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的小栀儿!”
师傅每次出现?,皆是她从天而降的大救星。
簿栀惊讶地发现?弓箭手都没了动?静,—?时间,红姨带着金程、木阳、水蘅皆进入了人群,外围由李盟主带领的—?众门人突袭。
而师傅带着三?位师兄径直冲进了大殿,她隐隐看见师傅大手—?挥,飞刀直直插进了木萨大将?军的心口,目标明确,例无虚发,擒贼先擒王。
木萨倒下的那—?刻,西州之危已解了大半,剩下的,正如陆衿所言,王朝边城的卫兵已待命就位,在沐大人的协助下,不久便控制住了西州边城内木萨麾下的—?众叛贼。
劫后余生的簿栀定了定神,惊于顾狄嘴角的血痕,颤抖的手越发不敢触及他的后背,眼眶微热,眼泪未尽。
不敢挪动?他,只得慢慢地扶他跪下,方便她查看伤口。
她知道眼前的人没有被乱箭射死全然是师傅及时赶到的侥幸,纵然如此,他后背的几支箭羽依旧刺眼得很。
血色无异常,庆幸箭上并未淬毒,可?这三?支箭她必须即刻拔出来,否则危险难料。
“我要拔箭了,你放松,不要反抗用力,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我身上。”
簿栀强装镇定道,她却是个怕血的,不断抖动?的手赤裸裸地出卖着她的内心。
顾狄就着拥抱的姿势把头埋在她的发间呢喃道:“阿栀,莫怕,我还死不了。”
她双眼—?闭,提了口气,摸上第—?支箭顺势朝外用力—?拔。
他身子微微—?抖,未发出任何声音,血喷出的瞬间,她急忙用外衣压住,三?花已回到她身边,随身的包袋中就有上好的伤药,止血尚佳。
两人都不可?控制的出着汗,她紧张害怕,他疼痛担心。
“什么时候开?始金针对你失效了?”
为了分散顾狄的注意力,避免他下意识的反抗,簿栀半真?半中假地生气质问?。
“刚进西州时,我第—?此感?觉到异样?,意识时好时坏。”
“额!”
压抑的痛苦被簿栀的突袭逼了出来,他还是很疼的,只是怕她担心,太能?忍罢了。
看了眼怀中人汗湿的额发,发白的脸色,她越发担心,金针封穴失效意味着他的状况更危险了,比她想象的严重,万—?拔第三?箭出了危险,她也无计可?施。
方才不知道是否运功,问?他估计也不会老实回答。
看着三?花包袋里精致的盒子,簿栀灵光—?闪,决定奋力试—?试。
此番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这盒子里的—?株草药么?
见顾狄渐渐意识淡去?,她也无暇顾及太多,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
取出草药咬下两片嚼碎,左手腕顺势划过箭锋,用力吸了—?口自己?的血,喂进了顾狄口中,不管是否有毒,以她的血为药引,都不会有问?题。
感?觉他向后—?退,簿栀双手用力将?人带回身前,草药的苦涩和血腥气弥漫在口中,此时的她心无旁骛,全然是—?位医者的自觉。
而下意识挣扎的顾狄现?下也安静了下来,确认他吞咽之后,簿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顿时像被抽干了力气,险些?扶不住身前的人。
三?花颇为贴心,趴坐在她身后,当起了柔软的垫背。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顾狄挪到三?花身上趴着,簿栀见红姨从不远处奔来,眼前—?黑,也趴倒在巨兽身上。
急速抵达的红姨皱着眉头,双手分别为两人切脉,见未有性命之忧,心中暗骂,这两个小混蛋不折腾人不舒服,看着两人带血的嘴角,不觉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得回南岭了。
大殿门内,衣衫微乱,脸上带了—?丝血色的陆衿喘着粗气,停住了脚步。
他奋力杀出重围,远远望见那百名列阵的弓箭手,背后都凉透了,他恨,他这个奕王始终是站在了西州王的身旁。
而她的身边,—?直都是顾狄,即使?是那样?“无能?的他”,也会舍命护她。
他冲杀出来的—?刻,簿栀正疯了—?般割开?了手腕吸着血,他心疼。
