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天前回家发现家里有人来过的痕迹后,杜兰珍叫了黄阿姨来,但也?没能逮住贺中鹤。
她联系过石宇杰,石宇杰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
肯定跟雁升在一起,这点毋庸置疑。
想起来杜兰珍就一阵急躁,她把手机摔到地上,气得胃疼。
当时本来想找雁升谈谈,结果听郑老师说被他父亲接走了的时候杜兰珍就很震惊,如果说本来还能忍一段时间再解决这个事儿,那听到“他父亲”的一瞬间杜兰珍几乎气厥过去了。
“我?……没爸妈。”
杜兰珍还能记着过年那时候,雁升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什么样的孩子才能说出这种话?
成熟、稳重、可靠,半年多的邻里相处对雁升打下?的印象标签顷刻间被撕得稀烂。
高考结束快一星期了,马上就要出分报志愿,她不能再等了,必须找他俩和雁升家长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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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玩这一趟给贺中鹤累不轻,回到公寓后摊床上看剪出来的视频。
热评几个都是kdl和糊得不行的截图,底下?一堆人:显微镜姐妹[doge/]
贺中鹤放大热一的截图,图很糊,看不出什么,除了……
“雁升!!!”
雁升刚洗完澡出来,让他这一嗓子吓一跳。
贺中鹤拽着他胳膊坐下?,急火火地把手机伸到他脸前。
一张无限放大的截图,应该是他自己第一遍筛素材的时候没注意,把两人凑很近说话的几秒放进去了,而剪辑师不知道有意无意,没切掉。
图上两人在滑梯后,雁升手很自然地搭在贺中鹤腰上,贺中鹤的脑袋也?隐藏在鸟头后。
其实当时应该是说话,但这么看着完全就是接吻。
雁升皱了皱眉,给大卢发微信。
大卢那边早就看见了,热评下?头几个有骂不敢露脸还卖腐的。
最终对策就是不管,装没看见。
“怎么办?”贺中鹤没接触过这个,也?不知道就这么八卦巴拉的一张截图怎么就能让人尖叫让人骂让人在评论区掐起来。
“想公开就公开。”雁升把手机一放,现在圈子生态莫名其妙的,他一杂七杂八什么都做的建造类博主天天跟刚小火的糊豆似的被人盯着。
怎么都会有人不顺眼,都会有人杠点清奇,他录自己的视频就行了,天天管那些人累不累。
“别了吧。”贺中鹤寻思了寻思,“本来就揪毛病那些人不得喷死你啊。”
“他们喷就喷,我?又不看。”雁升拿起手机,公开早晚的事儿,就算不公开之后再带他录几次也慢慢会露马脚。
贺中鹤一把夺过他手机塞枕头底下?压着:“你这心态太好了,换我不行。”
上回在直播间乱喷的那个就被贺中鹤怼回去了,他现在想起来还挺不爽:“要是能顺着网线吧把他揪出来我肯定给他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网线那头是什么人在喷你。”雁升说,“他动动手指头就让你生气了,多不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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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成绩之前?的生活慢慢悠悠非常轻松,吃吃喝喝玩玩,腻歪腻歪,录视频回来躺这几天贺中鹤骨头都躺软了。
美妙啊,三个月毫无压力?的大假期。
石宇杰这几天倒是挺充实,天天晚上发朋友圈,傍晚:出摊。半夜:收摊。
看来烧烤摊生意做得不错,贺中鹤躺雁升肚子上,举着手机给他点了赞,戳他聊天。
-d,后天出分
-知道知道知道!不用你提醒!刚赚四百大洋的快乐啪没了!
过了一会儿石宇杰应该是生意淡了不忙了,又给他发消息:干嘛呢?
贺中鹤举起手机伸直胳膊,让自己的脸和脑袋底下?雁升的肚子入镜,按下?自拍键。
-滚滚滚滚滚
-[我?经常因为单身而与你们格格不入.jpg]
贺中鹤笑了半天,给这位沉迷卖烤串儿的单身狗发了个摸头的表情。
“我?跟你说啊,前?两天你妈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了,收着点儿吧别太浪。”过了一会儿,石宇杰发来语音。
贺中鹤听完把手机放到一边,胳膊放额头上。
是啊,后天就出成绩和分数线了,老妈这边还拖着。
“雁升。”贺中鹤抬了抬头,又放下去。
“嗯。”雁升伸手捏捏他的脸。
贺中鹤没动静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
雁升捏了一会儿还没听见下?文:“怎么了?”
“明天跟我?回家一趟吧。”贺中鹤说。
雁升手停了:“想清楚了?”
“嗯。”贺中鹤侧头咬了下?他手,坐起来,“嗨这么多天给我?嗨飘了,竟然觉得自己有能力面对疾风。”
“明天先多找几个人接应,要是情况不妙赶紧溜。”贺中鹤很中二地蹦上床,往雁升身上一坐,伸出拳头字正腔圆地喊,“无所畏惧!”
“道理我?都懂。”雁升在床上躺得很平,“你这拿我当靠枕椅子凳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诶~就不改。”贺中鹤油腔滑调地往他身上一趴,亲了他一下?,“我?又不能拿别人当靠枕椅子凳子。”
他把脸埋进雁升胸口。
主动去找老妈不是临时起意,前?几天他就考虑过了。
早晚都要跨过去这道坎,他要跨,杜兰珍也要跨,可能腥风血雨,但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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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开门之前?,贺中鹤回头看了一眼。
石宇杰在绿化带旁挥了挥胳膊。
韩子茹站在自家后院依然一头雾水,比了个OK。
大卢在远处按了按破面包的破喇叭。
贺中鹤转过头,看着一楼灯火通明,光从门窗透出。
雁升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开锁,进门。
这才听见家里有说话音,来人了?
