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焕教?育五皇子的时候气?势全开、理直气壮,但是回到自己房间,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怎么说那也是九龙夺嫡中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的皇子,用脚想都知道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尤其是那天晚上李景煊离开时的表情,李景焕觉得要是可以对方估计会把?自己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无独有偶,李景煊只觉得自己在太子那里受了?奇耻大辱,午夜梦回都是把太子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的场景……
因此,当李景煊身边的太监华功奉命来请他赴宴的时候,李景焕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不去吧,伤了兄弟情谊;去吧,又怕就此回不来了……
但是华功面前,李景焕也不太好犹豫太久。算了?,就是去了?,他一个小屁孩能把自己怎么样?李景焕一狠心道?:“五弟盛情相邀,岂有不去之理?你且去回话,孤今晚定会前往赴宴。”
华功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刚才?五皇子命他来的时候可是说过,若是请不到人,他也不用回去了。他也跟了?五皇子许多年了,知道他的手段,平日里虽然待人亲切有加,总是挂着一张笑脸,但是处置起人来却是毫不手软。因此,刚才?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如今总算事情办成了?,于是赶忙殷勤地道:“多谢太子爷,奴才这就回去禀报。”
李景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在他踏进李景煊所?在的别院时,看?到对方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的时候变得尤为强烈,这种表情是怎么出现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脸上的啊!
“二哥,”李景煊笑容满面,远远地迎过来,“二哥来的真早的,弟弟还没来得及准备呢。还要劳烦二哥先移步偏厅,喝点茶歇息一下,等?弟弟这边准备好了就请二哥入席。”
李景焕下意识地四下环顾,身子微微一抖,尤其是听到李景煊说出那句“没来得及准备”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周围磨刀的声音了!
偷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草丛,还好,没有杀手,李景焕面无表情地点头:“好。”
到偏厅落座,一旁等?候的侍女立刻端茶上来,茶汤色泽明亮,饮上一口更是口齿留香,刚奉上来就是一室清香。
李景焕心事重重,再好的茶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来,胡乱呷了两口后,便一仰头将杯中的香茗一饮而尽,“好茶。”
一旁的侍女刚忙替他把?茶杯加满。
李景焕坐在偏厅一连喝了?好几杯茶,还没等到李景煊回来,一直到喝到第十杯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了李景煊一身骑装,背挎长弓,站在门外,白皙的面庞镀着淡淡的阳光,更显得双眸神采灼灼、气?势逼人,“二哥。”
李景焕猛地回过神来,有一种预感成真的感觉,“五弟这是何意?”
“弟弟想着二哥贵为太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弟弟若是再请客吃那些个东西,倒显得无趣了。正好如今在围场里,昨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想来大家也不尽兴,今日得空不如出去打些野味来,一来是个新鲜,二来也算有趣,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李景焕微微皱眉,又是打猎?他大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呢,“五弟费心了?,只是……”
李景煊似笑非笑:“二哥怕了??”
这话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还没等李景焕说什么,李景煊又笑道?:“弟弟不会说话,还望二哥恕罪。弟弟的意思是,我们此次打猎也就是为了?个趣味,又没有彩头,也不强求猎着些什么,二哥不必有什么压力。就是不知道二哥肯不肯给弟弟这个面子?”
李景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李景焕虽不愿意却也不能明着拒绝,“五弟说的是,只是孤今日未带弓箭,所?以……”
“弓箭刀马哪有让二哥自备之理,二哥放心,这些弟弟已经替你备好了。”李景煊也是之前无意间看到二哥去四哥那里拿药膏的,思来想去,怕是骑马伤着腿了,所?以这次他是故意想让太子去骑马的。到时候太子忍着疼痛还要和自己打猎,那个表情岂不有趣?
