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高?三的周末不叫周末,叫大休小休。

两周一大休,所谓大休就是半个月放一天多的假,从周五下午到周天早上。

小休就是没有大休的周末全部用来上自习,一般都是考试度过。

月考已经不算什么了,现在有旬考、周考甚至日考。

“没写的那几道题对答案了吗?”秦老师讲主观题的时候雁升小声问。

“对了,估摸着算上去的话大概十五六名,级二百六。”贺中鹤拿红笔在主观题答案上划拉着。

“假设从现在到高考每次月考能进一个名次,”雁升说,“高?考就无敌了。”

“画饼第一名。”贺中鹤苦笑一下。

“我没闹懂,你故意考低分的目的是什么?”雁升问。

“就……高考的时候呼腾一下子?杀成?黑马,一鸣惊人,多爽。”贺中鹤没说是杜兰珍的原因,这个不好解释,在别人听来可能很牵强。

虽然他这个临时找的理由同样牵强且幼稚。

这回月考算是摸清了自己的水平,也明白了没有暑假使使劲就挤上前五的好事儿,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要?真想一鸣惊人得付出加倍的努力。

大休的星期五下午贺中鹤没直接回家,市图书馆离这儿不远,他一个人背着几本试题调研步行去的。

雁升没跟他一起,说是要去大鸟转转酒吧打工,石宇杰跟网上新聊的小姑娘见面去了。

图书馆自习室人不多,有带着平板笔记本备战考研考编的,但大多数是穿着辉坛一中高三校服的学生。

其实回家学习比在这儿舒坦得多,沏杯茶水搁一边,躺着趴着用什么姿势刷题都行。

但贺中鹤现在对学习环境氛围挺执着的,松垮了一多半的高?中生活,乍一上紧弦还挺让人精神抖擞。

他现在就像个陀螺,无论上学还是放假都只在家、学校和图书馆来回打转。

既然已经开始了,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杜兰珍刚才发来消息说她今晚不回家,贺中鹤逮着函数专项正写得带劲,干脆打算在图书馆泡到晚上再回家。

去楼下餐厅随便吃了点儿回到自习室,人已经陆陆续续走了,拼起的长桌前就剩下他和一个女生。

女生跟他隔了一个位置,好像是艺考生,桌上摊着几本影视高?考真题题库和编导概论。

高?三才开始学艺术的艺考生并不轻松,虽然平时七天有五天在机构待着不去学校,但实际上压力不比文?化生小,他们的统考校考从寒假就开始了,只剩两个月。

班里有很多成?绩垫底儿的人在高二期末被老郑劝去学艺术了,其实很多校外艺考机构并不靠谱,都是速成?的,但也是条出路,每年学校里都有学艺术上名校或者蹭个差不多的学校再转专业的。

旁边这个女生从下午四点一直坐到夜里十点,期间只休息了两次。

夜晚的图书馆特别安静,图书管理员归理书也轻手轻脚的。

手机震了一声,贺中鹤调成?静音,点开微信,是雁升的消息。

-在哪

-图书馆蹲着呢

-阿姨给我打电话,让我看看你在没在家

-……服我妈了

-早回来

-[OK/]

刚要?继续刷题,旁边桌缓缓伸过来一个手机,上边显示着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贺中鹤愣了愣,转头看着女孩。

女孩又把手机往他这边推了推。

这就挺尴尬的。

拒绝人家不太好,再说说不定人家就是想交个朋友呢。贺中鹤迟疑着拿起手机扫了一下。

加上之后女孩给了个备注,她叫余昕。

然后礼节性地互发了两个表情包就没再聊,余昕收拾东西走了。

她这一走整个大自习室就是贺中鹤的天下了,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继续刷题。

凌晨三点了,书桌前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雨星。雁升摘下耳机放下笔。

轻轻打开门,楼道声控灯没亮,黑暗里贺中鹤家猫眼也没透出来光。

可能是已经回来睡觉了?

雁升犹豫了一下,给贺中鹤发过去一个句号。

贺中鹤很快回复:卧槽三点了?!

雁升很无奈,孩子学习学魔怔了怎么办。

贺中鹤迅速起身收拾书和笔,这一站站得有点儿急,心跳猛地加快了,心率很乱,头也晕。

他平时不熬夜的,最晚不超过一点睡觉,心脏不好最忌熬夜。

而且今晚上没回家也没带药,落了一顿。

虽然不知道落吃一顿药会不会真跟老妈说得似的那么可怕,但他现在站着确实不怎么舒服,气儿短。

外边下着雨,贺中鹤没有随身带伞的习惯。打开打车软件,等待接单五六分钟也没动静。

一高?三男生雨夜猝死图书馆内。

正脑补新闻画面,刚刚熄屏的手机亮了。

-我去接你

两人撑着同一把伞从图书馆大门出来的时候,雨下得很密,裤脚被雨打湿贴脚踝上,风一吹又凉又难受。

第一次打一把伞那时候两人还都很拘谨,现在在一把伞下挤一起非常坦然。

“大半夜你怎么也不睡?”贺中鹤走路有点儿打飘。

“不是答应阿姨替她查岗嘛。”雁升把伞往他那边偏了偏,注意到他说话有点儿喘,“不舒服?”

