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烟对苏放的话持怀疑态度。
龙生龙凤生凤,四方神兽的后裔或是转世,再怎么玄妙奇奥,也不至于会变成通体无毛无鳞无甲、一首八足的样子吧?
“玄武为坎卦,五行主水。以在下拙见,掩月应当与玄武执明有关。”苏放道。
玄武身缠巨蛇,与螣蛇之后的他勉强有点关系;又因其上古时执掌的是地之北陆,所以他回到妖域后,选择在北域的谯明城定居。
不过那时的他也没想到,神兽转世一说竟然确有其事。
苏放目光灼灼,看向掩月的眼神很是热切,但对方仍旧如冥海一般平静无波,将他心头涌上的热血一点一点地逼了回去。
什么四方神兽,什么西域之主,在对方的眼中,似乎远不及渚水的一株桃花来得重要。
这让苏放憋了一口气在心间,上不去下不来,如鲠在喉。
可如今的他别无选择。
半妖在妖域的地位本就不高,他的修为又止步金丹,入不了那些妖主妖王的眼。
其实以他的本事,在一处偏远之地称王称霸也未尝不可,只是那非他所愿。
就像过去的沈媚烟出身王侯,不踏上仙途也能安享富贵。
对于他们和掩月,系统暗地里的评价是:两个事业批遇上了恋爱脑。
这样的人,往往会变成情劫本身,便是它选择这位宿主的原因之一。
“所以,西域之主就是因为,才会追杀掩月?”沈媚烟顺着苏放的话问。
“不错。”苏放颔首,“几位妖主中,西域之主资历最短,实力也是最低,因而极其多疑。”
“四方神兽何其强大,注定要成为天地霸主,他怎能容忍?”
“这么说的话,我的处境确实不太妙。”沈媚烟说着,话锋一转:“但既然这位西域之主是化神期的大妖,就算自己不通八卦,手下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能人异士,可他似乎并不清楚掩月的身处何方何位。”
她想了想,又道:“而且,那些身怀悬赏、四处搜寻掩月的妖修,至多也不过筑基——何不派出几位元婴、出窍的修士,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反而有些遮遮掩掩?”
“姑娘有所不知,掩月虽然修为不高,但似乎受到天道眷顾,别说化神修士,便是渡劫后期的大能,也无法推演出他的下落。”
苏放摊开双手,拿出了一副先天八卦图,卦上的六爻残缺不全,已经无法辨别。
“实不相瞒,在下粗通连山易,也曾想以此来找寻掩月,但每次起卦,便会有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阻止。”他
也正是因此,他才完全断定掩月和四方神兽相干,来日定会如潜龙出渊,腾必九天。
“原来如此。”沈媚烟沉吟。
她虽不通八卦推演之道,却也知道人妖魔生于天地,一声一息皆在天道之内。掩月才到筑基,除非身怀能阻断五行六爻的秘宝,否则应当是逃不过苏放这个金丹修士的卦象。
又想起她才到渚水的时候,也是在岸边苦等了三百天,大约就连她丹田内的这个“系统”,都无法确定掩月的方位。
“至于后者……”苏放面露苦思之色,“可能是觉得掩月不过筑基,派出元婴修士大材小用?”
“又或者觉得,掩月的四方神兽之名传出去后,会引来许多拥趸?”
他说出了两种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推测。
会不会有拥趸沈媚烟不知道,但“唯万是足”,掩月的确有很多腿。
不过此事倒是可以放一放,无论原因为何,西域之主要杀掩月是板上钉钉。
沈媚烟默契地没再追问,由苏放创造出的这方密境漆黑无月,彼此的身影却能看得清楚,尤其是像水晶糕一样的掩月。
他是今晚这番谈话的中心,也是最置之事外之人。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沈媚烟问得随意,因为她不觉得自己能“活”到掩月成为西域之主的那一天。
二十年。就算掩月真的与四方神兽有关,也不太可能二十年就杀掉一位化神期的修士,何况对方还是一方之主。
“西域之主最近的动作愈发频繁,光是在谯明城,在下就捉住了五六个。”苏放给他们看了自己从那些小妖身上搜到的悬赏令,和掩月吞下的那封一模一样。除此之外,他还对其中的一个用了搜魂之术,但西域之主相当谨慎,只说令上之人是自己的仇敌。
恰如桃花妖所说,遮遮掩掩。
仿佛不是在寻找四方神兽,而是一件上古秘宝。
“掩月或许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暴露了行踪,那些小妖都是往渚水而来,在下也是因此才寻到了这里。”他看了看渚水的方向,继续道:“虽说传闻渚水有一神女精魂,但恐怕也无法庇护两位太久……谯明城所在的北域尚且无主,不若先去那里落脚?”
