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牢房的,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上又疼又痒。
像是有针一下一下的戳着,又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不断的噬咬着她的血肉,难受得她蹙着眉头。
“姐姐······姐姐!”
听到有人叫她,睁眼一看,黑暗中一双清亮的眸子担忧的看着她,是杨祐宁,扒在两个牢房间的栅栏间,正在叫她。
“你怎么样?”
见她睁开了眼睛,便担忧的问道。
“不碍事,皮肉之苦,就是太难受了!”
她呼出一口气,艰难的爬起来,半靠在冰冷的铁栅栏上。
他瞟了一眼她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皮肉外翻,周围的血迹呈现妖冶的黄褐色,一看就不正常。
“他们竟然用那个最厉害的鞭子打你,你惹那个光头了?”
她苦涩的笑了一下,即便是被打死,她也不愿意被那个恶心的男人碰一下。
“是他惹了我,他应该是废了,这辈子别想碰女人了!”
“什么?你也太厉害了!”
杨祐宁失声惊叫起来,隐隐的兴奋,枯瘦的双手抓着铁栅栏,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崇拜的看着她。
说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里又换上了担忧。
“怪不得他们会对你下毒手,等那光头回来,肯定会找你算账的,得赶紧想想怎么办。”
“没事,他短时间内下不来床的!”
“······”
她抬头看着远处豆大的一点灯光,叹了口气,等天亮,顾承洲应该会知道她被抓进来了吧!
“我陪你说说话吧,转移了注意力就没那么难受了,这两天是很难熬的,等熬过了日子,就没那么难受了。”
“嗯”
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心下一动,忽然转头问道。
“你也被那鞭子打过?”
他的眸子低垂了下去,坐回地上,也轻轻的靠在铁栅栏上。
“嗯,我刚被抓进来的时候,逢人便喊冤,那光头男人收了苏······江素媛的好处,百般刁难我,挨了两鞭子,差点没缓过来。”
他本想说苏家,猛然想起她说过苏家和江素媛不是一样的,又生生改了口。
“你跟江素媛,到底什么仇啊?”
看着他这副模样,她更是好奇了,他看起来也不是有权势的家族孩子,是什么事情,让他与二姨太扯出这般仇恨。。
黑暗中,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没出声。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了,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我的母亲是苏家前夫人的侍女,是陪着夫人陪嫁过来白鹿城的,夫人死后,我母亲被打断了腿,赶出了苏府。”
苏家的前夫人?
那不就是她的娘亲么?
她听到这里,手瞬间收紧,像是深潭中的什么东西,在水面上露出了一点点,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
刻意压低了有些急促的呼吸,生怕打断了他说话。
杨祐宁完全没发现她的异样,仍然自顾自的说着。
“我是十五岁的时候才无意间知道的,不忍心看着我母亲每到阴雨天便疼痛难忍,而且,我父亲死得早,母亲又残了,日子过得很艰难。”
“那天我去苏府找江素媛,我只是想要她给我母亲一笔医药费,我打听到西境有高阳人能治疗我母亲的腿疾,可是我们负担不起费用。
“没想到江素媛知道我的身份后,非但没有给钱,还将我,连带着我母亲狠狠羞辱了一番,我气不过就动手了,江素媛叫人将我打了一顿,又收买了江左司,将我投入地牢。”
“······”
苏星河不知道该说什么,江素媛一向嚣张跋扈,这种事,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如此恨自己的母亲,连带着她的侍女都不放过。
也是如此的恨自己!
“那你母亲呢?她还好么?”
那边没说话,传来了隐忍压抑的,像是哀嚎一般的细细的泣音。
良久,听见他长呼了一口气,声音嘶哑。
“我不知道,我去苏家没有告诉她!我被江左司的人打晕了,醒来就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牢里,她肯定是发了疯的找我!”
说着,又有隐忍的哭泣声传来。
“我也很想她,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她!”
“会的!我们都会出去的!”
她静静的听着,想起来自己的母亲,一时间思绪万千,只汇聚了这么一句,说起来,也是自己的母亲连累了他们一家。
“出去后,我想见见你的母亲。”
“为······为什么?”
杨祐宁猛的转头看向她,又是意外又是惊诧。
“因为······你说的苏家前夫人,是我的母亲。”
“你······你竟然是那个丢失的苏家大小姐?”
“嗯”
看来这些事,他是知道的。
他说着,有些激动的抓着铁栏杆,眼睛瞪得圆圆的,大张的嘴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无比震惊的看着她。
“怎么?不像?”
“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还活着,还······还在零字号地牢里遇见了!”
他摇着头,说起零字号地牢,又颓废的坐了回去,苏家嫡小姐都被关了进来,他不认为他们还能出去。
叹息了一声,他扭头看她,声音里带了莫名的坚定。
“小姐,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她嘴角上弯,无声的笑了笑,说道。
“叫姐姐就行了!”
“嗯”
督军府。
李副官睡到半夜惊醒过来,爬起来喝了口水,猛然想起从警署回来的时候,听到几个人在八卦闲聊,说是江左司被地牢里一个女人断了命根子,紧急送医院治疗去了。
他没往心里去,还暗道江左司活该,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坏事,白日还活蹦乱跳的,从城北抓走了一个反动组织分子。
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怔。
城北?
仔细一想,似乎有人提过,是从城北苏家抓出来的!苏家!
而苏小姐今早刚回了苏家!
这······这不会是个巧合吧?
他吓得险些被水呛到,“啪”的将杯子桌子上一放,穿了拖鞋,拉开门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