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顾黎戈把人迎进来。

厨子在厨房做了菜就走,不会耽搁时间。

眼前的余扶寒虽然还在跟他聊天,注意力已经全部到了厨房,视线若有似无的瞟过去。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吃鱼。

顾黎戈道:“很少见到余先生这样喜欢吃鱼的人。”

余扶寒下意识“嗯”了声,反应过来忙补充道:“也没有那么喜欢。”

也就是一般喜欢。

非要形容,那就是,和喜欢捉老鼠一样的喜欢。

全鱼套餐一道道端上餐桌,余扶寒的眼睛透出奇异的光泽。

做人可以吃到好多种口味的鱼,不用管调味料是否对猫有害,但是做猫,顾黎戈生怕什么东西伤到他,有鱼刺的鱼都不让他吃。

余扶寒看了眼顾黎戈,等他说了“请”字,才用筷子夹下就近一条清蒸鱼身上的肉送进嘴中。

大厨就是不一样。

这么简单的清蒸鱼,酱料弄好了,味道也是非同一般。

顾黎戈看起来对这些鱼兴致缺缺,等余扶寒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询问道:“余先生喝酒吗?”

余扶寒摇摇头,想起来这是在别人家做客,又改口问:“什么酒?”

顾黎戈道:“一点红酒,味道很好,度数也低,不会喝醉人。”

余扶寒勉强道:“那要一点吧,我不怎么会喝酒,有劳。”

顾黎戈起身去拿了瓶红酒来,是提前醒好的酒,又抽了两个高脚杯,倒了小半杯在里面。

余扶寒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小口,约莫只是唇瓣被打湿了点,就投身到鱼的美味中。

顾黎戈不紧不慢的摇晃着酒杯。

他的手单看手背,生得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有力,皮肤很白,筋骨生得好了,手自然也生的好看,往往能够把余猫猫一整只笼在手里。

现在他执着细长的玻璃杯柄,指节微微用力绷直,线条透着股利落的潇洒感。

暗红的酒液在玻璃杯壁上荡漾,他透过这粘稠的色泽看余扶寒,开口问道:“余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养余鱼的?”

余扶寒下意识咬了下筷子,在心里计算起来。

他依稀记得,小铲屎官养他的时候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后来出了点事,他自己飘荡了几年,接着就被荣涅捡回去了。

荣涅捡他回去的时候……应该是九年前?

余扶寒如实说了:“九年前,荣涅捡回去的,不过他比较黏我。”

顾黎戈捏着玻璃杯嗯手陡然一收,“那么这样说,是只中年大小的猫,那他怎么会这么小。”

他伸出一只手,看了看布满老茧的掌心,“只有我的巴掌大小,和奶猫一样。”

余扶寒抬头,他的手正好在旁边,亮相对比之下,余扶寒的脸只有巴掌那么大点。

余扶寒道:“可能是,唔……荣涅没捡到他之前吃的不好,营养不良导致的?”

才怪。

余扶寒悄悄撇嘴,他生了灵智就是在还是奶猫的时候,后来就再也没有长过,不是长得慢,是直接停止生长了。

对于这种体型,余扶寒其实还挺乐见其成。

毕竟他猫小了,小鱼干就变大了!

若有似无的聊了会儿,余扶寒起身准备告辞。

过程中出了点小小的差错,他那杯基本上没怎么动的红酒不小心洒了,余扶寒大半个胸膛都被弄湿了。

他一惊,尾巴还在的话怕是会直接炸毛。

顾黎戈问:“弄到哪儿了?”

余扶寒扯了扯衣服,“前面都是。”

顾黎戈的眸色微微沉了沉,“盥洗室有干毛巾,在……”你左后方的拐角处。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看着余扶寒径直走进了盥洗室,姿态娴熟,好像来过很多次。

顾黎戈的神色难得带了丝困惑。

第一次来这儿的人,为什么会知道盥洗室的位置在哪儿?

余扶寒用毛巾把衣服擦干,伸手摸了摸,前襟还是湿漉漉的,一股醇香的红酒味飘出来。

他低头擦着,面前的突然出现了道阴影。

顾黎戈倚在门边,目光淡淡的看过来,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余扶寒擦拭的动作顿了顿。

顾黎戈的声音听着莫名有些轻,“余先生的公寓,盥洗室也在一样的位置吗?”

