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有人向皇帝奏报了皇太子和几位皇子在毓庆宫商讨战事的事情,皇帝听了弯起嘴角,心?情?好地拿起奏折看了?起来,却看到了令他火冒三丈的奏报。
奏报的大致意思是:他派往边疆的使者抵达拜兀立颁发了?敕书赏物后,拜兀立设宴邀请他们入座。宴席间问他们此次前来有何要事?是否派了?兵?使者答曰:此次是来勘察边境之事,所携带的兵马也不?过只有两千而已。只是中途正好遇到阿尔浑钦察之乱,皇上知道后,怕他们觉得我们是援兵,所以让我们先驻扎在这里。
之后,拜兀立又召见了?这些使臣,屏退左右对他们说:他们感念圣上洪仁,也愿意遵行圣上的旨意,只是阿尔浑无故起兵,违背了?圣上之旨。使臣答曰:皇上统驭天下,是万物之主,这些人罔顾圣上的仁德,屡次违背圣上的旨意,圣上皆已知晓,但是仍旧希望你们能谕止战争、仍归和好。
在此之后,拜兀立又多次回见使臣说这件事,使臣也不?敢妄自做主,都想办法打发回去了。至于圣上的意思,使臣们自没有与他说。等拜兀立西向游牧后,使臣们便起行而归了?。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拿起朱批,写道:阿尔浑、钦察都是职贡之国,如今两国交恶相攻,朕不?忍见,特遣大臣开导晓谕,仍?和好,拜兀立之意朕已知晓。
皇帝冷笑一声,连皇子们都知道此时时机未到,他又岂会不?知。拜兀立,居然还妄图……
接下来的时光一直是忙碌的,皇子们一个个开始参与政务,被各??事情拖着,而皇宫中的皇帝则看着从边塞来的一道道奏折。
“啪!”
南书房中,皇帝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奏折,心?中的怒气却没有一点平息。阿尔浑、钦察、拜兀立,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摆设不成!
李景焕听到动静,赶忙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捡起奏折,拿起来扫了一眼后默默叹了口气。
“你怎么看?”皇帝看着李景焕将奏折放回桌上,还没有从刚才的愤怒中缓过来,声音还有些严厉。
李景焕看着皇帝,想了想,坚定地回答道:“借用大哥一句话,咱们大夏不?惧一战!”
“哈哈哈,这的确像老大的性格,”想象着李景熔说这话样子,皇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李景焕,又问:“那你呢?”
李景焕勾唇道:“儿臣深以为然。”
皇帝听着李景焕的话,嘴角微弯,又问道:“哦?现在?”
李景焕看着皇帝,思索着开口道:“怕是没那么快,目前还需抽调人马粮草,而且这一战是关键,要更加小心谨慎,如无意外,明年这一仗或许打得起来。”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跟他想的一样,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李景焕注意着皇帝的神色,松了口气,试探性地问:“父皇,您不会是早有打算了?,所以才将弟弟们都扔进朝堂历练吧?”
“你说呢?”皇帝不?知可否。
“儿臣不敢妄猜圣意。”李景焕低头恭声道。
“你啊!这都跟谁学的?”皇帝有些好笑道:“你那几个弟弟最近怎么样了?”
李景焕看他心?情不?错,语气也轻松了不?少,父皇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弟弟们怎么样皇父会不?知道吗?”
“李景焕!”皇帝看着眼前有些戏谑的儿子,生气地吼道,但是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有些无奈地道:“你啊!原来说话也没这么噎人啊,怎么最近是染上了?老四的毛病了??难道不?知道朕现在想起他就头疼!”
“儿臣知错!”李景焕也不?矫情,果断承认错误,但是坚决不改。
皇帝嘴角抽了抽,这孩子真是……
“对了,湛清那丫头倒是不错。”
“啊?”李景焕还沉浸在言语上打败了皇帝的心?情中,冷不丁地听到皇帝说了这么一句,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自己父皇的神色,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附合道:“她确实?好,不?过父皇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皇帝看了?看李景焕道:“过段日子,朕还打算去塞外一趟。你是太子,朕去塞外后,京城就交给你了?;至于后宫的事,就交给湛清丫头吧,听说之?你三弟的婚事她也出了不?少力,管起这些事情来应该也顺手。郑贵妃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让湛清没事多陪陪她。”
“儿臣明白。”想到之?三弟的婚礼上湛清忙?忙后的样子,李景焕点头应道,又想起那道奏折,便问道:“那兵马调动?”
