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瑢璋见到她这般模样,到嘴边的斥责说不出来了。
无声牵起她的小手,往宫外走。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初夏的夜晚,夏虫鸣叫声此起彼伏,越发热闹了。
今日的月光,似乎也格外明亮,人的影子也格外清晰。
妘娇跟在了傅瑢璋后头,亦步亦趋,小碎步踩着他的影子,也能给她很踏实的感觉。
傅瑢璋感觉到身后的人儿,似乎特别安静,回头看了一样,发现?她正踩着他的影子玩。
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孩子心性的,他唇角微微弯了弯。
“好玩吗?”
“嗯?”妘娇没想?到自己被抓包了,耳尖迅速红了起来。
偷偷瞄了傅瑢璋一眼,见他没有逗弄的意?思,才点点头,眉眼漾着笑意?,应了声,“嗯。”
傅瑢璋一见,不由得怔了怔,总觉得她变了,但说不出哪里不同了。
晌午经历刺杀,她情?绪都还不稳定,却在进宫后,心情?飞扬了起来。
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傅瑢璋自嘲地笑了笑,似乎他从来没能让她这样的开怀。
“今夜……为何这般开心?”
“王爷来接我了啊。”妘娇仰头看向他,眸光澄净清澈。
傅瑢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怔了怔,“就这样?”
“发现?了王爷是好人。”
他闻言,缓缓转回了头,沉默了。
他是好人么?
显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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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宫门?,两人便上了车马。
马车徐徐而行。
这个时辰,还未到宵禁,主街上依旧很热闹,妘娇第一次夜里出行,外头的热闹,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掀开了车帘小小的角,看着街景。
走马观花似的,她也看的津津有味,可熙熙嚷嚷的人群中,她霍然看见了一个人影,正狞笑着盯住她。
就像今日在宫里那?样的眼神。
仔细一看,是傅瑢现?!
吓得她迅速放下了窗帘。
心跳疯狂地波动着,仿佛下一瞬就从心口?跳了出来。
见到她煞白的脸色,傅瑢璋赶紧掀起了窗帘,没看到什么异常,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妘娇摇了摇头。“无事。”
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无事?
傅瑢璋转头对着马车外,冷冷喊了一声,“卫暝。”
卫暝早就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即刻领命带人追了过去。
当晚,妘娇就做噩梦了。
梦醒后,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些陌生?地看着四周,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这里是哪里。
转头看向了窗外,天色刚蒙亮,脑海里闪现?的都是方才的梦境。
梦见她被人抓了起来,关到了一个密宫里,与她在一起的,还有死去的玉梨。
就在那?里,她见到了傅瑢现?,高高在上地坐在了的龙椅上,也如今日这般,阴沉的眼神,噙着冷笑,一寸一寸地从头到脚,像扒光了一样,盯着她……
这梦境太真实了。
“醒了?”听?到了她的动静,傅瑢璋也醒了,迷糊间?,意?识抬了抬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天色尚早,你?再睡一会。”
妘娇没有吭声。
傅瑢璋习惯性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摸到了一片湿漉漉,整个人都清醒了。
径直坐了起来,仔细盯着她的脸,问道:“梦魇了?”
低沉的嗓音里,裹着微不可察的温柔,妘娇再也绷不住,扑到了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半晌都喘不过气来。
傅瑢璋听?着她不停抽噎的可怜样子,心头一软,将人抱了起来,拍着她的后背,轻哄着。
睡前,他得到卫暝的禀报,傅瑢现?今日也在凤仪宫,而他的行为,明显就是在试探妘娇。
他试探,恰恰证明了妘娇的失踪,便是他所为!
就连今晚在大街上,妘娇也是见到了他,才吓成了这样。
傅瑢璋拍着妘娇背部的动作轻柔,眸光却迸出了慑人的杀意?。
只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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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娇哭累了,模模糊糊睡了过去,傅瑢璋便也跟着睡了下去。
直到阳光从窗墉爬了进来,妘娇缓缓醒来,感觉到自己的腰腹搭着一条铁臂,侧头一看,自己正面对面,蜷在傅瑢璋的怀中,他均匀的呼吸在她的头顶,独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紧紧包围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似乎将昨夜噩梦带来的不安,一扫而空了。
心绪一动,正想?回抱傅瑢璋,倏地,她猛然想?起,他都是卯时就起床,就连受重?伤那?会,也从来没有试过睡到日上三竿的。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他迥然有神的眸光。
果?然,他早就醒了。
紧接着,她脸蹭的一下红了。
方才抬头看的动作,她的唇,正好划过了他下颌青灰色的胡渣。
又硬又粗。
粗粝感在她唇瓣留下的点点灼感,逐渐在发酵。
她的耳垂瞬间?红如血滴。
这般娇态,傅瑢璋唇角弧度扬了扬。
晨曦之下,他灼热的眼神,像点亮了的渔火,暧昧而漂忽,迅速迷了她的眼。
妘娇整个人愣住了。
她眯瞪的模样,甚是娇俏,傅瑢璋眸光微动,低头咬上了那?两片温润柔软的唇瓣……
-
等妘娇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傅瑢璋。
想?来他又忙去了。
好在,端阳来了。
两人本来就有说不完的话?,一起又有伴,日子也很好打发。
然而,渐渐日落西斜,端阳还是没走。
妘娇有些不解,“今日,不急着回去?”