沈媚烟不答,问掩月道:“你怎么看?”
“我听你的。”他想也不想地说,因为态度过于果断,让苏放萌生出了一种“跟着这位真的会有前途吗”的错觉。
但是不跟着,是一定没有的。
他自诩比大部分妖族聪明百倍,只是输在了实力和血脉,可惜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一力降十会,再怎么玩弄心机,他也无法以金丹之身成为一方妖主。
“谯明城……”沈媚烟念着这个熟悉万分的城名,千年之后的它注定是妖域的“皇城”,也是许多正道修士的命陨之地。
尽管掩月这个妖皇的杀杀杀主要针对妖族内部,却并不影响名门正派对其的仇恨,仿佛连存在都是一种过错,恰如现在的他。
“那我们就去谯明,好不好?”她柔柔地说,虽然掩月早已将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在得到掩月的点头后,她又问苏放:
“掩月的长相太过显眼,正式动身前往北域前,我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掩藏一下?”
沈媚烟说完笑吟吟地看着苏放,隔着掩月的那些触手,像一个被小心藏在金丝笼里的美人。
但这个美人,打得却是让人剜心割肉的主意。
幻化人形这种法术,对掩月来说倒是不难,但只能拿来骗骗过同境界的修士,在高阶修士的面前还是几乎无所遁形。
总之就是,苏放道友,螣蛇一族的隐气之法,拿来吧你。
身为聪明人的苏放,自然听出了沈媚烟话中的弦外之音。
他几乎要忍不出用灵视看看这株桃花树的深浅,对方的所作所为,和他认识的炼气小妖,未免差得太远了些。
不过,他本就打算将这个隐气之法授予对方,否则他方才大可略过这一段不说。
深吸了一口气,苏放以表客气地拱手请桃花树妖暂且回避,说这毕竟是螣蛇一族从上古时便传下来的秘法,能授予掩月就已经是不易。
“我要是真的想学,你认为掩月会拒绝吗?”沈媚烟没准备离开,笑了笑说:“君子坦荡荡,我背过身去就是了。”
她说着让掩月将自己放下来,掩月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又令苏放感到了油然的疲惫。
假如这位白衣修士再心狠一点,再残忍一些,他大约会寻个机会杀了看上去很有可能会阻碍大计的沈媚烟。
但很可惜,得益于身负妖血的稀薄,又常年待在归一剑门,苏放很有几分君子气度。甚至可以说是妖修中万里难挑的“好妖”。
于是他就只好有些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两妖拉扯完了,内心还盘算着是不是该去找几本适合树妖的功法。因为沈媚烟这个炼气小妖寿数有限,偏偏又是他和掩月能达成合作的重要甚至唯一原因,不能早早地就死了。
沈媚烟的根须重新触碰到了大地,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另外两人,问系统能不能再让她看看电视。
但系统是一个很冷漠很无情的系统,坚决不肯工作时刷手机,要她认真且专注地做任务,不要为了其他事务分心。
那好吧。沈媚烟没再强求,只是她仍然在苏放的小密境之内,举目四望都是一片苍茫昏暗,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唯一能说上话的系统聊天。
“掩月究竟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她想起苏放的描述,“天道庇护”,三界中的修道者何止千万,真正能得到天道庇护的,屈指可数。
毕竟大道无情,除非这人的存在对天道有重要的用处。
“嗯。”系统简短地一答,却也只是一答,没有多说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沈媚烟真诚地请求。
