久到已经?酿出了一?缸醇酒来。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的给出自己的一?切,捧着那历经?岁月悠长酿出来的老酒,连同自己的一?颗心,完全没有保留的送了上去。
可?,人家不要。
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他觉得很冷很冷,从心里一?直冷到了身体?。
他就?这么一?直在楼道?里坐到了半夜,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回到了屋子里面去。他没有再去收拾那些食材和其他刚刚购买来的东西,就?直接进了卧室,把自己丢在床上,就?这么和衣睡了过?去。
另一?边,时间往前面推一?点。
林飞雨走出破旧的楼房,来到大街上。步行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出了黑街的范围。
一?来到凤凰城中,满眼的景色就?变得不同了。一?眼望去,竟是繁华富丽,灯光璀璨娇艳,宛如盛世?华章。
一?想到回去就?又要喝补汤,他就?挨延着,有点不想现在回去了。
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咖啡,他一?边喝着,一?边漫无目的的朝着前方?走去。一?路上遇见的雌虫那些火热的视线,全部被他给无视了。
咖啡的味道?很差,不像是现磨的,苦味里没有回甘,香气也不足。但?他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心思飞到了远方?。
将这么一?个?严格说起来算是仇人的虫从那种地方?救了出来,还帮他租了房子住下,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了?这样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最开始只?是不想看他受辱,可?现在,竟然就?丢不开手了。
要是换成,李维斯在他面前被杀死,他确定,自己是不会管的。可?怪就?只?怪不是被杀死,而是被虐待侮辱。只?怪当时的场面太过?惨烈,一?下子,就?忍不住那股冲动,将他给捞了出来。
轻轻的叹息一?声,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现在,就?连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将纸杯捏瘪丢进垃圾桶,双手插兜,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路灯的光晕底下,飞着一?堆飞虫,嗡嗡的响着。
路过?一?家酒吧,看着环境还不错,他便信步走了进去。坐在吧台边,喝了一?杯又一?杯,也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上来搭讪的雌虫。
灯红酒绿的场合,有时候让人激动,也有时候会让人感到寂寞。
酒保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雌虫,长得还不错。他手拿着帕子,把一?个?又一?个?玻璃酒杯擦得亮晶晶的,在灯光下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光芒。
砰的一?声,空了的酒杯被用?力放在柜台上。“再来一?杯,加冰块。”
酒保拿出酒瓶倒了半杯威士忌,又加了几块冰块进去。冰块与酒杯撞击发出叮咚的脆响,听着很是悦耳。
“心情不好?”酒保一?边继续擦着酒杯,一?边似笑非笑的睨了林飞雨一?眼。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林飞雨没有看他,在灯光下转动着自己的酒杯。莹黄色的酒液,好像一?大块液体?宝石,闪着淡淡的光。
“总不会是为了雌虫吧?向来只?有雌虫为雄虫伤神买醉的,我可?还从来没有见过?,雄虫为雌虫买醉伤神的。”
“怎么就?不能呢?”林飞雨淡淡的笑了一?下。
“啧啧,真的是这样吗?那可?稀奇了……”酒保放下了抹布和杯子,像是看着什么濒临灭绝的动物一?样,上上下下仔细看着林飞雨。
林飞雨被他看得烦了,再次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柜台上,白了他一?眼:“看够了没有?”
“让你心烦的那只?雌虫,是你的雌君还是雌侍?或者?,雌奴?”酒保好脾气的笑笑,开口问道?。
“都不是。”
“那,是别的虫的雌君雌侍?”
“也不是。”
“哦,那就?是自由的虫了。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娶回来不就?行了?现在你觉得再稀罕不过?的雌虫,娶回家里去了,日子久了,你就?会觉得,也就?那么回事。”酒保轻笑着说道?,再次拿着抹布擦起了酒杯。明明杯子已经?很亮了,他却还是擦个?不停。头顶木架子上一?排排悬挂着的酒杯,一?个?赛一?个?的闪亮干净。
林飞雨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却也觉得,他说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要真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就?好了,世?界上的事,很多就?是复杂的,也不是非黑即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