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狄勒住缰绳,略显迷茫,停在不远处,被陆衿一语劝退,约莫猜想到是另一个状态的自己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一旁的簿栀未曾想到陆衿竟会如此记仇,毕竟相识至今,他对谁似乎都疏离、和气、温柔,兴许是憋屈无法与“小孩”计较,现下找“大人”来算账。
见二人气氛诡异,尴尬的簿栀怂怂地选择躲开,两脚一夹猞猁肚子,巨兽条件反射般往前奔去,险险稳住身子的她也无暇顾及两个大男人的情绪了,一口气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却因一块巨大的石碑停住了。
东山云顶,石碑上清清楚楚的四个大字。
簿栀从巨兽背上下来,回头看着队伍里的大家,嘴角微翘。有这些人在,她何必操心这么多,引着三花再次回归队伍,一步步走回她的马车,已入东山云顶地界,还需低调小心些才是,上回在东山吃的亏也不小呢。
“簿小姐是在车上闷了下来散散心么?”
驾车的金程问候道。
这车上必定是红姨,簿栀全身不自在,一副丑媳妇见公婆的别扭心态。
“是的,坐久了马车腿都麻了,走走,哈哈。”
甩甩头,簿栀赶紧离开,生怕红姨逮住她一顿数落。
“我们未来的少主夫人怎么在这儿?”
火翎见簿栀行色匆匆,忍不住拦住道。
昨日,少主派水蘅和土幽先行离队办事,他便无聊的很,好不容易逮住个有趣的人,可不想轻易放走。
少主夫人?簿栀环顾四周,不见其他女性生物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一脸尴尬地假笑道;“马车里太闷,出来走走。”
身后的大家伙不合时宜地撞了她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簿栀被人险险扶住。
“每次见面,簿小姐都有些狼狈啊!火翎,少主三天不曾教训你,是需要我去请示一下么。”
木阳扬起头,虽一脸和善,言辞间却多是威胁。
“我不过是见未来少夫人引着别人的灵兽,有些奇怪罢了,毕竟我们少主大人可是个小心眼的。”
不知死活的火翎继续道:“你也赶紧放手,省得被记仇。”
“阿嚏!”
棕色骏马上的黑衣少年脸色不善,揉了揉鼻子,神色深沉。
“火翎,你是觉得我现下打不了你,身上皮痒了,再多言,找红姨赏你一颗哑丸,安静安静。”
纵身下马的顾狄侧身自然地挤开了木阳,顺带给了个不言而喻的冷淡眼神。
被连累的木阳内心哀叹,金程说的没错,还是离簿小姐远些,毕竟少主真是个醋坛子呀!时不时就莫名打翻,他们也不好过。
被顾狄一路拽着手走向马车,簿栀小跑跟随,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愣愣出神,这吃醋的模样竟生出几分可爱,不自觉上手抚了抚他脑袋上些许炸起的呆毛。
顾狄被惊得定在原地,簿栀来不及刹车,一股脑撞到他背上,双手随惯性抱住了身前人的纤腰,触感甚佳。
时间静止的一瞬,她听到了身前少年急促有力的心跳,感受到单薄布料下传来的体温便反射性地推开了顾狄。
“抱歉,那个,这是个意外!”
尴尬到近乎结巴的簿栀憎恨她不受控制的小贱手,正忍不住要拍上去,却一把被人拉住。
“无碍,你没伤着就好。”
轻轻松开她的手,顾狄拉开马车的帘子,扶她回到马车上。
在马车里继续颠簸着的簿栀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一闭上眼就是顾狄越发温柔的俊脸,这样温柔的表情一点不衬他冷峻的脸,看来要对她的睡眠救世主更好些,她想睡个好觉容易么。
马车外,陆衿看着刚才那一幕,心头发酸。被无视的三花委委屈屈地跟在主人身后,全身散发着的不爽的情绪,让灵兽不敢上前亲近。
不过一个时辰,一行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东山云顶,乃东山郡腹地中心位置的山顶处。自然环境下,山顶似被削去了山尖顶部,绿树环抱,中间是一片极大的石岩空地。
簿栀一下马车便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但脸上硬撑起一派平和,可不能丢了万千山庄富二代的脸面。
乌泱泱几百号人,各大门派应该基本到齐了,其中不乏老熟人。久陆门门主陆征,岭□□门主江俞以及站的比较偏远的齐山派门主李齐。
众人见顾狄,皆禁声回避,抱拳行礼,簿栀跟在红姨身侧,一行人皆随着顾狄来到了东山云顶的中心位置。
各大门派以半圆形轨迹散布,由门主领队,列队面向盟主。
“顾盟主安好!”
众人苍劲有力的声音惊得簿栀一机灵。
不亏都是练家子,中气十足,顷刻,林间百鸟亦纷纷起飞。
“盟主大人可准备好应战了?我们可是等候许久了。”
为首的陆征果然恶意满满,一开口就煽动起大家的好战心理。
见顾狄不言语,陆征捋一捋胡子笑道:“顾盟主莫是怕输不起,当初言明谁能胜了你便是下届盟主,难道如今坐稳了这个位置就想反悔。”
“顾狄滥杀无辜,包庇门人,一家独大,有失公允,我们不服。”
人群中隐约有人领着喊了起来,四周不和谐的声音断断续续。
陆征扬扬手,示意大家安静,假惺惺道:“我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江门主你说是吧?”