“不可以。”系统冷冷地说,片刻后又多解释了一句:“此乃天意。”
“你挑中我做……‘宿主’,也是天意?”沈媚烟不太喜欢系统一开始对她的称呼,宿主二字听上去,很像是夺舍一类的邪术。
其实以她当初的实力,雷劫前夕提前为自己准备一具还魂的身体未尝不可,反正合欢宗在仙门地位特殊,门中几乎年年都会出现几个或修炼邪术或走火入魔,甚至本身就是魔族的弟子。
但这种事,她向来不屑去做,所以她的师父当年摇着头,说自己怎么养出了个光风霁月的小妖女。
结果没几天,光风霁月的小妖女就在秘境夺走了归一门剑尊的元阳。虽然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救人,救身中情毒的人,但结果却是归一门掌教真人带着十余名长老冲上合欢宗,要求给他们那位天生剑骨的剑尊一个交代。
交代是没有交代的,沈媚烟还托他们给剑尊带句话,说对方欠她一条命,修仙最是讲究因果循环,这个恩情她等着他来偿还。
此事前前后后闹了好几年,两派的关系一度紧张,合欢宗认为归一门得了便宜还卖乖;归一门觉得合欢宗是蓄谋已久,一直闹到了剑尊亲自出面。
他应下了沈媚烟所说的“一个恩情”,还给了她自由出入自己仙府的玉牌,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是仙门百年一次的盛会,论剑大典。
她收下那枚玉牌的时候,归一门的长老们都要把她给盯出洞了,她的师父也是。
“有的男人啊,今天给玉牌,明天就不知道敢做出什么了。”沈媚烟的师父看上去很想没收那枚通体雪白的玉牌,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叮嘱她不要傻乎乎地去羊入虎口。
沈媚烟深以为然,转头就将玉牌丢到了乾坤袋的最下面,和一堆灵石灵器还有各种小玩意混在一起。
她飞升时的雷劫,应该已经将其劈得四分五裂了吧。
掩月的气息忽然一遁,从沈媚烟的身边、从天地的怀抱中消失。
树枝一动,还未等她出声,属于对方的气息重新出现,万分眷恋地缠上了她,像停在花间不肯离去的风。
“阁下果然不同寻常。”苏放说。
妖族传承特殊,通常只有同族之妖才能学会。他方才答应得如此爽快,就是因为这也算是给对方的一道考验。
结果再度证明,他苏放挑人的眼光不差。
“待君化形之后,我们便可在谯明相会,届时再共商大计。”苏放下意识地又说起了文绉绉的话,好在他与掩月之间,还有个桃花树妖。
“一月之后,我们就去找你。”沈媚烟道。
掩月才筑基,需要一些时日稳固境界,也需要一点时间来习惯化形之术。比起妖来妖往的谯明城,还是先待在渚水更为安全。
而且……
“赤眼猪妖,还有西域之主派出的其他小妖,都是你代为解决了吧?”她对苏放说,“多谢了。”
平心而论,苏放这个盟友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打着灯笼都难找。
尤其是结合她身为合欢宗掌门时遇到的那些。
带来的益处是掩月极其需要的,否则他们只能一直躲躲藏藏。
看了看表情颇有些“不问世事”的掩月,她不禁在心里嘀咕这就是天道庇佑吗,缺什么就来什么。
“多谢。”
沈媚烟的话,掩月向来听得认真,也听得清楚。在明白苏放做了什么后,他没怎么纠结就开口道了谢,就是依旧不许对方看自己怀中的这株桃花。
天地渐归,柔和的月光落在了他们三人的身上,苏放白衣翩然若飞,临行前又取出了一个乾坤袋,给了沈媚烟他们一些可供修炼的灵石。
“那就一月后见。”他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别过。”
地处偏远,鲜少有金丹修士造访的玉山,恢复了一贯的宁静。
沈媚烟打了个哈欠,她修为不高,不仅没法做到辟谷,还需要像凡人一样睡觉。奔波折腾了一天的她,早就累得不行。
掩月重新背起她,没有用法术,慢慢地往他们先前的藏身之地走。
春风中,两人的影子拉得比玉山还要长。
“……要学吗?”