平日她来王府很勤快,走得也早,今日有些不对劲。
端阳不知如何回答,笑了笑,又东扯西扯了起来。
她是很急着走啊,可侍女都出去前院好几趟,打探到顾文轩还坐在王府前院中庭的亭子里。
将公务就摆在了石桌上,就在亭子里办公。
那?架势,摆明就是堵她的。
明明见到他进宫了,她才来找妘娇,谁知,她前脚进了王府,顾文轩后脚就也进来了。
来了就一直没走。
她都等了一日了,他还在!
那?亭子,是出府的必经之路。
她若出府,毕竟会撞见他。
可她不敢见他啊。
想?到月前在桃花庄的那?一夜,她就想?买一块豆腐撞死。
那?夜,顾文轩将她送进了房,就在顾文轩准备喊她侍女来的时候,她仰头用唇堵住了他。
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力气,也不知是不是桃花酿太醉人。
她将顾文轩给扑了。
翌日醒来,见到自己与顾文轩在同一张榻上拥睡着。
顾文轩还未醒。
两人衣裳还算完整,可他的唇,染着她的唇脂,零零碎碎,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昨天他们曾经也有过那?么一刻的情?不自禁。
后来,是顾文轩及时止步了。
是她扒着顾文轩死活不撒手,顾文轩没有办法,只好随她了。
醒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顾文轩,她只好跑了。
至今还在躲着顾文轩。
她才发现?,平时看着挺勇敢,原来自己好怂。
有贼心,没贼胆。
“王府,后门?开的吧?”端阳见天色不早了,心下也有些急了。
妘娇不明所以,“不甚清楚,后门?怎么了?”
端阳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是,堂堂王妃又不走后门?,怎么知道后门?开不开?
端阳决意?不问了,先从后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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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带着侍女,顺利从后门?出了王府,心头正窃喜,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温和,但尾音似乎比往常拖了一些。
“打算往哪儿逃?”
端阳头皮一紧,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顾文轩,“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再一看,他正坐在马车里,淡定自若地盯着她。
一旁立着几个玄龙卫……
她忘了,他可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她在摄政王府的所有动静,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见她怔然的模样,顾文轩低笑了一声,从马车下了来,信步往她走来。
端阳下意?识,想?跑,见到他身后的玄龙卫,便不敢动了。
她有预感,如果?她跑,下一瞬,就被玄龙卫抓回来,那?便更难看了。
跑是跑不掉的了,她硬着头皮转身,对着顾文轩端端正正行了个礼,“端阳见过宣王。”
习惯性的。
仪态万千,端庄肃雅。
“……”顾文轩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别装了。”
端阳的脸色,瞬间?窘得发红,将脸别了过去,不敢看他,装太久了,本能就对着他端庄了起来,偏偏他早就见过她孟浪的一面。
就在端阳以为他会说道一堆礼义廉耻之时,听?到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端阳郡主,本王的清白,你?打算怎么负责?”
端阳瞪大了眼看向他:“?”
“原来,你?不打算负责?”顾文轩负手而立,垂首定定看着她,“撩完就跑,你?这是要?始乱终弃?”
这语气太正经了,正经到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些话?本里的负心汉。
他语调里,似乎还带着些许委屈?
端阳怔怔地回道:“没、没有啊……”
“没有就好。”顾文轩说着,拉起了她的手,往她手上套进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碧玺玉镯。
“明日,本王便携官媒到国公府,正式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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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轩将她送到了沛国公府的巷口?,便折了回去。
坐回沛国公府马车里的端阳,俏脸滚烫着,温度一直降不下去,心跳也砰砰跳个不停歇,险些无法呼吸。
她赶忙掀开了车帘透透气。
街景往后倒,端阳还有些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他说的话?,他看她的眼神。
摹地,她忽然想?起沛国公那?一张钻营的嘴脸。
不,他若来求亲,一定会吃闭门?羹的!
她的父亲沛国公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明嘲暗讽,对他一番羞辱。
光风霁月的他,怎么能遭受此等羞辱?
断断不能让顾文轩就这样上门?。
“回头。”端阳急忙喊住了车夫,想?要?追上顾文轩。
沛国公府距离主街不远,但必须要?经过一个长巷,此刻暂时无法掉头的了,只能往前走,再绕道了。
端阳焦虑地看着车外,就在十字长巷的交叉处,她隐约见到了几个人,似乎拖着一个小姑娘往深巷子里走。
“停。”她喊住了车夫。
待她仔细看清楚那?一幕时,端阳惊住了。
那?姑娘嘴上被堵着破布,正在拼命挣扎。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歹徒,正好也抬头,与端阳目光相接。
就见到那?歹徒,咧了咧嘴,狰狞一笑。
端阳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旁的侍女也看了过来,问她,“郡主,怎么了?”
端阳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完全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歹徒松开了那?个姑娘,似笑非笑地看了端阳一眼,缓缓向她的马车走来。
端阳这才反应了过来,用尽全力喊道:“快跑。”
可车夫并没有反应,端阳掀开的车帘,正想?看怎么回事,车夫的尸体就应声倒了进来。
“啊!”端阳吓得惊叫了一声。
一双粗糙的手从车窗伸了进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同时,她眼睁睁看着就在她对面的侍女,刚起身,也被另外一双手从另一边车窗伸了进来,一刀抹了脖子。
端阳来不及挣扎,意?识就渐渐模糊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起了杀心,凉王准备下线啦~~至于端阳,之前就说过,她有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