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服气又赌气的小模样,惹得上官云湛心里一软。
不忍再吵她的好梦。
弯身轻柔的将她抱在怀里,这才面色微肃的,抬步走了出去。
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夏夜。
尖声惊叫的人群,四处乱窜,毫无章法……
怀里的小人似乎已经感到了躁动,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上官云湛立刻结了静音结界,将她罩在其中,这才稳稳的又睡了过去。
“宫上,可可姑娘她……”
星阑和云卿歌先后赶回来,却见到这样的一幕。
一个病伤未愈的人,抱着一个只是睡着了的。
就算再宠也要有个限度吧!
“让她睡吧,不然见到这些,又免不了一场惊吓,走!”上官云湛淡淡的回了句。
云卿歌听见自己的牙齿咬在一起的声音,呼吸已然不稳:
“走去哪儿?你的伤还没好。”
“无碍,咱们御剑先去星阑先前被困的地方。我观察过那里,想来元铃儿离开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守在那儿。”
云卿歌有一刻的慌张,急道:“咱们不回天璃吗?现在是不是先离开西甿比较好?”
上官云湛苦笑着说:
“无论是天璃还是西甿,现在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这场火来得蹊跷,许正是有人在逼我做选择。”
身后的火光映得云卿歌面色惨白,三个人再不多做耽搁,依上官云湛所说。
再一次向滇城中御剑而去!
凌华宫
凌风阁
穆云澈红衣赤冠,立于翠玉琳琅下。
他还是他,可是很多事情早就已经不复往昔了。
“小澈儿,你看你又是一身的臭汗,快去洗洗……”
“小澈儿,别练了休息一下吧。”
穆云澈就这样站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
像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不动也不说的,脑子里全部是从前,有洛可可的各种画面。
凌风阁里空荡荡的,虽然以前也很安静,甚至荒凉。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并不觉得有多难熬,相反现在有宫人在院中静候。
可是他却觉得这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死寂,对,死一般的沉寂。
心中烦闷顿起,挥手间,院中的那棵桃树应声折断。
宫人战战兢兢的,齐齐下跪,颤声不已:“宫上……”
穆云澈有一瞬的失神:“宫上?”
“对,我现在是宫上了。宫上……”穆云澈失了魂魄一样,目光四处游移。
更像是一具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的幽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身后,随即禀告道:
“宫上,陆长老又在嚷嚷着要见宫上。”
穆云澈头疼的闭上双眼,低吼道: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事情,你们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可是,可是陆长老他一直吵嚷不休,我们……”
穆云澈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致,猛的睁眼,正要说话。
一阵悦耳温润的嗓音忽然响起。
“那就想办法让他把嘴闭上,他要见宫上无非是想替上官云湛那个凌华宫弃徒说话。回去告诉他,宫上一次次饶陆长老的不敬之罪,已属格外开恩。他若还是这般不知好歹,宫上只能以上官云湛同罪,将他论处。”
穆云澈浑浑噩噩的不言不语,好似早就习惯了类似的情况。
摆了摆手,挥退了那人。
华清寻的声音近了一些,语气也又软了一些的说:
“怎么了?宫上近日一直心情不好。还有什么心事,清寻都愿意为宫上效劳。”
穆云澈终于有了反应,冷嘲道:
“华庄主对凌华宫的上心程度,已经远高于氿源了。自从我做了这个宫上,你就一直忙前忙后的。出力不少,震慑也不少……当然,杀人也不少!”
穆云澈不顾他脸上血色退尽,看向他继续说:
“不如这个宫上由华庄主来做好不好?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一点,不会觉得那些人,都是因为我而死的。你说呢?”
华清寻闻言当即跪了下来,拱手朗声道:
“宫上此言轻寻万不敢当,只是宫上心地慈软,清寻怕那些暗地里说三道四的人,有朝一日会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届时还是一样要施以严惩,又要弄得人心惶惶。还不如由清寻将恶人做到底,换一个安枕无忧给宫上……”
“我不需要!”穆云澈骤然暴怒,胸口不住起伏的,盯着跪在身前的华清寻。
“从一开始这就是你们设计好的, 我是什么?我不过是你们的一个傀儡,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还有萧子砚早就算计好了,还要把我拉进来。是,我是应该找上官云湛报仇,找他算个清楚。可那是我和他的恩怨,用不着你们充当正义使者。如今我这宫上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还要靠杀人流血去堵住悠悠众口,我问你,那我和上官云湛又有什么不同?”
穆云澈怒不可遏,多日以来闷在胸口的郁愤,一时间全部倾泻而出。
华清寻跪在地上,仰着头看他。目光里满是隐忍与歉然,还有带着心疼的湿意……
“我从未想过要你这般难过,更没有想过要算计你。我以为,我倾尽全力送到你面前的,是一定会让你开心快乐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还是让你感到了委屈和不公。”
华清寻如月的一双明眸,泪意明显,顿了顿又说:
“萧子砚找上我的时候,交给我一份计划,其中第一条便是凌华宫必须消失在世人眼中。接下来各个世家也会依次瓦解……”
“他要坐拥皇帝宝座的同时,更要各世家的甘心臣服。是我在他面前保证,只要你做了宫上,就会同我一样以皇室为尊。不然,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放过穆云谏唯一儿子的性命,留有将来的祸患吗?”
华清寻说到此处,也开始有些激动,袖中的白玉折扇,被他握得咯咯作响。
穆云澈咬了牙,冷声说:
“我不稀罕,我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对萧子砚那小人俯首称臣。他一个奸诈狠毒到连骨肉亲情都不顾的人,你又怎么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难道你就不怕等他坐稳了龙椅,第一件事就是要了你的命……”
“到时候别说许诺过你的荣华富贵,就连你的命恐怕都难保全!”
穆云澈冷冷的嘲讽,让华清寻直接苦笑了起来。
一身红衣的少年,俯视着他,眼里半分温度也无。
华清寻努力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声音与这夏夜的风一样柔和……
“我从未向他求过什么……他不过是答应了我,一定不会再为难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