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昀，总觉得柳庭他们活着这件事是无稽之谈。
顾昀似乎有难言之隐，想了想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也知道顾家背后依仗的是谁。这百年来临渊山庄那边一直在寻找顾昀。他说，昆仑之巅的重生殿里命石都还亮着。”
命石都还亮着？
王氏听得心头发颤。她清楚的很，虽说世人都以为这些是传言，可柳庭和秦思雨这些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命石是神族之人诞生时一起出现的，命石便是他们的命数。命石亮着，那……
王氏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只知道临渊山庄那位与寻常人不同，莫非他也是神族？”
顾昀无奈点头，应声道：“他和韩墨香都是秦思雨的徒弟，如今沉渊楼那位是在韩墨香去了之后，她因与柳星沉的父亲有些交情，加之柳星沉本就有慧根，所以才收了她为徒。”
原来如此。
王氏心中疑惑解开，却又十分的震惊。
没想到临渊山庄庄主竟然也是神族后裔，那他与当年宿雨国皇室……
王氏记得清楚，秦无垢是剑圣秦月白的叔父。秦月白乃是宿雨国皇室中人，也是宿雨国皇族鹤羽卫的首领。如此看来，秦无垢也是皇室中人了？
顾昀猜到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点头道：“是，秦无垢确实是皇族。这神族自九位掌灯使之后人才凋敝，也只有抚仙宫的几位可以称之为神族后裔。可是，实际上他们仍是凡人，也只能算得上是修道之人，并没有经历生死劫，因而最后神魔之战中多数人死于翻云海。”
王氏恍然大悟。这么看来，顾昀说的应该不假。当年神魔大战中传闻水清霜和柳庭等人都受了伤，后来东西两陆又起战火，柳庭挑唆，水清霜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自然是不会放过柳庭。
传闻中这两人的修为颇高，怕也是一场酣战。至于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过此二人的消息。
他们既然还活着，这一次的战乱便也没有他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了。如果柳絮的身世与当年水清霜的身世一般，那柳絮这个人便也不是顾季长说的那样，他应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可是，真的是柳絮想要复仇吗？
王氏缓缓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顾昀思索了一番，却向王氏问道：“夫人，如今这朝局，若是让你选，你会选谁？”
选谁？
王氏刚刚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愣愣地看着顾昀，一时间没想明白他着话里的意思。
顾昀没有继续那个话题，目光看向了院外，幽幽道：“也不知道阑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王氏见他止住了话题，便也没有追问。
她的心头好似落了一块石头，定定地望着顾昀的侧脸。她很早之前就有过猜测，顾家依仗的除了江湖势力之外，肯定还有朝中的势力。只是，到底是和谁达成了同盟，她始终没有想到。
东宫柳翎必然是不可能的，宸王柳烨和萧王柳霁都与顾季长有些交情，珣王柳瑄与那翊王柳沾倒是个不管朝事的。无论是哪个，这若真的是他们其中的谁与叛军有牵连，此事成与不成顾家都未必能落得个好结局。可……不管怎样，顾昀做的决定，王氏是支持的。
两人静默了许久，顾昀忽而出声道：“恐怕过了今夜，咱们顾家走不了。”
王氏心中咯噔一下，想到顾昀让阿衡去杀段飞的事，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顾昀料的不错，陈玄正在陈栩进入陈府的时候便知道了段飞的事情。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段飞关押在伏魔司。陈栩隐瞒的事情，陈玄正也早就料到了。
他清楚的很，如若段飞不死，总有一天他会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到了那个时候他陈家必然会遭到前所未有的灾难。虽然，段飞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可圣上身边耳目众多，自己做的那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要有人揭开一丁点，那就是毁灭性的。
所以……段飞必须死。
即便，此事可能有困难，他陈玄正也一定要段飞死。
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哪怕是在外人看来，段飞的死是他所为，而他的死得利的是自己。可越是这样，他也有法子能将局势翻转。
阿衡到伏魔司的时候，就听玄羽卫在那边小声说话，言语间提到刚才有人入了牢中。他眉头一皱，陈玄正的人果然已经到了。可是，他心里又十分的疑惑，按说伏魔司不会让人随便进入的。
莫非……伏魔司中有陈玄正的人？
寻思着，见那两人走远了，阿衡便悄然闪了出去，朝着牢房方向奔去。
其实来的路上段飞也想过了，顾昀要段飞死，且要自己亲手杀了段飞，这个要求听着有些奇怪。按说只要段飞死了，那这事情便也就告一段落了，无论是谁杀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而不是陈玄正的人呢？
顾昀说的那个理由在阿衡看来其实有些可笑，但仔细想想他也明白了顾昀的意思。
伏魔司中虽然设有牢房，但一般的案件捉拿了犯人之后审过，回移交到大理寺又或是京兆府衙门。有一些特别的要犯会交给刑部和巡防营，因而这伏魔司的大牢很多时候都是空荡荡的，且牢房的守卫都是玄羽卫，段飞又是秘密押进来的，所以并没有安排几个人看守。
潜入了牢中，阿衡没有半刻的停留，迅速地朝着段飞所在的牢房奔去。还未到就听的那边传来了一些响动，黑暗中火烛明明暗暗。
阿衡眉头一皱，这是已经动手了？
他顾不得多想，长剑出鞘就往前蹿去。待到了跟前，果然见有两人朝着段飞左右夹击而去，角落里站着一个玄羽卫，手持错银手刀，一身的玄甲在灯火下泛着森寒。
听到声音那玄羽卫微微抬眉朝阿衡看了过来，眼睛眯在了一起。
这个人……身形有些眼熟。
可不等他开口，阿衡却率先出了手。
只见大牢中人影闪过，寒光乍起，那人的错银手刀还未出鞘就觉得一股气势朝自己压了过来，眨眼的功夫，他“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任他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
阿衡眉头挑了挑，眯眼看着里头对着段飞出手的两人，声音淡淡。
“嗨，你们的对手是我。”
他故意将声线压得很低，听着有些嘶哑。
那两人方才就听到了动静，但段飞为了活命将他们二人缠的很紧，这会儿段飞已经跳到了墙角，眯着眼睛打量着阿衡，似乎在猜测他是谁派来的人。
那两人眉头一凛，眼中迸射出寒光，提着兵刃朝阿衡怒道：“你是何人，敢坏老子好事！”
阿衡笑了起来，扬声道：“我啊，我是来救他的。”
说话间，手中长剑挥出将那牢门劈的四分五裂。再看时，他的长剑已经到了其中一人的身前。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就见牢中剑影晃动，将那两人逼退到了墙角。
其中一人见势不妙，忽而闪身提着兵刃逼向了段飞，狠狠道：“救他？那我先送他上西天！”
话音落下，长刀劈向了段飞。
段飞身子一转，向左侧滑了去顺势朝外刺出一剑。
阿衡根本没打算留着他们的性命，出的全是杀招。
那两人眼中满是疑惑，却又想不明白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