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栀在颠簸的马车里昏昏欲睡,折腾了数日,约莫已临近西州边城。
身子探出马车,肆意的风沙迎面而来,她还未及反应,便被驾车的人一把推了回?去。
“外面风沙大,在车里别出来。”
她一直以为驾车的人是火翎,这人虽带着面纱,披着斗篷,但这声音定然是顾狄无疑。
“火翎呢?”
“我?派他先行,进城去打点落脚地。”
精神萎靡的簿栀应了一声,又无聊地睡过去了,此时多么怀念有手机有网络追剧的逍遥日子。
簿栀:系统,求睡前故事?
系统:您的系统已休眠,勿扰。
梦里幼小的“她”被护在一人怀中,亦是这漫天黄沙,狂风肆意的天气,上了马车,面罩下?的露出的脸竟是师傅。
他一脸疲倦,面目哀伤,抚着她微凉的小脸道:“小栀儿莫怕,跟师傅回?穹山,好好睡一觉吧。”
模糊的画面里,闪过母亲的身影。火场里一片混乱,尖叫夹杂着血腥气,那株陌生又特别的植物伴随一切消失于火海。
又一次醒来的簿栀一身凉意,天色渐暗,西州的边城已依稀可见。
眼前已是西州边城城门,奉上早先准备好的过关文书,待守城士兵检查完毕后,马车缓慢地向城里行进。
“慢着!”
车马突然被拦下,车内的簿栀被惊得撞上了车壁,轻声痛呼。
车外的顾狄俊眉一皱,好看的双眸紧紧盯着拦路之人。
那人身骑黑色战马,一身戎装,似是边城守将,簿栀内心一沉,心中暗叹,小哥身材不错。
又见眼前驾车之人,紧拽着缰绳,似是按耐着情绪。
“车内的人下车检查。”
战马上居高?临下的人言语不善地继续喊道。
簿栀心道坏了,急忙起身探出马车,一把按住顾狄的肩膀,回?话的瞬间,右手顺势一针扎进了熟悉的位置。
“大人莫怪,小女子舟车劳顿,身子不适才?有所耽搁了。”
她缓缓下?车,目光对着守将,却极为顺手的拍了拍顾狄的头已示安抚,毕竟是精分?的阿狄需要?格外的关心。
不知却错过了他不同以往的的反应,似是清明又似迷茫。
簿栀露出清丽的脸,守将神色微变,抬剑撩开车帘看了看车内,并无异常。
意外大风忽起,黑马受了惊吓,前蹄高?高?离地,将主人甩下的同时扑向毫无防备的簿栀。
她看着顾狄扑过来的身影,头脑一热,内心骂道。
XXX系统一装死,她就要?完了么,为何下?意识先封了顾狄的穴啊,这回?怕是要一起凉凉。
摔进沙地的瞬间,她亦全力护住了身前之人的头部,只求伤的轻一些?。
恍惚间听见三花的嘶吼,风沙中,一道巨大的身影飞快地略过两人头顶,击倒了发?狂的黑马。
马主人急切地奔向黑马,口中喊着她听不懂的西州语,三花依旧战意满满,步步紧逼。
簿栀立马警觉喊道:“三花,回?来!”
若是在此惹事,怕是不好收场,他们要低调,毕竟还有正事要?办的,怎么能惹地头蛇。
风沙渐止,周围一片狼藉。
黑色的战马倒在沙地上,痛苦地嘶鸣,无法?站起,他的主人焦急地跪在马儿身侧,望向三花的眼神充满杀意。
顾狄一把拉起簿栀,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土,解下披风为她披上。
此时焦虑万分?的簿栀并未发现顾狄的异常,急忙挡在三花身前,生怕黑马有个万一,马主人会上前与三花不死不休。
以她实习兽医的本能判断,这匹黑马怕不是单单被风沙惊着了这么简单,定然是患了什么病症,奈何此刻她无法?近身检查。
无奈之际,瞥见三花身上的小布包,一猜定是师傅和师兄们给她的好东西。
急忙打开,各种瓶瓶罐罐燃起她心里满满的暖意,看见其中一罐药时,更是心中大喜。
安神迷药。
拿出药瓶,她疾步奔向将领。
“你的马应该早有病症,此时若放任它发?狂力?竭,只有死路一条,我?是医师,让我试试。”
簿栀狼狈地近乎连滚带爬,除了怕三花出事以及影响此行任务,她也是因着兽医的本能,真的心疼受苦的马儿。
看着情真意切的她,别无他法?的马主人让出了位置,眼中的愤恨化为点点期待,簿栀清楚这是动物主人们的信赖,多久未曾如此了,亦唤起她作为兽医的责任感。
不远处,顾狄与三花皆是一副蓄力?警戒的模样,以防战马和主人有任何动作,即刻上前护住簿栀或者直接将威胁者斩杀。
将药瓶打开放在马鼻子下?方,不出片刻,马儿安静了下?来,渐渐放松躺倒睡去。
将领见马儿没了声响,一时情急,一把抓住簿栀的手。
感受到一人一兽不安地气场,她抬手示意,摇头安抚道:“别过来。”
对上马主人近乎绝望的眼眸,簿栀淡淡一笑:“大人你细细看清,马儿还有气儿的。”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慢慢轻了,她终于放心了些?。
曾经实习期间,她见多了为爱宠疯狂伤心的主人,也经历过主人情绪奔溃被牵连的小伤害。
“大人稍安勿躁,这里不甚方便,还请将马儿挪个地方,方便检查治疗。”
她语气平稳地安抚着受惊的马主人,一派温柔和平的模样。
殊不知,此刻在马主人沐达的眼里,她的笑直击人心,如?神女降临,无法?抗拒。
城内不远处,两人纵马而来,其中一人便是火翎。
而另一人竟与马主人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沐达怎么回?事?你可是冒犯了我?们的贵客?”
