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钦州城内静悄悄的,仿佛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宁静月色中。
城北和城西凭空出现了两支丽云族的军队。他们披星戴月,背井离乡,壮志踌躇。为的,却是攻陷别人赖以为生的家园。
他们搭上云梯,悄悄爬上城墙,准备打钦州士兵们个措手不?及,想着速战速决再次拿下这座重要堡垒。
在他们的设想中,他们会像这月色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钦州城,然后高高举起大刀轻而易举砍下大庆士兵的头颅。
紧接着迎接他们的,会是吃不?完的珍馐美馔,张开怀抱的是无数娇滴滴的美娇娥。
但,往往事与愿违。
丽云的将士们爬到一半就惊恐地发现,城墙上的大庆军人们早有防备。
大庆将士们将成桶成桶的油淋了下去,然后再丢下无数火把。在丽云军的眼中,这数不清的火把就如同面目可憎的洪水猛兽,让他们心底的寒意与惧怕一瞬间将自己冻结——即使他们现在置身于火海汪洋之中。
但这尚不?是最恐怖的,最令丽云将士们绝望的是,当他们想要原路返还的时候,却发现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身后的大庆将士给堵死了。
立于队伍最前列的是白南玖,他白玉般的脸庞在那片火海的映照下,竟有些阴森森的。在敌军眼里看起来,更是犹同鬼魅——那个杀了他们诸多战友的大庆将军披着一张谦谦公子的皮,皮下却是龇面獠牙的一只毒蛇。
白南玖身后静静站立的士兵,绝不?止情报所说的那般仅有两千人!他根本就没去黛山!
此刻这只毒蛇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无数支箭羽便被射了过来。
这箭上不?知被涂抹了何种材质,遇火便会形成一个小型的爆破。虽然威力不?大,不?会一下取人性命,但这爆破就如同吸食人血的水蛭一样,会造成无数难以愈合的小伤口——即便是一头成年的野牛,也能被这数不清的水蛭瞬间吸干。
鲜血染红了大地。不?知是不是被这肃穆的气氛所感染,月色都不如上半夜明朗了。在微弱的月光与渐渐燃烧殆尽的火把的映衬下,丽云士兵看到的大地却是黑色的。
再也无法爬起来的丽云将士们感觉自己脸下是黏腻的鲜血,鼻腔中是浓重的血腥味。但很快这些感觉也都消失了,他们渐渐合上了自己的眼。只希望,自己的魂魄能够穿越崇山峻岭再度回到家乡。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道他们合上眼之后,会不?会想起家乡那个痴心等待的阿妹。
白谨言一战成名。
他以四千兵力战胜了丽云族的一万将士,而且是在对方全军覆没、己方战损极小的情况下。
他之前的那些威威战绩也都被人翻了出来,被传得神乎其乎。在丽云人眼中,白谨言是面目可憎的催命阎罗;在大庆的歌谣里,白谨言是一身血气、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自那以后,白谨言屡战屡胜,成了庆国当之无愧的战神。而他的军衔也一升再升,很快便坐到了钟子桑生前的那个位置。
有关白大将军的事儿那是被传得神乎其乎,沈天颜听到耳中只是觉得好笑。
她没有意识到,之前那个赖在她怀里撒娇的小狼,真?的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
虽然小狼在她面前还是会经常脸红到不知该做何回应,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满身煞气的大将军——杀了那么人,死后会不?会下地狱都不好说哩!
白将军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将猖狂的丽云族全部驱逐出境。就在沈天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见?到小狼了的时候,漳州官府与山寇勾结一气,揭竿而起——他们反了。
朝堂多次派人围剿都不能,皆因?那里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中央派过去的兵还未深入漳州腹地,倒是先被重重大山给卡在了外面。
有的朝臣觉得漳州此地偏僻穷苦,每年贡献不了多少税收不说,国家管理他们倒是要付出不少成本。如此费心费力围剿,倒不?如将其舍弃。
但有的大臣觉得这事关国威与民心,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漳州都拿不下,又怎么能够震慑其他州县的贼子野心?
他们在朝堂上争论了半天也出不了一个结果,皇帝很是头疼。
本来最近太医说太子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就心烦意乱得很。都两年了,太子要是再醒不?过来,只怕醒来也就成一个废人了。
再加上一堆臭酸文臣文绉绉唇枪舌剑了半天,皇帝听着恨不能用三尺白绫一个个封住他们的嘴。
“行了都别争了!让云州军的那个白谨言去吧!”
