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68 章

除夕这天基本就是收拾收拾准备过节了,工作的等?着几?小时后休班放年假,上学?的也放下作业待不住了。

早上贺中鹤起来做了套卷子就没再靠近书桌,在朋友圈刷他们回老?家去农村之类的动态。

石宇杰发了张照片,是他的腿和周围一圈因?为?抓拍脸变形的大姨大妈,背景一地瓜子皮糖纸,还有小孩儿咧着嘴穿着开裆裤在大哭。

配字是:正在被问成绩[裂开/]

贺中鹤给他点了赞,评论了一串哈。

成绩昨晚十二点就能查了,他早上起来到现在,看了石宇杰朋友圈才想起来要查成绩,心态非常放松,放假第一天就对过答案知道大概什?么分数位次了。

打开网站拉了拉班级成绩单,二十名,跟预想的差不多,顺着错题的分加了找上去,应该是第五名。

雁升还是毫无例外地第一,贺中鹤看着这个头顶一片空荡荡的名字,突然有点儿自豪,这我男朋友呢。

石宇杰应该是看见他点赞评论了,给他发消息,说过完年初六才能从老?家回来上课。

然后问他来不来他老?家玩几?天。

“不用。”贺中鹤给他回语音,“我这儿有人陪。”

石宇杰给他回了仨叹号,说除了你妈还有谁。

贺中鹤发过去一个狗头。

石宇杰回过来雁升俩字儿,后头跟着三行问号叹号。贺中鹤笑着把手机熄屏放下了,站到窗边想伸个懒腰,伸到一半听见墙闷闷响了三下。

贺中鹤愣了愣,憋住了没笑,赶紧跑过去也敲了三下。

换衣服准备出门。

“干嘛去?”杜兰珍问。

“出去逛会儿。”贺中鹤很雀跃地开门蹦走了。

轻手轻脚掏出钥匙打开雁升家门,贺中鹤贼似的溜进去,见雁升正站洗手间镜子前扒拉头发,扑过去抱住他,一通傻乐:“把我召唤出来有何指示。”

“去趟山里,跟不跟着?”雁升摸了把他脑袋,照着脑门儿亲了一下。

“走!”贺中鹤很有兴致。

这回还是大卢开车,其实公司已经放假了,但?他和雁升有时候过年会去看望比较熟的几?个护林员。

“哟。”大卢掐了烟,把情歌top榜切成土嗨,扭头看着跟在雁升身后上车的贺中鹤,“大,这是领了个睡袋上山啊?”

“冻怕了。”贺中鹤上车摘了羽绒服帽子,往座位上一倚,衣服厚得挤半天气儿后背才完全倚到靠背上。

“先去趟烟酒商店,再去商场。”雁升跟大卢说。

“好嘞。”大卢笑笑,把DJ版恭喜你发财音响调高。今儿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过年嘛,“大过年好,睡袋也过年好。”

“过年好。”雁升给几?人小群里发了个红包。大卢听见消息提示音,特?快乐地在轰隆轰隆响的土嗨中点开了,嚎了一嗓子,“恭喜你发财——”

雁升很头疼:“我是点了个卖唱的吗?”

大卢继续忘乎所以:“恭喜你精彩——”

按不同?地方不同?家庭习惯,过年几?天不同?时段都有上山烧纸的,护林员都不得歇。顺着山路七拐八拐上去,帽子叔和另一个年轻点儿的胖大叔出来迎:“大老?远就看着你们车了!”

“明年一定换辆越野。”大卢从车上下来,“太颠了。”

刚才买的人参酒和几?箱礼品满满一后备箱,仨人一起提才把东西运屋里去。

帽子叔站一旁唠叨雁升:“就知道你今天得来,消停蹲家里多好,这边儿冻死个人的。”

“哎?”旁边烧炉子的胖大叔指了指他。

过年不说不好的字眼?儿,帽子叔赶紧转移话题:“这小伙子也你们干网红的吧?”

“不是。”贺中鹤笑了笑,“我雁升同?学?。”

“看着也像网红。”帽子叔咂咂嘴,想起来什?么,“上回那个还来吗?”

“哪个?”大卢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穿花里胡哨那个。”帽子叔说。

“那就一看热闹瞎装逼的。”对于涛哥这种人大卢很不屑,“我觉得他就是贴乎我们大呢,那叫什?么……舔狗,对,舔狗。”

帽子叔没听懂他这洋气词儿,点了点头去帮胖大叔烧炉子去了。

大卢在屋里转悠的时候贺中鹤小声问雁升:“怎么的,你还有舔狗啊?”

“他学?会个词儿到处瞎用。”雁升笑了笑,“之前酒吧那个。”

“操。”贺中鹤想起来那个瘦竹竿,“当时我在gay吧看见你,世界都魔幻了。”

“谁能想到之后还有更魔幻的呢。”雁升说。

“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帽子叔看着他俩,“中午都没事儿的话留下吃饭。”

“有事儿。”雁升赶紧喊了大卢一声,边往外走边说,“赶着回家过年。”

大卢跟出来跑上车,招呼他俩上车。

帽子叔见他们要走,朝里间走去。

“赶紧。”雁升催大卢。

“热车呢,马上。”大卢说。

结果帽子叔动作十分迅速,从里间出来,手里捏着个什?么,一把拉开车门往雁升外套兜里塞。

贺中鹤往旁边缩了缩,避免被红包推拉战误伤。

“叔,真?不用,我都这么大了。”雁升觉得自己兜都要被他扯碎了。

“少跟我讲这些。”帽子叔吭哧吭哧往里塞,“平常你带来那些东西都堆不下了,山里这几?个老?头子除了你还谁惦记着?我这红包找不着人给,只?能给你。”

