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平地惊雷,如一碗特效醒酒药,震醒了两位老父亲的美梦。
周郡守神色严峻,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欲施力将其按回座位,转身对着簿黎笑了笑:“小儿不胜酒力,胡言乱语了,簿兄莫怪。”
簿栀眼见清瘦公子被周郡守武力压制,虽毫无胜算,却依旧全身微颤着艰难抵抗着,倒是瞬间没了被人拒绝的不愤,生了几分欣赏,倒是这万千山庄的小姐又是哪一位?
略带好奇地望向爹爹,见他脸色如常,倒是大气。不过想来依着往日他有钱任性又护犊子的个性,现下内心或在破口大骂,也许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簿伯父,请恕小侄失礼,其中误会非我所愿,但唐突了大小姐是小侄的疏忽,但我求娶之人只会是簿笙小姐,求伯父成全。”
说着周公子竟直直跪下,目光坚定,不卑不亢。
“不孝子,今日做出此等忤逆行径,你若一意孤行,现下我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看你凭什么求娶薄笙小姐。”
周郡守气地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少年险险稳住身形,依旧跪得笔直。
“孩儿不孝,但亦有信心明年春试一举登科,倒时再上门求娶,自不敢怠慢簿笙小姐分毫。”
被亲生儿子怼得脸面无光,周郡守又要抬脚,簿栀忙上前劝阻,看这周伯父也是个练家子,周公子似乎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这全力的一脚怕是要内伤吐血的,毕竟周公子也算间接帮她避开了个大麻烦。
还未等簿栀出声,一紫衣少女匆匆跑来,边跑边梨花带雨地哭喊道:“世伯脚下留人,要罚就连簿笙一并处罚吧,这不是周公子一人之错。”
只见纤弱的女子毫无畏惧地扑到少年身边,险些被正面踢中,如此近距离,踢出内伤可是非同小可。
簿栀被惊出了一身细汗,路上听爹爹提起过这位被收留在府上的隔房堂姐,只是这初次见面有些难以预料。
“二伯父,是簿笙不知礼数,失了体统,连累了堂妹。但求您不要怪罪周公子,我们一时糊涂,误以为两家结亲只会是彼此,但事已至此,请求两位伯父成全我们。”
清丽的女子亦跪在周公子身边,一对苦命鸳鸯我见犹怜,吃瓜的簿栀动着小脑瓜,想着该怎么帮助这对情深似海的小情侣。毕竟她可没兴趣当小三,不过这前面两位气坏了的长辈似乎很有兴趣当法海。
“父亲,姻缘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两情相悦更是不可多得的美谈,既然两家门当户对,两人缘分已到,何不成人之美。”
簿栀对爹爹眨了眨眼睛,拉住他的手臂撒娇道。
见威力还不够,她继续道:“您和母亲当年不也是被人拆散,才抱憾终身,还令你我骨肉分离十八年。”
说到动情处,入戏太深的簿栀还应景般红了眼眶,整一个平平无奇的演戏小天才。
为了防止以后再莫名发生这尴尬的相亲事件,见爹爹神色动容,目光心疼地看着她,簿栀趁热打铁继续道:“我已有意中人,只是刚与爹爹相认,还未想好如何开口。”
簿黎见女儿害羞无措的模样,又因他的考虑不周受了不小的的委屈,一时心软了下来,考虑起了女儿的建议,况且对于簿笙他也是真心疼爱的。
簿栀见周郡守脸色依旧不好看,与爹爹耳语了几句,得了允许开口道:“世伯知道我簿家人丁稀少,这一代更是只有我一个独生女,父亲允诺我为万千山庄的唯一继承人,那我就有权分出一部分产业给堂姐簿笙小姐,当嫁妆。关于门当户对这个问题,我也不介意父亲多一个女儿,毕竟这些年姐姐代我伴爹爹左右尽孝,自当得起这个万千山庄的大小姐,我也很乐意做个被疼爱的老幺。”
听完此话,周郡守脸色好了些,爹爹便拉着他继续开怀畅饮去了。
两位苦命鸳鸯好不容易搀扶着站起来,看见簿栀走过去又要下跪道谢,吓的她急急扶住。
“这是你们一起奋力一搏的善果,再说成人之美何乐不为,你两不必客气,周公子好好待我堂姐,要是辜负了她,我可是很凶的。”
簿栀傲娇地扬了扬手中的银针,惹的两人笑出了声。
“大恩不言谢,周某欠姑娘一份大人情,今后若有需要必当竭力想报。”
倔强的书生,逼簿栀应下了承诺才愿起身。
这万千山庄的小插曲告一段落,簿栀写好字条绑在胖灰鸽腿上,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开的第二天就用上了。
“万千山庄出嫁大小姐并非是我,安好勿念。”
以防万一还是写了字条,放了信鸽,毕竟大神师傅也是位高人,万一消息太灵通,见她刚走两日就莫名其妙嫁人了,还不得马上赶到万千山庄“杀人放火”。
还有那两个自作聪明、吃里扒外的师兄,惹来乱七八糟的人可就不好了,她还想平静地过几天富二代大小姐的幸福生活呢!
