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的灯光重新亮起之前那抹气息便离开了,残留了一丝淡淡的雪松香气。
那是男人若即若离的一个吻。
言伊不敢去看方管家看破不说破的揶揄笑意,脸颊想要燃烧起来似的,连喝了几口水才堪堪冷静下来,对上了男人含笑的眼眸。
只是后者将自己的不自然和羞涩隐藏地很好,只在无人注意时悄悄抿了抿唇。
这晚,言伊没有拗过方管家的盛情邀请,住进了位于席之夜卧室隔壁的客房。
席之夜临时有些工作处理去了书房,方管家看看时间还早,神神秘秘地带着言伊进了一楼起居室边的一个房间。
“这是小夜在上小学之前的房间,是我和他爷爷两个大男人亲手布置的。嗨,当时我俩审美不同,意见也不同,为了这个儿童房花费了好多时间精力。”
当时他们俩本来想把儿童房设在楼上,但又怕一时疏忽没看管到位让小小的席之夜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想来想去还是放在了一楼。
房间大概三十平米左右的样子,整体是浅蓝的色调,墙壁上还有手绘的卡通人物,看起来十分富有童趣。
左边是一张大床,右边是符合幼儿身高的小桌子小椅子,书架上还放着满满当当的童书。整个房间铺满了柔软厚重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夜那孩子睡觉轻,这个地毯能把脚步声都吸收掉,这样我们进去看他的时候就不会吵醒他。”
方管家满眼怀念,一边回忆一边拍了拍那个精巧的床头。
他没有多说席之夜睡觉轻这件事,言伊却想起了上次跨年的时候,席之夜自己的解释。
——因为想等爸爸妈妈回来亲热一下,所以养成了睡觉轻的习惯,对开门关门的声音很敏感,以便于及时扑到父母身边撒娇。
言伊看着床头柜上那盏精致可爱的小夜灯,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上面坐着的小北极熊。
虽然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但席之夜也是出生在爱里的啊……
所以尽管他小时候的性格沉闷而拒人千里之外,但有方管家这样有趣的人,以及只活在他们回忆里的那位有趣的祖父,席之夜才有幸没有患上心理疾病,出落成了如今的青年才俊。
言伊想象着幼儿时期的席之夜是怎样一个人在这张大床上辗转反侧地等父母回来,想象他小小的背影怎样坐在那张桌子前读那些书,想象他怎样趴在地毯上孤独地玩玩具……
不行,越想心口越闷,席之夜自己都没有卖惨,怎么她还脑补上了呢。
“嗳,囡囡,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那小子一看我拿出来就烦我,这可是治他的好法宝哈哈哈……”
方管家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言伊一看,立刻“噗嗤”一声笑了。
那居然是满满一抽屉的安抚奶嘴!
它们看起来还很新,大概有二十多个的样子,颜色、形状都不一样,有小青蛙、小海豚的形状,还有小爱心甚至是奥特曼的形状,非常符合席之夜的硬汉气质。
“那小子小时候老哭,不饿也不困,就是没有原因的哭。我和他爷爷一合计,就给他塞了个安抚奶嘴。嘿!你猜怎么着!”
坐在床边的方管家一拍大腿:“一塞奶嘴,他就不哭了,吧唧吧唧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太可爱了吧,阿伯,有没有席之夜小时候的照片啊,我好想看看他叼着奶嘴的模样,是不是也是面无表情的。”
言伊小心地拈起一个嫩黄色的安抚奶嘴,捏了捏指环处软嘟嘟的硅胶。
“当然有,我拍了不少都洗出来了,在书房里,等会带你去看。”
方管家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言伊,一边继续抖席之夜的黑历史:“他老哭,我和他爷爷拿他没办法,一哭就给奶嘴,这个不喜欢就换另一个,慢慢地就给他养成了叼奶嘴的习惯。这下可好,上了幼儿园还戒不掉,一直叼到了幼儿园毕业,可没少被其他的小毛头笑话!”
言伊有些好奇:“我听说这个就和断奶一样的,您和席之夜的爷爷没有试过让他慢慢地适应吗?”
“试过啊!”
方管家拍了拍言伊的手,叹息了一声。
“从两岁开始试过好几次,不到一会就能给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得通红,就快喘不上气来,瞧得人怪心疼的,一个没忍住就又给他了,总也狠不下心去。”
“那最后呢?他幼儿园毕业是自己戒掉的吗?”
“不是。”
方管家沉默了一下,像是很不愿意回想起那段时间,却还是告诉了言伊。
“是他妈妈,知道他四五岁了还在叼奶嘴,二话不说把所有奶嘴都丢了,就丢在家里门口的大垃圾桶里。这孩子每天睡觉自己会从抽屉里找一个出来叼着,那天一看全没了,从晚上一直哭到半夜,嗓子都哭劈了,他爸妈愣是一眼没下楼来看过。”
“他爷爷发了好大的火,人夫妻俩也没动静,我和他爷爷抱着孩子转悠了一晚上,天亮才睡着。那以后吧,哭了几个晚上,嗓子哑了快一个月,就再也没要过奶嘴了,提都没提过,像忘了一样。”
“直到他后来搬去了新的大房间,再也不进这里来,我才又一个个超市找,把这些当年他用过的牌子都搜罗了来,放在这里,不让他知道。不过前几年他还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方管家说到这里,冲着默默了良久的言伊狡黠地眨了眨眼,故意活跃气氛似的提问:“你猜这些小玩意儿现在最新的功能是什么?”
“是什么?”
言伊强行将脑中关于那样小的小朋友痛哭的样子忽略掉,打起精神配合地问。
“用来催孙子。”
老人一脸意味深长,用一种“你懂的”的眼神看着言伊。
后者哭笑不得,还没澄清她和席之夜之间的关系,敞开房间门便被轻叩了两下:“请问,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男人修长的身影半靠在门框边,手还维持着叩门的姿势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