余扶寒刚开始还没听懂,薄薄面皮下的青筋猛的一抽,动作一点点停下来。

他忘了。

他人身从没有来过顾黎戈这儿,顾黎戈也没有告诉他,盥洗室在哪儿。

所幸顾黎戈已经把借口给了出来,他别开视线,胡乱点头:“啊……是的,户型一样,一着急以为这是在对面,顺着就进来了。”

顾黎戈的视线移到他手中的毛巾上,眉间隐隐蹙了一下,“那是余鱼的毛巾。”

余扶寒:“……”

所以他才会顺手拿了这块毛巾。

顾黎戈好好坐着不行么,为什么要跟过来!还问了他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余扶寒有些悻悻,扯了下手上被红酒浸透的卫衣。

顾黎戈转身走了。

余扶寒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还没松完,熟悉的要命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顾黎戈把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了他手边,解释道:“新的,没穿过,将就一下。”

余扶寒指尖的动作顿顿,不想再被怀疑下去,“嗯”了声就开始脱/衣服。

暗红色的卫衣往上走,套住了他的头,只留下一个泛着灰的发顶,相反的是,他的腰露了一截出来。

很白,劲瘦,扎进牛仔裤腰带里的是六块漂亮的腹肌,像牛奶似的色泽,只是不知触感怎么样。

顾黎戈在衣摆继续往上时,转身走了。

换好衣服,余扶寒抱着脏污的一面朝内叠的卫衣出来了。

顾黎戈靠在桌上,双手插兜,肩背笔直标准,一回头就能看见余扶寒。

青年穿着他的纯黑衬衣,袖口和下摆拖得极长,袖口被他卷起来,依旧是到手肘的位置,手腕内侧那颗朱砂痣很显眼。宽大的衬衫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走动间衣摆往里收,看着很瘦。

他很适合深色调的衣服,衬得皮肤瓷白细腻,牛奶一般光滑圆润,质感也像是牛奶似的。

余扶寒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软,抛开他面无表情,甚至透着点天然冷意的脸,模样气质着实软过头了。

余扶寒对着他礼貌的弯了弯唇角,“谢谢,洗干净后我会送回来的。”

顾黎戈有些心不在意,随意“嗯”了声。

余扶寒抱着卫衣回去了。

一顿饭他吃的心满意足,等消化之后,又变成猫去蹭顾黎戈。

《离歌》的进组日期转瞬即至。

开机前几天,王导邀请了几位主要角色,开围读会。

余扶寒到的很早,剧本他已经熟悉了,坐在主位背台词。

邀请的主要角色一共五位,除此之外就是正副导演和编剧。

从余扶寒左手边开始,依次是正副导演、编剧、三皇子的扮演者、老年离歌的扮演者、少年离歌的扮演者、女主六公主的扮演者。

余扶寒抬头看了看,低声问道:“不是应该还有一位重要的角色吗?他的演员怎么不在。”

编剧神秘的笑笑,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份剧本,“老荣没跟你说?那个角色的演员已经在这里了呀。”

余扶寒不解道:“嗯?”

编剧把那份稍薄一些的剧本推过去,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就是你呀,小余。”

余扶寒一头雾水。

编剧跟他解释。

他们所说的这个角色,名叫李清风,是霍离歌的年少好友。

霍离歌幼年参军,在逃亡路上遇到了一个和自己生得很像的少年,两人站在一起,几乎一模一样。

霍离歌也因这张脸对李清风生了好感,和他结为异性兄弟,一同参入军营。

后霍离歌退兵转而当起了教书先生,和李清风分别两地,几年后在上京巧然遇见。

就目前所知的剧本来说,李清风也该是很重要的一个配角。

余扶寒对这个角色的演员很期待,毕竟剧本上明明白白写着,李清风和霍离歌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结果荣涅一直不告诉他,熟识的编剧又给他来这一套。

编剧说:“王导特意让我们先不要告诉你,老荣那边也瞒着你,不过你现在反悔也没用,马上进组签合同了。”

余扶寒:“……”

编剧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这哪儿能是坑你,分明是给你更大的表演能力,对了,老荣还有句话让我转交给你。”

余扶寒回神,咬牙切齿道:“他说什么?”

编剧:“老荣说让你下次别把所有事都丢给他,合同看都不看就签了,这下遭殃了吧。”

余扶寒:“……”

他现在就要出去咬掉荣涅的头。

然而围读会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就位,他现在起身正好处在不尴不尬的地步。

余扶寒无奈,只能低头翻看剧本。

这份剧本和他之前的那份一样,都是不完全的,估计要等到进组之后才会给出全版。

王导挑的是几场比较重要的场面戏。

一个演员,不仅要会演戏,台词功底也得棒,这样才能撑起他所饰演的角色。

围读会进行的很顺利。

余扶寒边看边背,李清风的角色还有些磕绊,情绪偶尔够不上,但霍离歌他发挥的非常好,情绪饱满完整,像在听一场大咖出演的广播剧。

围读会现场的灯光有些暗,暖色调的灯光笼罩了整张长木桌。

余扶寒余光四处乱瞥,忽然定住了。

大门被人推开,来人坐到镜头拍摄不到的角落里,一身纯黑的西装,整个过程安静而沉稳,连脚步声都没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