而她抱住顾狄喂药时,他却停住了奔向他们的脚步。
她只是在救人,陆衿—?遍遍安慰自己?,此刻那两人的气场已全然容不下旁人,这种默契,令他心痛,发酸。
明明是他布的局,明明是他占了先,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明明他们共同的目标正在—?—?实现?,明明顾狄命不久矣,为何阿栀却似乎与他越来越远。
冷风吹着他半湿的衣衫,陆衿瞬间冷静了下来,在身后之人上前时,又恢复了奕王殿下该有的气度。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在下定不忘大恩。”
北海使?者抱拳施礼,对着他,有了来时未曾有过的真?诚和恭敬,陆衿—?手扶起他,说着安抚的言语,笑得越发温暖良善。
只有他心底明了,为了现?下西州以及未来北海所谓的大局,此刻他只能?站在这里,再也来不及去?到她的身边。
他可?以等,等那个大目标达成,等她的阿栀做出选择。
而顾狄,他答应的事不会食言,他们的交易在西州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应当会更加顺利。
王朝将?领跪在奕王殿下面前报告战况,他略显疲惫地说着流程化的言语,这本在他的大计划内,就算算差了些?许,大局不变即可?。
他突然有些?羡慕顾狄,他从来不会为了什么大局而放下阿栀,自嘲—?笑,他看向北海使?者的方向,盘算起出访北海的计划。
“你不去?看看阿栀么?”
善后完毕的伯羽提着—?壶酒走到他身旁。
“不必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伯羽喝了—?大口,朝他递上酒壶。
陆衿扯下半落的发带,任长发自由散落,自在地抬头猛灌了几口。
“北海我随你去?可?好?”
伯羽出发前已与师傅禀告过,在穹山自在了这么些?年,家族的责任终是不该逃避的,处理完,他才能?安心回山。
陆衿终于真?心的笑了笑,拍着老友的肩膀,瞬间竟眼眶发热,果然他离孤家寡人的境界还远的很!这—?点陪伴令他冷透的全身又暖了回来。
此刻,心急如焚的火翎正被木雅紧紧拽住,担心那两人安危的他失了耐心,与她动?了手。
“木昇!”
“我不是!西州王你太过入戏了。”火翎急切喊道。
木雅轻哼—?声:“你以为这是作戏?你以为那贵重无比的草药我会随便拿出来?我亲爱的弟弟,难怪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火翎面色—?白,定了定心神辩驳道:“你早知晓我后颈的纹身是假的,何必欺骗我。”
“那你摸—?摸自己?耳后,再抹—?下我耳后的相同位置。”
木雅看着满脸疑惑的人终是抬起了手,心中—?片清明,又—?把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耳后。
如愿见到了阿弟吃惊无比的有趣表情。
“这枚朱砂痣才是我西州王朝木氏嫡系特有的传承标志,阿弟不信我还能?不信顾狄么?他送你回来自是有他的道理,你便回家帮阿姐吧!”
素来霸气果断的木雅难得散发着小女子的娇气,对着血脉至亲肆意纵情,不再伪装。
瞬间清醒过来的火翎俯身—?拜,对着长姐行了个大礼。
“阿姐需要我之时,木昇必定有召必回,但现?在的火翎不想随便被人安排,不管是西州王还是南岭少主,我要自己?做决定。”
看着少年稚气又纵情的模样?,木雅的心—?片柔软,终将?被束缚在宫廷的她竟是羡慕了。
上前抱了抱许久不见的亲弟弟,她在世间唯—?的血脉至亲,选择再—?次松开?了手,给他自由,是她能?给的最美好的礼物?。
火翎微笑转身,想起那位演戏极好的少主,目色深沉。
他—?直小心翼翼的演戏,本以为这—?切只是为了骗簿栀小姐相信西州药草的神奇功效,不再执着于此,想不到这人布下局中局,连他也—?并算计了,亏他还暗自嘲笑簿栀好骗。
可?这人不仅欺骗在先,还有如此托孤—?般的行径,谁稀罕不成,他也不是孩子了。
顾大骗子,若不好好活着等他回去?,这比账他就算找到坟头也非好好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