匆忙下?马的中年人十分?诚意地向他们行了王朝礼,对比沐达显得儒雅温和许多。
“我?沐令的儿子常年带兵练武,过于冒失无礼,还请尊贵的客人见谅。”
对着他们再次施礼,目光却始终追随顾狄。
见顾狄迟迟未有反应,沐令神色凝重,却始终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簿栀尴尬异常,万分?后悔自己这一针,赶紧对火翎使眼色,比划了个扎针的姿势。
火翎会意,急急上前解围,连忙挡住沐令的视线,弯腰还礼。
“我?家少主向来寡言少语,沐大人不必介怀,大家都累了,我?们还是先进城安顿吧。”
众人皆如?释重负,上马上车,往沐府出发。
簿栀带着顾狄上了车架,由火翎驾车。
出发前,她将一瓶药给了沐达,吩咐先给黑马吃下?,可确保它这今日安静无碍。
“感谢我尊贵的客人,之前是我无礼,以后你就是我最尊贵的兮阿达!”
最后那是西州语,簿栀没听懂,也不甚在意。
只是上车时,总觉得火翎一脸暧昧,仿佛在幸灾乐祸。
回?到车上,顾狄倒是乖巧的很,只是天真的脸上那抹笑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紧了紧斗篷,她有点怀念三花温暖的毛毛了,可惜马车容不下?它庞大的体积,到了落脚地她再好好享受一下?毛茸茸的快乐。
为了方便守城,沐府离城门不远,些?许功夫便到了。
下?车前,簿栀取下?了顾狄脑后的银针,以防沐大人再次发问。
没等来老沐大人,来的是小沐大人。
带着他们在别院安置后,沐达便直接请走了簿栀,她心领神会地跟上,知道他心急自己的爱马。
离开前火翎默默地轻声一句:“好走,兮阿达。”
莫名其妙的簿栀本想与顾狄交待一声,却见他今日周身的气压比往日都要低上些?许。
心道莫不是水土不服了,试着上手摸摸他的额头。
踮起脚尖的一瞬,意外被他躲开了。
“我?无事。”
独留顾狄的手尴尬地举着,莫名的不爽蔓延全身。
冷哼一声,她置气道:“兮阿达是什么意思?”
“尊贵的神女大人。”小沐大人说的一脸虔诚,她憨憨一笑,更是不好意思。
见火翎满脸看好戏地调笑神色,显然是知道这意思的,不出意外应该还第一时间告诉了顾狄。
终于检查完黑马的簿栀心情不错,马儿的问题不大,只是现下?无专职兽医,一般的人无法?诊断罢了。
开了一些?药,顺带拿了一些?三花带来的现成良药,交待了沐达一些?注意事项,簿兽医圆满完成任务。
送她回院子的沐达被三花嫌弃了,警觉地拦着他不让靠近簿栀。
沐达深知兽性使然,也是他之前有错在先,尴尬地退出院子,再次道谢便走开了。
辛苦了好几日,今还在沙子里滚了一大圈的簿栀终于洗了个热水澡,正期待一个美容觉,哪知昏昏沉沉一夜,睡眠质量极差。
直到东方微亮,黑眼圈挂上了双眼,她暗自神伤,莫不是也水土不服了。
无奈起床洗漱完,推门而出,对面是同样出门的顾狄,亦是一脸菜色。
这下?簿栀更为笃定,果然是水土不服了。
然而只有火翎知道,他家少主昨夜黑衣夜行,任性幼稚,不惜损伤身体干了什么,虽不曾强行运功,也是动了外家功夫的。
沐府早膳准备的颇为用心,除了西州食物,还有不少王朝地道的点心。
“小沐大人的手怎么了?”簿栀见沐达左手极为不熟练地吃着早点,问道。
“说来惭愧,昨夜府上遭了贼,虽未损失什么,但我?技不如?人,不仅没抓着人还被伤了手。”
“哦,像小沐大人这样的良将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与这种小毛贼何必一般见识,交给府内护卫即可,何必大材小用。”
无意地应酬着回?话,喝着粥的簿栀回?头看向顾狄,还未来得及加上一句,顾狄,你说对不对。
这人已放下筷子,无视她,起身拂袖而去。
“我?是得罪他了么?”簿栀一脸茫然地看着火翎。
“未来少夫人所言极是。”
这下?轮到小沐大人一脸惊讶,而后又是一脸可惜。
此时,沐令大人匆匆赶来,对着沐达严肃道。
“速速准备,随我去边城府衙议事,明日迎接王朝特使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