“对了,你不?说朕差点忘了?。既然他们送了?那么大一份礼给朕,朕当?然得回礼!你去跟你那几个弟弟说,让他们最近的功课别落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朕会安排的。你这些日子也把弦给朕绷紧了?!”
“儿臣明白!”李景焕郑重地拱手道。
这次谈话之后,军队又迎来了一次调整。朝堂诸臣都绷紧了弦,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朝廷对北疆又要有动静了?。理藩院和兵部的大臣这些日子都行色匆匆,各军营也都有动作,就是吏部也忙得脚不?沾地的。
八月里,皇帝巡幸塞外。此次,太子留京全权处理朝堂事务,而年长的皇子们则都陪驾巡幸塞外,就连年纪?小的六皇子李景熠和七皇子李景焓也被皇帝带去了?,此次巡幸的目的似乎已经?明了,再加上京城预备兵的调动,再不?懂圣意的人也猜出些什么了?。
京城通往塞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眨眼间,两匹快马便停在了皇帝的銮仪?方,来人下马跪地行了?个礼。銮仪卫的侍卫们送了?口气,将兵器入鞘。
李景煜看着远处的情况,想到这几日不断从京城和北疆送来的奏报,再看看周边的兄弟们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那么点儿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太子二哥的话,留在京城帮他呢。他自己倒是心灵没那么脆弱,但是每天看着周围的人草木皆兵、一惊一乍的样子,他不?紧张也紧张了?。这就是二哥平时经常挂在嘴边的条件反射?李景煜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老四,发什么愣呢?父皇让我们过去商量事情呢。”李景熔看着李景煜还骑在马上愣神,走过去提醒道。
李景煜这才注意诸位兄弟都已经下马,都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他急忙下马,走到李景熔身后,低眉敛首一副低调的样子跟着其他几人。李景熔本想数落他两句的,但一想到那个小太子天天把这个弟弟当?眼珠子一样疼着,其他几个弟弟又都在,也不?好不给他面子,便住了?嘴,往?走去。
李景煜看大哥那个表情也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众人走进皇帝的御辇,只见御辇中皇帝办公的案上堆着满满的奏折,皇帝脸色凝重,一手拿着奏折,一手轻轻敲击着桌案。看到儿子们都来了,便将奏折递过去,示意他们传阅。
李景熔是长子,奏折自然最先传到他的手上,他接过奏折,略略扫了一眼,便压不?住心里的火儿了,愤愤地道:“父皇,这拜兀立也太无耻了吧!”
皇帝瞪了李景熔一眼,就是生气,堂堂皇子,说话也不?该如此直白!
其实,其他几人看完奏折后,也都颇为赞同大哥的说法,但也只敢暗自点头,对上皇帝有些黑的脸色,愣是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几个呢?怎么不?说话?”以为低着头不说话,朕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成?皇帝有些恼火地问道。
“皇父,儿臣请求?往拜兀立!”李景熔率先请愿。
“儿臣愿与大哥同去!”李景烨和李景煊也附合道。
“老四,你们怎么说?”皇帝敲打着桌子,注视着未开口的李景煜。
“儿臣愿为使臣!”李景煜低头开口道。
“去哪?拜兀立?还是钦察和阿尔浑?”皇帝看着李景煜,眼神有些凌厉,口气却未变。见他居然还点头,忍不?住训斥道:“胡闹!”
李景煜神色未变,仿佛没有察觉到皇帝的怒火一般,继续平和地解释道:“儿臣没有大哥的勇猛,不?敢自请?往拜兀立;自问也没有足够的智谋,无法与拜兀立斗智,因此儿臣愿往阿里木兀立请他们助我们一臂之力!”
皇帝撇了?李景煜一眼,脑子里回想着北疆的地图,又回忆了?一下最近拜兀立的动向,心?里忍不?住冷笑,这个老四倒是个心?眼儿多的,太子天天被他哄得高高兴兴,就自以为自己的心?思没人知道了??居然敢公然给朕下套!真当?朕不?知道你想去的,才是最容易遇上拜兀立的?不?过这孩子有这份儿心也是好事,朕还是不要戳穿他了?。
“说得不?错!”皇帝点点头,挑眉问道:“那你觉得朕会同意你的请求吗?”
“儿臣不敢妄猜圣意。”皇帝听了李景煜的话,嘴角抽了抽,这孩子又来了,看着跪在一旁的大皇子,突然觉得还是这个儿子可爱,虽脑子一根筋,但对待朕这个父皇还是恭敬有礼的,不?像这个老四,不?仅自己说话噎人,还把太子也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