万万没想到胖灰鸽这两日吃多了,飞慢了,差点连累小情侣的成亲之路曲折非常。
两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爹爹醉酒后一激动,竟一拍即合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将婚期定在三日后。
三个年轻人大吃一惊,不过能早日成亲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且两家皆是大户人家,人财两全,两日准备好一切也未尝不可。
陪着堂姐准备嫁妆的簿栀买买买得很高兴,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很多,府中一日便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模样,看着新娘华贵惊艳的凤冠霞帔她竟有些心动。
堂姐还有许多事要准备,忙得很,见两人身形相似也乐得清闲,让她代替试装。兴奋的簿栀在侍女的帮助下穿上嫁衣,化了红妆,梳了新娘发髻,戴上凤冠。
虽然打扮起来累的很,但是效果还是很值得的,镜中的女子让簿栀自己都有些心动,美丽丝毫不逊色她当年看过的任何古装新娘。
嘚瑟的小女子起身,准备去院里,让忙着的堂姐看看这新娘嫁衣是否满意。
兴冲冲出房门的她差点被人撞到,刚想开怼,发现来人竟是顾狄,惊讶之余一时语塞。更诡异的是他竟然也穿着新郎的喜服,仿佛正准备成亲的是他们。
“阿栀今天好漂亮,红姨说穿上红色的衣服都会变漂亮,果然没错。”
精分的少年一脸纯真地夸奖着她,让某人脑子有些短路。
不过这本就是东山郡,再遇见顾狄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他穿着喜服这般出现就奇怪了。突然灵光一闪,簿栀内心怒骂仲云那个混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还未来得及脱下喜服,就见爹爹和红姨跨进了院门,红姨一派笑意,爹爹却脸色不快,簿栀倒是不知这两个人也是故人?
“我说簿大财神,那块栀子花玉佩你总是认识的吧,且清儿小姐的亲笔信你也是认识的,既然如此,何必哭丧着脸。”
簿栀听着红姨的话,一脸不解。
“你一番言语就想让我把女儿嫁给这傻小子,我绝不答应。”
爹爹红着脸怒道,拉着她就往里屋去。“帮小姐把喜服换下来,碍眼!”
“你不是也说依着清儿的个性,凡事肯定随簿栀自己做主,不是么?”
门外红姨嚣张的语气不让人生气都难,簿栀想了想,她这难道是在帮师傅出气?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言语攻击。
簿栀已换好衣服,同情地看着爹爹吹胡子瞪眼,砸坏了一套不菲的茶具,甚是心疼。
推门而入的红姨也为顾狄脱下了喜服,一身玄色衣衫竟与她的衣裙如出一辙。瞬间又听见了花瓶破碎的声音,这一回簿栀终于心疼了一下自己的亲爹,毕竟两天接连被人偷拱白菜,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身前的顾狄还非常不合时宜地对着她傻笑的一脸灿烂,这莫名其妙的气氛让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什么?婚约?”
簿栀瞪大了眼睛,看了眼爹爹,又看了眼顾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太刺激了。
红姨一副人证物证具在的神情,看着毫无招架之力的父女二人满脸的势在必得:“我也知道此事有些突然,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成亲不必着急,先培养感情,一年时间,成与不成簿栀说了算。”
美丽又危险的眼眸向簿栀发出了威胁信号,她背后微微起汗,果然最难对付的还是红姨。先应着她也没什么损失,还更方便为顾狄治疗,原来如此,簿栀恍然大悟,原来红姨是将计就计呀!
许久之后,回神过来的簿栀才知道这应该叫计中计。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同意,我的小栀儿也没同意呢?”
爹爹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我难得客气让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阿狄,在家时我们怎么说的?阿栀的爹爹不让阿栀跟我们走,我们怎么办?”
一边开心吃着糕点的少年抓了抓脑袋眼眸一动开心喊道:“抢亲抗走!”
喝着茶的簿栀被惊得喷出了一大口,无语地看着天真的孩子被无情地利用。
“这是我万千山庄,你休要嚣张,好走不送。”
爹爹大手一拍桌子,院子被百位护院武士围住。
“哟!真生气了。”
红姨气定神闲,美眸一转道:“这东山郡,竟然还有人敢和我们沧澜派动手,金木水火土,一帮臭小子不要躲在屋顶上看好戏了,还不下来给你们少主未来的老丈人请安!”
五人瞬间立于红姨身后,气场大开,尽显以一抵百的气势。
这里可是她的产业,不能破坏,再说爹爹若答应,她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顾狄身边,好好解决睡眠问题,想明白的簿栀突然起身,指着顾狄大喊一声。
“爹爹,我的心上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