所?以他现在是特意提前做出这幅打扮的,就是不想给李景焕留拒绝的余地。
李景焕确实不愿在和他起冲突,所?以也不会拒绝,但是心里头却是不痛快的,李景煊这种不容拒绝的强势态度让他很不舒服,于是勉强笑了?笑,“既然五弟都这么说了,那孤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景煊闻言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拍了?拍手,一排侍女走了?进?来,一字排开,每人手中都有一个托盘,上头是叠放整齐的骑装。
“都是些便服,二哥心仪哪套便换上哪套吧。”
李景焕也不在意这些外面穿的,随手就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墨绿色的那套。
进?入房间换上骑装,又选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弓箭,装备齐全后,两人便准备出发了。
草地上,两人并驾而行,不一会儿草丛中就响起了一阵动静,李景煊一勒马,回头从箭袋中抽出一只羽箭,拉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般射出,在李景焕还怔楞之际,李景煊就已跳下马去,拎起被一箭穿喉的兔子,挂在了马屁股上,然后对李景焕得意一笑。
片刻后,草丛中又冒出一只獐子……
半个时辰后,李景煊马上的猎物已经堆积如小山了,再看?看?李景焕空空如也的马,李景煊含笑拱手道?:“二哥,承让了?。”
李景焕此时大腿疼得厉害,实在没心情和他起这些意气之争,一脸冷漠道?:“五弟英姿不凡,二哥佩服。”
李景煊笑不出来了,他本想着看?太子骑马露出痛苦的表情,再看?着自己战果颇丰,他也可以趁机看看?好戏。可惜,李景焕一路冷着脸,面无表情,反衬得他像小丑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说好的打猎,二哥未免也太清闲了吧。”
李景焕微微勾唇,“五弟箭法超群,孤甘拜下风。”
鬼话连篇!
李景煊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把?弓箭收起,“此事是弟弟思虑不周,害得二哥不能尽兴。既然二哥不喜射猎,那我们不若比比骑马,省的二哥这样看着我打猎无聊。”
骑马?李景焕眉头紧拧,看?来对方今天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不必了?吧……”
“二哥就不必推辞了?,”李景煊吹了声口哨,附近等?候着的侍卫立刻骑马出现在两人眼前,然后纷纷跳下马来,“参见?太子爷,参见?五殿下。”
李景煊挥了挥手,指了?指身后的猎物,“行了?,这些交给你们先带回去,我要和二哥赛马。”
说完,他看?向李景焕,“二哥,我们就比比看?谁先到猎场那头,怎么样?”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不等?李景焕回答,他就一抖缰绳,胯.下的宝马立刻四蹄如风,冲了出去。
李景焕本想拒绝,但是眼看着人已经跑远了?,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也催动坐骑,跟了?上去。只是他的大腿还是有点疼,所?以也不敢尽全力,所?以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在李景煊身后。
李景煊跑着跑着回身一看?,就看到太子气?定神闲地跟在自己身后,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仿佛是在有意防水,他立刻觉得自己受到了藐视,沉下脸,又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下,“驾!”
李景焕看?他的马又一次加速,忍不住微微皱眉,他本来也无意和对方比个高低,可是看到李景煊如此拼命,不禁有些担心,猎场本就不是赛马之所?,谁也不能担保赛马途中会不会出点儿差错,这样的速度,怕是会出事。
于是,他忍着疼痛,也狠狠抽了马一鞭,试图阻止李景煊,“五弟……”
李景煊不等?他话说出口,只看到他似乎开始试图加速了?,更是拼尽全力,紧盯着前方又一次狠击马臀。就在这时,斜前方突然冲出来一只兔子,慌不择路地撞了?上来。李景煊见?状下意识地一拉马缰,但是由于速度太快,马并没有立刻停下来,反而继续向前冲去。
李景焕神色大变,马惊了?!
马受惊之后极速狂奔,李景煊趴在马背上被颠得胃里翻涌,几欲呕吐,但是好在还没有乱了分寸,死死地抱着马腹,脸色苍白,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失去了?血色。
李景焕盯着他,马鞭如骤雨般落在马臀上,马蹄生风,飞快地向前奔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缩越短,最后堪堪落在李景煊马后一丈远。
李景煊的手又滑了?一下,还好他及时稳住,才?堪堪没有掉下去,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马停下之前他一定会因为力竭被甩出去的!李景煊心一横,把?脚从马镫里抽出来,两手一松,下一秒就扑下了?马。
李景焕心脏紧缩,也立刻松开了?缰绳,两脚一蹬,飞身下马,一把?抱住了?李景煊,两人抱着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渐渐停了?下来。
李景煊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准备了?,却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这才?觉出来两只胳膊勒得他肋骨生疼,眉头微皱,回头刚要开口,却脸色猛地一变:“二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