贺中鹤硬着头皮一步一出溜地滑了进去,雁升跟在他身后,在他探头的时候突然愣了愣,一把抓住他胳膊。
两人一直悄没声的,但肯定逃不过飞狗的鼻子和耳朵,它从客厅一跃而起,飞奔到门口走廊。
“不好意思。”杜兰珍按着眉心抬了抬手,转头问,“谁啊?”
雁升赶紧扯了扯他,然而没来得及,飞狗汪个不停,上蹿下跳的。
“……妈。”贺中鹤冒出半个脑袋,眨巴眨巴眼。
这一冒头,往旁边沙发上扫了一眼,他整个人僵住了。
雁升他爸。
旁边那个一脸病态憔悴的应该是他妈。
贺中鹤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走近客厅的时候为什么雁升拉住他。
他一边艰涩地扯着笑跟雁升爸妈问好,一边使劲往后摆手示意雁升赶紧撤。
但杜兰珍沉默了几秒后声音高了一些:“雁升,进来吧。”
操啊。
千算万算,各种吵起来的场景都想象过一遍了,实在没料到这种情况。
贺中鹤在转身拔腿就跑和硬着头皮进来之间选择了后者。
已经成年人了,不是小时候做错事儿就躲的时候了。
雁升和贺中鹤站到客厅中央。
“叔叔好阿姨好。”贺中鹤低着头正式问了遍好,快速瞥了一眼雁德强。
朱玲短促地“哎”了一声,雁德强没吭声,多动症似的颠着腿,往地板上弹了弹烟灰,剜了他俩一眼。
“多少?天没回家了。”杜兰珍厉声问。
贺中鹤毛骨悚然:“……快一个月了。”
“厉害。”
客厅陷入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按照雁升他爸妈的操性,再?加上各种各样你家我家咱两家的矛盾,今天凶多吉少?。
阿弥陀佛。
贺中鹤闭了闭眼。
大概是因为还有外?人在,杜兰珍没再?单说贺中鹤,她看向雁德强和朱玲:“您觉得怎么处理合适?”
同样的话,刚才已经已经跟雁升父母聊过好几轮了,但这对父母一直急躁又……怎么说呢,不上心,好像雁升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似的,尤其是雁升爸爸。
杜兰珍又捏了捏忍不住皱起来的眉心。
其实她这些年生意场上一路做上去,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跟雁升父母打这一个来小时交道就能大概感觉出来这对父母不怎么靠谱。
愁死人了。杜兰珍一阵烦躁,有些头晕,胃里犯恶心。
雁德强瞥了眼杜兰珍:“我?先领回去,回头再说。”
他高考前?把雁升关在家里,贺中鹤和雁升心里了然,都知道他怎么想的。
“没什么可拖的,咱尽量今天一气儿解决了。”杜兰珍不赞成,语气有些硬,也?是说给贺中鹤听的,“北郊戒同所,昨天我?找熟人问过了。”
“妈!”贺中鹤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好人进去能生生给折腾毁了!”
“不用你告诉我?!”杜兰珍突然抓起杯子,“砰”一声,一地稀里哗啦,“你现在没得可选!是我让你偏得太离谱了,同性恋你都敢搞!”
“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爸吗!”
贺中鹤胸膛剧烈起伏:“我?对不起你什么了!我?对得起你就应该一辈子心安理得啃老,就应该缩在这永远不出来!”
“别扯别的!”杜兰珍指着他,“贺中鹤,你让我感到陌生,恶心!觉得自己的亲儿子恶心,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戒同所。”雁德强直接把烟灰弹地板上,点了点头,不放心似的,又抬眼看了看杜兰珍,“跟蹲监|狱一样,不能出来是吧?”
“几乎全年封闭。”杜兰珍点点头,很高兴终于跟他俩达成一致了,刚才雁升和贺中鹤没来的时候她简直是对着两块木头说单口相声。
看得出雁德强没耐心了,又能离开这儿,又能把这个小婊崽子送远远儿的,他立刻起身:“就这么定了。”
朱玲好像还有点儿顾虑,她从刚才就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贺中鹤,随口说:“送一块儿去,那不就随便在那搞了吗……”
杜兰珍正要接着跟朱玲解释,雁德强突然爆了:“臭娘们儿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亲娘你管!”
“雁德强,你那张烂嘴再放一个屁?”朱玲也?起身,手戳到他鼻子上,咬着牙。
雁德强抓起茶几上一下?也?没用的烟灰缸,直接朝朱玲头顶抡去。
朱玲一边尖叫一边挡着着他的胳膊,高跟鞋死命往他脚上踩。
两人脸红脖子粗,沙发为圆心半径五米内的,称手的不称手的东西都用上了。
杜兰珍和贺中鹤在旁边都懵了,张大嘴。
雁升没拉没看,直接转身拿手机报警。
雁德强一听他报警了,才勉强停手,猩红着眼咬牙切齿。
朱玲不怕警察,她扒下?高跟鞋直接往雁德强脸上一砸。
雁德强脸上瞬间多了一个血窟窿。
是的血窟窿。
杜兰珍和贺中鹤嘴张得更大了,想上去拉架都……无从下手,怎么说呢,论近战互殴他俩跟普通人不是一个段位的,他俩没去世界拳王争霸赛那是屈才了。
一脸血的雁德强再?次跟朱玲扭打在一起。
贺中鹤转身去叫石宇杰大卢他们。
“不用。”雁升沉声叫住他,“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