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舟被方丈救回的时候,刚刚过了七岁生辰。
因为娘亲做给他的桂花糖糕上,用麦糖捏了七个小小的星星,说是用来祝愿小儿子未来的七年,也可以无忧无虑,喜悦康健。
于是,经过那一场灾难的继舟,将一切都忘记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但是却依然记得那块,入口清甜软糯的桂花糖糕。
方丈将他救回了阳间,带回世外寺,并赐名‘继舟’为他的法号。
训以他‘滂沱苦海,继世间大爱,舟渡有缘之人!’
继舟自己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应该死的人,但是既然方丈救了他回来,他就应该扛起自己的责任。
弘扬佛法他不敢自扛大任,但是,该是佛家弟子应该做的事情,他一件也不会推脱。
“所以,你是想效仿你们主持那样,用禁术将那个小……小孩子救回来?”
筱月听了继舟简单的自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过语气仍然有些发虚。
继舟冲着火光默默了一会儿,垂下眸子说道:“现在不用了。”
筱月咧嘴,想要笑一笑,又觉得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笑,或者其他的任何表情。
又迅速的将嘴角耷拉了下来,垂着脑袋偷偷看了继舟一眼。
继舟的五官轮廓刚毅中透着英气,本来的皮肤偏麦色,又因为烤火烤的太久,几乎成了暗红。
不过毛孔细腻得很像是南方人才有的,也许是在北荒风吹日晒,才养成了这样的肤色 。
加之他的睫毛又长又翘,在火光的侧影下尤为明显……
这样的好皮相若是皮肤在白净一些,岂不是要与自己媲美了?
要知道,筱月可是对自己的样貌极为自信的。
筱月偎在火旁,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连继舟扭过头去看着他都不知道。
“那是什么?”
继舟望着筱月身后,突然冒出的一截,玄色的狐狸尾巴来着实一惊。
那尾巴蓬松柔软,还很是自在的摇了摇,很有自得意满,洋洋得意的意思。
筱月听了继舟的叫喊先是一呆,伸手向自己的身后摸去。
果然是自己的尾巴一不留神,自己跑了出来。
“你,你……”继舟‘你’了半天没有下文,他可是在古籍中看到过,狐族只有在心动之人的面前,才会显露出尾巴来的。
可是这分明是个男狐狸,自己又是个和尚,他该不会是……
筱月摸到自己的尾巴,一下子跳了起来,并且赶紧藏起来收了回去。
“我什么我,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因为救你,让我一时间丧失了几百年的修为,我怎么可能会维持不了人形呢?我告诉你,如果我要是在这里显了狐身,你可不许扔下我就跑……你听到没有!”
筱月煞有其事的面色通红,捂着自己的屁股冲着继舟嚷嚷。
继舟半信半疑,迟疑问道:“是这样吗?”
可是他怎么不记得,古籍里还有这样的记载。
“……什么这样那样的,总之现在的我很是虚弱,需要进补。”
筱月继续装腔作势,眼睛望了望将要大亮的天色,又说:“我要吃鸡来补身体,我不管,你快点想办法。”
“吃鸡?你让我一个出家人杀鸡给你吃?”继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呢?”
筱月回头看着他,理直气壮的问道。
忽的又向前凑了凑,脸上同时现出一丝故作的阴冷,嗓音也变得低沉的说道:
“或者如果有新出生的婴儿的话,那就更好了……喂,我开玩笑呢,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的就是你的胡说八道……”
“你这和尚,简直岂有此理你……”
午时之前,两个人总算将烧完的,还有没烧完的尸骨收拢起来,并且在城外挖了个深坑,掩埋立碑。
石碑是继舟从前面镇子上,用大板车一步一步拉回来的。此时此刻立在小山似的坟冢前,没有刻下一个字。
筱月搓了搓快要长出水泡的手掌,望着空无一字的石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写点什么有些可惜。
“实在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要不把你的名字刻上好了?毕竟好事是你做的嘛,以后就当做你的功德碑,也不错啊!”
继舟在一边默念经文,端庄肃穆,不过听到筱月说这么一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暂且停了下来。
扭头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
筱月靠在大树下,冲着他嘿嘿直笑 ,那表情实在太过欠揍!
夕阳西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身后的空城终有一日,还是会住满人的。
“喂,你不想弄清楚,这城中百姓究竟是被什么害死的么?”筱月跟在继舟身后,走路也不老实的蹦蹦哒哒。
“不想!”继舟简单作答。
“为什么?”筱月又开始怀疑他是个假和尚,根本没有什么慈悲之心。
“因为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活过来。”继舟答道。
筱月步子稍稍放缓,继续问:“可是你不怕凶手再去残害其他人吗?”
继舟停下脚步,盯着他老实回答:“怕。”
“……怕,既然怕你为什么不去找到凶手,以除祸患呢?”筱月好看的狐狸眼里,满是疑惑。
继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幽幽的回:“因为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放下过往,才能立地自在!’
继舟大步向前,耳边有风吹过,仿佛方丈之言,言犹在耳。
筱月一脸懵逼,挠了挠头,狐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
冷,是真的冷啊!
洛可可终于明白了,为啥西方人通体毛发旺盛,一定是因为气候太冷,所以不得不多长一些毛来维持体温。
一路西行越来越冷,洛可可第……几次来着,想到了西行取经的猴哥几位。
当然了,让她感觉更冷的除了天气,还有师尊那个大冰块儿。
自从出了无妄城,洛可可就觉得师尊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不过她也都习惯了,可是穆云澈也变得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就说不通了吧!
比如现在,四个人好不容易投了一户农家可以歇歇脚。
围着一方小桌,几样简单小菜,却一个个闷不做声,不动筷子也不动嘴。
星阑面犯难色,支吾着出声道:“宫上,二公子,这菜是星阑做的,乡下地方比较匮乏。还请先将就用一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