“嗯?”沈媚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掩月问的是什么,“算啦,不太想学。”她还是有点底线和道德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妖族那些传承有多麻烦,她这个外表是树妖内里是人族修士的“异族”,是不可能学会的。
“哦。”
仿佛是有了心事,掩月许久都没再出声。
月静风好,沈媚烟的眼睛逐渐有些睁不开,幸好树妖自带解锁站着睡觉的天赋,否则她早就一头栽倒,骨碌碌地从妖皇大人身上滚到了地上。
不过掩月这样喜欢她,大概不会允许她摔到地上去。
“花花……”过了不知道多久,掩月低低念着他给桃花取的小名。他犹豫着,为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觉得我不是……四方神兽。”他害怕桃花失望,每个字都咬得很轻:“我能感觉到我不是。”
巧了,我也觉得你不是。
只是苏放道友说得如此言之凿凿,又为他描绘的未来期待不已,她若是泼冷水,只怕双方会吵到天荒地老。
就让他姑且这么认为着吧。
何况,就掩月目前的表现,就算不是四方神兽,也绝不会逊色于他们。
“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如果我不能像那个人说的一样,成为厉害的妖主。”可怜的苏放道友,甫一出现就在自报家门,后面又强调了无数次,但在妖皇大人这里,依旧是“那个人”。
只怕掩月连他穿白衣黑衣都没关注过。
“当然不会呀。”沈媚烟探出树枝去捧掩月的脑袋,“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像现在这样喜欢你。”
“而且,我眼里的掩月本来就很厉害,如果他想,他一定能成为大妖中的大妖,通天彻地。”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到掩月双目一亮,灿灿如星,就连他身上的那些圆环都迸发着幽紫的光。
“真的吗?”他那对比其他妖族更为灵活的眼睛,在拼命地往上抬,想要亲眼看到“坐”在他脑袋顶上的桃花。
“嗯。”沈媚烟说得用力,“一定会的。”
不仅是大妖中的大妖,还是空前绝有的妖皇。妖族没落万年,直到你出现,才重新拥有了妖皇。
“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不要……”
她差点就说出了“不要忘记我”,还好话到嘴边刹住了车。
“你可不要忘了苏放道友。”
这话也不对,因为千年之后的妖域,确实是没有“苏放”这号妖修的。
金丹寿数千年,论理说不太应该。
“不会的。”掩月说。
“也不要忘了渚水。”行至山巅,沈媚烟看到了那条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流,两岸风光不胜收,在神女的庇佑下仿佛世外之境。
说来也是奇怪,按理神女陨落于此,血肉精魂如盘古般融入大地,她这株长在渚水的桃树应该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才对。
可这三百多个日夜里,却一次都没有。
但不管怎样,神女也算是救过他们一命,启程前往谯明城时,他们应当谢过对方。
“不会忘记。”掩月这次的声音要大上一些,尽管他待在渚水的时间不长,却是十分喜欢这里。
静静的河流,巍峨的山峦,偶然遇到的小妖虽然还是惧怕于他,但不会像过去碰到的那些一样,狰狞毕露地来要他的性命。
而且还有他喜欢的花花。
和花花在一起,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会很开心。
“那我们说好啦。”像以身相许的那次一样,沈媚烟和他勾了手,勾完后的眼睛彻底睁不开。
“以后你要……经常回来。”她进入了梦乡,没听到掩月是否回应。
一觉醒来,沈媚烟已经回到了那处洞穴。
掩月不在,多半是去捉小动物吃了。
活动了下身体,她运转起合欢宗的心法,引天地灵气入内,一部分用来修炼,一部分满足这株桃花树的生存需要。
和以前相比,树妖的好出就是餐风饮露便能活。
没多久,七条触手就带着一个长得越来越不规则的脑袋爬了过来,藏得隐蔽的嘴边沾着一圈不知什么动物的毛,毛茸茸像一簇胡子。
沈媚烟的个人审美里不包括胡子这一条,动了动日渐繁茂的树枝,扫地一般地将对方嘴边的东西擦掉了,然后顺便摸了摸对方尾巴一样的触手。
还是很想念那条猫尾巴。她想。
化形之后见到猫尾巴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她看着猫似的在自己腿边打滚的掩月,内心无比惋惜。
惋惜过后就督促着对方快去修炼,自己低着眼思索摸到猫尾巴的一百种方法。
“沈媚烟……”奉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吱声和破例了。
久违的白幕再度出现,它为沈大掌门放了一部“纪录片”。
什么是纪录片,系统没解释,沈媚烟也没工夫去问,因为她很快就被白幕里的解说震撼到了。
在“春天到了,又是万物□□的季节”的配乐里,那个平静且没有世俗欲望的声音,镇定地给她解释了一番“章鱼”的身体构造。
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类生物都有条猫尾巴,功能是拿来繁衍后代。
沈媚烟罕见地大惊失色。
“太银乱了。”她直抒胸臆道,问:“掩月就是‘章鱼’?为何三界之中从未听说过这种生物?”