朝堂里面的将军们个个都是大爷,各种姻亲盘错交衡,都护着自家人,谁都不愿意去那个鬼地方!
正好这个白谨言最近风头正盛,没家世也无背景的,朕倒要看看这个和镇国公一个姓的将军是否也如镇国公那般英勇!
他不?是战神吗?他若赢了,加官进?爵朕无有不?允。他若死了,要什么追封也都可以,哪怕是皇子丧葬的标准都使得。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觉这个叫白谨言的不?是自家人,便也都默不?作声同意了皇帝的意见。
于是,白南玖在回云州的半路中又急急折返,直奔漳州而去。
沈天颜表示现在很能理解现代那些军嫂们的辛苦。
虽然经常能收到白南玖寄过来的各种东西,可是见不?到面、没法亲亲摸摸搂搂抱抱真的好苦啊。
不?过这次白南玖没有让她等太久,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捷报频传,朝廷派了好几波兵都解决不了的漳州,到了白南玖手里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军直返云州,沈天颜也摆脱了死活要跟过来的李泉箓和潭泠——人家小别胜新婚呢,你们两个那么亮的电灯泡跟来做什么!
孙留香听说沈天颜要去会情郎,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沈姐姐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和潭小公子真?的不?是一对儿?我之前还以为沈姐姐是在和他怄气,故意说自己外面有人的呢!”
沈天颜给了孙留香一个微笑,表示让她自己体会。
白南玖和沈天颜都踏上了回云州的归途,远在京都的封邻凯却陷入了深深的疑虑。
他看向自己的徒弟赵如松,半信半疑问道:“你真?的亲自去确认了?不?是白南玖?”
赵如松恭恭敬敬回答:“徒儿亲自与那白谨言打了个照面,身上半分妖气都无。且他见?了我,倒似真不?认识我一样。”
封邻凯心中的疑虑没有因?此减轻半分——脸不一样不能代表什么,以月狼之能换副容颜也只是分分钟的事儿。但若是说隐匿了自身的妖气……要是有师兄相助,莫说是赵如松,便是他自己,也是看不?出半分异常的。
赵如松见师傅没有说话,有些迟疑道:“徒儿觉得应当不?是他。若是白南玖,又怎会大张旗鼓地继续以白为姓?那未免也太明显了些,这不?是等着被怀疑?
而且户籍文件皆无漏洞,小湖村确实有个叫白谨言的。那个村子一半的人都姓白。我派人去打听过了,乡里乡邻都说白谨言命硬,十岁的时候克死了爹娘。十三岁就去充了军,如今有这番造化实属不?易。不?过,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依旧记着乡亲们那几年对他的帮衬,还经常往村子里寄东西。”
封邻凯觉得有几?分道理?。
但若说白南玖死了,他也是决计不?信的。白威远的孙子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当年他不?也以为白威远被他给弄死了,结果人家一转眼就当上了镇国公!现在这个小孽畜说不准在哪儿潜伏着准备随时咬他一口呢!
封邻凯依旧觉得有几?分不?放心,他决定撺掇皇上命白南玖进?京,他好能亲自探一下虚实。
白南玖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回京的事情。
他现在一心在为见?沈天颜这件事做准备——洗了好几遍澡,将一双手也搓得快破了皮,再换上新买的衣裳,仔仔细细绑好束腰、理?好头发?,这才敢去见?沈天颜。
别人都说他身上杀气太重,他这样将一身血腥都洗去,颜颜应该就不?会嫌弃了吧?
沈天颜回到当初在云州租的那个小别院,早早儿地便备好了一大桌吃的等她的狼崽崽回来。
她今日也特意描了眉、点了唇,换上最能凸显自己曼妙身姿的一件束腰长裙,不?可谓不?华丽——但是总有种网恋对象面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许是近乡情怯,白南玖在外面站了半天都不敢进来。
还是沈天颜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院门口看一下,拉开院门,这才和白南玖打了个照面。
白南玖猝不?及防撞进?沈天颜的双眸中,他手心里全是汗,双拳紧了松、松开又握紧,好半天才磕磕绊绊说了一句话:“我、我闻到饭香了。”
沈天颜含笑望了他半天,结果却等来了这么不?解风情的一句话,差点儿没给气笑了。
她故意板起脸:“两年不?见?,合着你就只惦记着我做的饭啊?”
然后她音调一转,就差吹了个流氓哨,故意将语气放慢,手指也渐渐不?安分攀了上去,“我可是惦记着你的唇、你的锁骨、你的腹肌……惦记着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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