帽子叔几?乎是把雁升反扭在车前座上给他成功制住了,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兜里又摸出一个红包,塞贺中鹤帽兜里:“小的都有份。”

贺中鹤挺懵逼,回手往帽兜里翻:“我就真?不用了……”

帽子叔二话不说把他也制在前座。

“我没比他俩大多少,咋没有啊?”大卢在驾驶座上笑。

“快三十了你都。”帽子叔又变出来一个红包往他那边一扔,然后下去给他们使劲把关上车门,“走吧!”

大卢笑着喊了声走了,发动车子。

从山上下来还是浑身都冻透了,山风太狂劲,穿什?么都不顶事儿。

“还有要去的地儿吗?”下车后贺中鹤问。

“没了。”雁升看了眼?手机,已经中午了,“回家准备准备做年夜饭了。”

“让我也参与一下。”贺中鹤挺兴奋地走在他旁边,用肩膀撞了撞他,“尽量不捣乱。”

“你这个尽量很难拿。”雁升说。

贺中鹤乐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不去看看你爸妈?”

“不去。”雁升说得很果断。

“不去最好,但?是他们来找你怎么办?”贺中鹤有点儿担心。

“找也不回。”雁升长长吸了口气,轻松地吐出来,“就这么无情无义。”

“那就行。”贺中鹤拍了拍他的背,“其实我一直挺怕你爸找上门的,那回在超市我还记着呢。”

“以后都见不着了。”雁升说。

沿街溜达了一会儿买了两盒摔炮摔着玩儿,不知不觉从学?校门口转悠到了商场,再到市医院门口。

除夕这天医院门口的人比之前少多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不严重都不在这天来医院,本来住院的也都尽可能地回家过年了,医院门口停着两辆救护车,大门口非常冷清。

“刘语林那样应该能回家过年吧?”贺中鹤想起来里头还躺着位熟人。

“嗯。”雁升说,“今早上刘医生给我打电话拜年了,提了一嘴,说她?回家了,状态还行。”

“那就好。”贺中鹤看了眼?医院急诊部?大楼。今天除夕,熟的不熟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他都希望能好好的,过个安稳年。

医院旁边花店门口有卖糖葫芦的,贺中鹤抓了抓雁升手腕:“哥哥给买糖葫芦吃,要什?么样的,什?锦的行吗?”

“山药豆的吧。”雁升笑笑,“不禁酸,吃口山楂眼?泪能出来。”

贺中鹤让他站天桥旁边等?着,跑去卖糖葫芦的那儿。

过了一会儿回来,手上两串什?锦。

“让我参观一下吃酸淌眼?泪的。”贺中鹤特?欠地把糖葫芦塞他手里,头上第一个就是山楂。

“是亲男朋友吗?”雁升皱着眉看着那颗裹了糖浆的山楂。

“不是,半道儿捡的。”贺中鹤咬了口自己的,用胳膊肘碰碰他,“不太酸,试试试试。”

雁升迟疑地咬了一小块儿。

贺中鹤脖子几?乎一百八十度拧着脖子,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医院门口天桥底下是个背风处,但?他惊奇地看到雁升倏然拧起眉毛,眼?里立刻蒙了层雾。

“哎我操!”贺中鹤又震惊又心疼又想笑,赶紧给他擦了擦眼?角,使劲搓他的脸,“你吃的是什?么感动中国十大山楂吗。”

“不出意?外舌尖应该出血了。”雁升露了点儿舌尖,用牙咬了咬。

贺中鹤看着他舌尖渗出的一小丝儿红,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这什?么神奇体?质。”

“第一回发现是小时候吃酸味彩虹糖,当时含了一颗,让那个粉煞了一嘴铁锈味儿。”雁升笑了笑,“所以平常口味偏甜,酸一点儿都受不了。”

“太娇嫩了。”贺中鹤怜惜地摸了摸他后脑勺,啧啧,“以后跟着我肯定让你甜得发齁。”

他抓着雁升的手把他没吃完那一半儿山楂咬下来,这他妈确实不算酸啊:“你吃底下草莓橘子什?么的。”

“还有猕猴桃,也酸了点儿。”雁升看着他笑了。

贺中鹤比了个OK的手势,把自己那串伸到他面前示意?他吃顶上那颗草莓。

雁升听着自己嘴里糖浆层咔嚓咬碎的声音时,觉得很神奇。

这是他第一次吃东西挑嘴时,有人在旁边很自然很顺嘴地帮他给解决了。

非常亲昵,让他站在天桥底下眯眼?看着医院大楼,从心底儿泛上来一阵暖。

遇到贺中鹤之后有很多神奇的、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儿。

比如过生日很突然地有人陪着、去荒山做直播有人跟着,比如自己竟然会做饭给人吃、家里的事儿会告诉什?么人,再比如今天是高三这年除夕,他心情愉快地在大街上吃糖葫芦,跟其他人一样,融入到了街上过年的氛围中,不再是站在生活外漠然看着别人的状态了。

老?天爷就是这么神奇,在他待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年,给他放了一个神奇的贺中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