“不是。”系统之前一直憋着没说,就是预见到说完一句就要解释千万句,而这千万句中还有许多沈媚烟这个修士无法理解的。
要认真地顺着说下去,只怕说完桃花树妖的二十年都没法说说明白。
“章鱼是一种早已灭绝的生物。”系统用了个讨巧的说法,“但掩月不是章鱼。”
“啊?”沈媚烟有些没听懂,但她没有追问下去,因为白幕之上,更震撼的东西来了。
“……”
“这玩意,还会断。”沈媚烟身为合欢宗的修士,合欢道的典籍不知看了多少,原以为自己在这方面也算是见多识广,现在却深感天地之大、怪事之多。
她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年轻归年轻,这种报仇雪恨式繁衍,也太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吧。
什么春风一度,放弃了。
她决定还是和掩月保持纯洁的情劫关系。
“掩月不会。”系统说,给未来的妖皇保全了一点颜面:“他也不是章鱼。”它强调道,又找了个比较生动的例子:
“就像普通的龟类不是玄武。”
“那不还是差不多。”沈媚烟识海内的白幕消失了,带给她的震撼却大概要持续二十年。
“……”沉默来到了系统的身上。
“我竟然还不小心摸到过。”沈媚烟感叹,还好她现在是一株桃花树,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掩月回来了。”系统说完这句就没了声。
两簇紫色出现在沈媚烟的视线里,只是在经过了纪录片的科普后,她已经无法用从前的眼光去看掩月。
妖族,大部分妖族,的确是比较奔放的。毕竟他们原本就是兽类。
但就算是蛇性本淫,也没有……呃,嗯……
罢了,反正二十年一过,她和掩月就不会再见面了。
不知道沈媚烟在想什么的掩月,隐约觉得桃花今日有些奇怪。
他仔细回忆着两人方才分别时的情形,是自己打滚时不小心碰疼了她,还是无意中做错了什么让她不开心?
善于反思自己、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的掩月,难过地挤着那对豆豆眼,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过了一会儿,见桃花迟迟没说话,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触须蹭了蹭对方,可桃花还是没有反应,让他眼里的难过慢慢变成委屈。
沈媚烟不是故意不理掩月。
她只是在想,看着掩月剩下的七条触手在想,既然已经有了一条,那为什么不能八条都是。
以及,那玩意在双修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
她发誓她只是好奇,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人外控。
许久之后,沈媚烟才勉强神魂归位。她眨了眨眼,一定睛就看到了对水润润的紫眸。
被她冷对待良久的掩月,难过得要哭出来了。
“我在想一些事。”沈媚烟的声音有些干涩,和平时很不一样:“你怎么回来啦?”
未来的妖皇大人修炼勤奋,一般一练就是一上午,从没有去不过片刻就折返回来。
“是遇到了不好的事吗?”因为掩月还是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沈媚烟伸手张开了怀抱。
“我抱抱你好不好?”
掩月还是有点难过,却接受了桃花的解释。
一条又一条地腕足缠上树枝,他和沈媚烟贴得紧紧的,久久不肯放开。
“不要不理我。”委屈过后,他贴在对方耳边说:“我做错了什么,就说出来。”
“你没有做错什么——真的是我在想一些其他的事。”
“什么事?”掩月难得追问。
“关于你化形的事。”沈媚烟反应极快,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覆盖在紫色上的水雾散开了,掩月眼里的难过消失不见,触手却还攀附在她的身上。
“我找花花,也是为了化形。”
他看着她,因为隔得太近,沈媚烟眼前只剩下这片混沌的紫,深如冥海,又带着似鲛族夜歌般的魅惑。
“你喜欢我……变成什么样子?”
妖皇掩月原型不明,长相却是三界皆知。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很好看的妖修。
“我不是说过了吗,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用树枝蹭了蹭他,沈媚烟说,光听言语无比深情。
“……好。”掩月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他在百年间见过不少化形的妖修,也听一些人议论过外貌问题。
花花,应该会喜欢“剑眉星目”“爽朗清举”“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长相吧?
带着这种想法,他从桃树身上滑下去,灵活地爬远了。
而沈媚烟,还在思考着之前那个严肃的问题。
系统这次没有再打扰,因为它发现,自己好像越打扰越乱来着。
本来只是想让沈大掌门别满脑子摸猫尾巴,它与其心灵相通,不太想被迫听一些奇怪的东西。
结果现在被迫听更奇怪的东西。
掩月的第二次离开,一直到月上柳梢才回来。
他对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变变幻幻,修修改改,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变出一张自己非常满意的脸。
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缺点的掩月,兴冲冲地去给桃花看了。
然而,看到眼前这个濯濯如春夜柳,朗朗如怀中月的白衣妖修的沈媚烟,沉默了。
“变回去。”她想起对方之前的模样,那软软滑滑的触手,那可可爱爱的脑袋,还有那对罕见的紫色豆豆眼,掩面道:
“快——先变回去吧。”
“哦……”
作者有话要说:平时不努力,赶榜哭唧唧
以后我一定日更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