突然被点名的江俞紧了紧拳头,一脸不愤,死的是他的亲传弟子,丢的也是他的脸,怎么他就夹在陆征和顾狄当中,被当抢使呢?他不过是想要个真相,也不曾觊觎过什么盟主之位。
“顾盟主,江某还是那句话,只求一个真相。”
“江门主稍安勿躁,等令千金到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一旁站着的金程见少主微微蹙眉,便开口回应,想来算算时间,水蘅和土幽也快到了。
“顾狄哥哥。”
少女甜腻娇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把扑向人群中央如神像一般的顾狄,他眉头更紧,条件反射般侧开身体,一个小巧的人影与他擦肩而过,重重地扑到在地。
跟在少女身后的水蘅和土幽无语地互相摊了摊手,花季大小姐的花痴病他们也控制不住呀!
见一群糙汉中为数不多的少女,还长得可爱娇艳,一下引起了簿栀的注意。
“顾狄你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呢?鲁莽。”
簿栀赶紧去扶起趴跪在她身前的少女。
“谁要你扶,丑八怪,你干什么凶顾狄哥哥。”
黄衣少女叫嚷着,一把推开簿栀,又往顾狄方向奔去。
“颜颜,休要胡闹,快过来。”
江俞看清了自己的女儿,一声怒喝,一脸愤闷道。
江颜被父亲一教训,似打了霜的茄子,慢吞吞地回到了岭□□的队伍,走时还不忘瞪簿栀一眼。
她看着少女的模样,竟然被气笑了,花季少女惹不起,花痴的花季少女更惹不起呀,看来古今都是一样的真理,是她多管闲事了。
一边,火翎走到木阳身侧小小声道:“你说金程所谓的美男计好不好使,还说能一箭双雕,先解决久陆门,再助攻那两位小祖宗的感情,靠谱么?”
“据金程说,似乎是一箭三雕的。”
木阳说着,见水蘅向少主点头示意,心里有了底。
好戏开始了。
只见水蘅与土幽各自压着一名带着头罩的男子跪在众人面前,一把拉下两人的面罩,露出略带伤痕的脸,皆是一副浑身极痒的痛苦神色。
这两人皆有些许眼熟。
簿栀见状,一眼便看出这是二师兄的手笔,这药用来逼供折腾人看来是极好的。胳膊肘往外拐,这东西都能随便给了顾狄,她还是软磨硬泡了一番才讨要到了一点的。
“顾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征一见两人的脸,突然变了脸色,气急质问道。
原来这两人就是当初在沧澜派指认江俞亲传弟子失踪在绿林的久陆门弟子。
“陆门主稍安勿躁,我们这不是为了给江门主一个真相么?”
水蘅突然拔掉那两人耳后的细针,瞬间两人扑倒在地鬼哭狼嚎。
“我说,我说,是门主派我们守在绿林附近,说一看到岭□□的弟子进入绿林便即刻通知他。”
水蘅将细针重新刺入,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陆征脸色极差地指着顾狄,手中的剑几欲出鞘。
“那就让江颜小姐拿出证据,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水蘅对着江大小姐一个有请的手势,顺道作为保镖,以免有人破坏证据,伤害证人。
“这是我师兄失踪前,交予我的重要物件。”
江颜从锦袋拿出一枚袖章,上面竟是久陆门独有的标志,而这个紫色袖章只有一人可用,就是门主陆征,此刻他的袖口也佩戴着。
“师兄失踪前曾意气风发地与我说,他与人有了大筹谋,一旦成功岭□□必定在东山郡成为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江颜说着突然有些难过,继续道:“他还说,若是他一去不归,江岭派或者我和爹爹受难,便在这盟主大会上拿出此物。”
“一派胡言,谁不知道你倾慕顾狄许久,此番被其门下护法请来,必定是串通好的。”
陆征气急,伸手欲夺下袖章,被水蘅侧身挡住。
“那陆门主可知我们是在何处抓住你门下两名弟子的。”
土幽难得开口,一言必中要害。
“就在我的闺房房顶,若不是有这两位出手相助,我可能就如师兄一般消失了,爹爹。”
说着江颜扑到亲爹怀里抽泣,四下众人看着皆异常怜惜。
“陆征啊,陆征,老夫如此信任你,你竟恶毒至此。利用我徒儿的好胜心和对顾盟主当年的战败之怨,诱其剑走偏锋,行了不义之举,若不是我徒儿留了后招,岭□□一门或蒙冤灭门,且还要被你利用来污蔑顾盟主。我那不孝徒现已身死谢罪,你的罪孽又该如何清算?”
说罢,江俞拔出配剑,悲恨交夹地指向陆征。
“各位,是否也有收到陆门主的邀请与诱逼,承诺此次若愿轮番出战,消耗我家少主体力,助其成为下任盟主,日后定有各位的好处。”
金程站出来总结道:“其实各位不知,这位陆门主已悄悄集结外门人士潜伏在各门派,待诸位来此,门内无人,再出手要挟拿捏。诸位是想成为下一个被算计的岭□□么?”
“那顾盟主可知这一年来,各大门派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