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良药

难受,窒息的感觉让叶倾城不安的动了动左手。

只见装饰无比奢华的屋里,摆着一张极大的拨步床。床上的女子盖着,珍贵的蜀绣锦被。上面的百花盛开图,极为鲜妍夺目,却反而衬得少女的脸色苍白。即便如此却也掩不住少女的美态,即便年龄尚小,也可以依稀看到几年后的倾城之色。

看到叶倾城有了动静,趴在榻边的半夏,脸上有了一丝喜悦的神色,“小姐,小姐。”她摇了摇叶倾城的身体,但笨重的眼皮,让叶倾城难以睁开双眼。随着半夏那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上一世的不甘怨恨,瞬间传遍全身。

叶倾城就靠着这么一股执念,强撑着睁开了眼皮。而当她的视线,对上了半夏的视线时,这让半夏莫名的心里一惊。那是一种多么恶毒的眼神啊,仿佛自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没有一丝生气。如同从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怨念极深的鬼魅,看见了害她之人。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半夏的身子,都害怕得颤抖了起来,哆哆嗦嗦的问出了这句话。

“小姐?”由于昏迷太久,沙哑的嗓音从叶倾城的喉咙发出。半夏怎么会叫她小姐?从嫁入太子府,她一直叫的她侧妃娘娘……

这时叶倾城才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同。打量一下四周,只见斜对面,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透露着贵气。上面很多地方都用彩贝、珍珠装饰着。而这梳妆桌上,还放着她的外祖母,送给她的玻璃镜。那是舅舅专门从别国的使者,那为她们几个小辈买来的。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朵盛开的牡丹花。盛放的百花之王,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是多么的华贵……

而这、这……这居然是她未出阁的闺房。叶倾城感到不可思议,她不是被庶妹害死了吗?又怎么会在,自己的闺房里?

一边的半夏看到自家小姐,从醒来后就一直不对劲,心里感到十分的害怕。特别是刚刚自家小姐,看她的那个眼神,让她感到好像被,一刀刀凌迟般的难受。难道,小姐发现了这次落水并非偶然?

不,不可能。就是为了不让小姐怀疑,这次二小姐也跟着一起落水了。那小姐现在的反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半夏在心里思量着……

而一旁叶倾城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难道?思及此她急切的问道:“半夏,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小姐,现在是建元29年。小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建元29年?建元29年!!!半夏你确定是建元29年?”

“小姐,现在当然是建元29年呀。”

虽然难以置信,但叶倾城还是不得不相信——她回到了七年前,也就是说现在她才虚岁十五!难道是上苍看她太过可怜,特允她重生?不过恐怕叶倾城永远都不会知道,上帝从不仁慈,这世上只有付出了代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知道自己重生缘由的叶倾城,一心只在感谢上苍仁慈。但是马上她又想起了,自己死前所经历的一切,那满腔的恨意直涌心头。暗地里咬了咬牙,叶倾城想到,既然这次重生,我叶倾城再也不会做那愚笨之人。我叶倾城在此发誓,定要让那些负心薄情之人,一一偿还我所遭受的痛。

想明白了这些,叶倾城闭上了双眼。她把所有的恨,都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她必须忍。哪怕是恨之入骨的仇人,她也要和她们笑脸相迎。现在自己在府里,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孤女而已。而刘氏自扶正后,这两年已经在府里,渗透了许多势力。人有时候适时的示弱,反而是最机智的抉择。

再睁开双眼,她的眼里已是一般贵族少女,惯有的天真与脆弱。望了望跪坐在床榻上的半夏她柔声道:“半夏,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刚刚还魔怔着,以为在梦里呢……吓着你了不好意思。”

看到自家小姐那歉疚的表情,半夏没做多想,就相信了叶倾城的话,反倒安慰起叶倾城来了。

听着半夏的声音,叶倾城垂下了眼眸,她的眼底是掩不住的狠辣与荒凉。是啊,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的那个女子,是多么的可悲与愚蠢。

半夏和叶倾城说了几句话后,就发现叶倾城的脸色,异常苍白。念及夫人对她的吩咐,她就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药汁,来到叶倾城的身前。

“小姐,夫人知道你落水了,担心得不得了。在你跟前守了大半夜,要不是刚刚相爷来催,她还没有离开。你看这是夫人,专门请御医为你开的药,你就趁热喝了吧。”语毕,药碗已经递到了,叶倾城的嘴边。

药汁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看到这褐色的药汁。“哇……”叶倾城推开了眼前的药碗,干呕了起来。

见着叶倾城这样,半夏急忙放下药碗,扶住叶倾城,不停的替她拍着背。干呕了几下后,叶倾城就对半夏道:“半夏,我大概是昏迷了太久,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刚刚闻到药味就想干呕,你去给我拿点蜜饯,让我喝完药后好吃。”

听到叶倾城的话,半夏不甘的说道,“小姐你刚刚醒来,身边没有人伺候怎么行。我让外面的丫鬟,给你拿好不好?”

叶倾城的眉心稍蹙,“半夏,难道本小姐,还使唤不动你吗?”看到小姐生气了,半夏只得起身离开。

等到半夏一出门,叶倾城就艰难的扶着床缘起身。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但叶倾城顾不得这些,她咬牙来到放着药的桌子旁。温热的药碗,却暖不了叶倾城那颗冰凉的心。

看着手上的药,叶倾城找来了自己的锦帕,把药倒了上去。刚把锦帕藏好,半夏就推门而入。半夏看了看,叶倾城手里的空药碗。不确定的问道:“小姐,你把药喝了?”

瞧着半夏那紧张的模样,叶倾城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有问题。

好看的眉眼微扬,她缓缓道“对呀,我看半夏你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而药都快凉了。这可是母亲‘特别’给我准备的药,我怎么可以不孝,而辜负母亲的一番‘苦心’。”

看到半夏因为这句质问,而紧张的小脸,叶倾城的心情大好。她接着说道:“半夏,你说要是因为你,而害我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这个罪你担当得起吗?”

听到小姐的话,半夏想到了平时夫人,惩治办事不利的下人的手段,心里一阵后怕。幸好小姐自己把药喝了,这样我就不会被夫人处罚了。小姐是你自己喝的药,到时候可怨不得我半夏了。

想到这,半夏讨好的呈上了拿来的蜜饯,“小姐,药这么苦,吃个蜜饯去去苦味吧。”半夏那讨好的嘴脸,让叶倾城的心里一阵烦躁。就是她亲手灌下红花,让自己的孩子化为一滩血水……强压下心里的恨意,叶倾城转过身,背对着半夏道:“我累了,你把蜜饯放下就出去吧。”

“小姐,你现在身体虚弱,就让我留下来守夜吧?”半夏试探性的问道。

“半夏,你越矩了,我是主你是仆!出去。”说完叶倾城就不再理她,朝床榻走去。

望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半夏只得朝门外走去。关门的一霎那,她看了看已经躺下的叶倾城,心里感到十分的疑惑。小姐今天是怎么了,感觉这么的反常……摇了摇头半夏不再多想,算了她何必想这么多,今天把夫人的吩咐完成了就好了。

门关上的瞬间,叶倾城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倾泻而下。娘你放心,这一世女儿一定会让害我们的人,百倍偿还我们所遭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