“熬夜熬得,数学要?我狗命。”贺中鹤做了个深呼吸,咳嗽半天,“头晕。”

当时就应该临黑天那会儿把他揪回来的,雁升没想到他能这么忘我地待到现在。主要是下午他也忙昏头了,跑了趟工作室特别匆忙地录了个剪完三分钟不到的视频。

“去医院看看?”雁升问。

“不至于吧。”贺中鹤皱皱眉,医院他常去,但几乎没为自己这个缠了他十几年的病去过。

盯着伞外的雨幕,脑子?混混沌沌间生出一丝疑惑,老妈好像从来没带他复查或者什么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没怎么在意这病,老妈前前后后都帮他打点好了,每周的药都装进分装药盒里、运动会老妈帮他取消、饮食方面她一直没什么效果地控制着。

他甚至在老妈对病情模棱两可的解释中不能确定,这病他治愈到什么程度了,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怪异的想法。

这个病好像被是老妈手动寄生在他身上的,只要她不提,好像就……不存在一样。

不过这个离谱的思路他没继续琢磨下去,因为回家干躺了一早上之后,更难受了。

静止时心率直接飙到一百三十多,浑身没劲发虚,头疼欲裂。

吃完药他躺着迷糊了一整天才缓过来。

非常不划算,做几个小时题,浪费了一个白天的学习时间,血亏。

贺中鹤有点儿惊讶,这种差点儿猝死的情况下竟然还是满脑子?学习,老郑听了估计能感动哭。

杜兰珍是出差去了,今晚依然不在家,贺中鹤跑对门儿去蹭饭。

雁升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很少订外卖,外卖太油,隐性盐多。

贺中鹤就特别舒坦地看他下厨,顺便捣乱刷存在感。

“给块儿面玩呗。”刚祸害完铁棍山药,贺中鹤悄悄把掰断的山药放回去,凑到雁升旁边。

雁升正擀面皮儿,晚上包馄饨。

“几岁了你。”雁升说。

贺中鹤揪了一点儿面,迅速闪到一边。

雁升调好馅儿的时候,贺中鹤伸手把一小坨面放到了他跟前。

他拿起来看了看。面被搓成?小条然后旋了几圈,最顶上一个尖儿。

“是不是很像。”贺中鹤得意地问。

“这东西一会儿我煮进去。”雁升把他捏的小面屎放到一边,“然后盛到你碗里。”

“哎别,我错了。”贺中鹤笑着抢过来扔进垃圾桶。

雁升往灶台那边看了一眼:“开锅了,去掀下锅盖。”

贺中鹤走过去,掀了一下锅盖又盖上了。

“……掀完放旁边就行。”雁升说。

“噢。”贺中鹤把锅盖取下来,然后扣到一边。

“倒着放,不然弄脏了。”雁升很无奈地走过来,把火调小,“破案了,你三岁。”

“低龄厨房杀手。”贺中鹤补充。

“是厨房弱智。”雁升纠正。

“我之前试着煎过鸡蛋,热完油磕上蛋然后加了水……”

“我看看。”雁升转头看着他的脸,“没毁容真是个奇迹。”

“因为当时油溅出来我就眼疾手快地关火跑了。”贺中鹤咂舌,“非常的惊险。”

“你……”雁升笑了,抬了抬手又放下。

贺中鹤看着他一手面粉,低下头:“摸吧没事儿,过会儿正好洗。”

雁升眯了眯眼:“谁说我要?摸的。”

贺中鹤愣了下,很尴尬。

按平常不应该来个摸头杀吗!

怎么,给人练出条件反射自己就玩儿腻了!

“看你这么主动,”雁升看着他尴尬地表情都僵了,冒出坏心眼,“那抱一下吧。”

“啊?”贺中鹤愣了。

“怎么了,没抱过吗?”雁升故作疑惑。

这放得非常开了啊。

贺中鹤眼睛瞪圆盯了他几秒,然后很敷衍地抱了一下。与其说抱不如说是面对面环着撞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厨房。

雁升看着冒泡的锅笑了好一阵儿。

吃饭的时候贺中鹤还瘫懒人沙发里摸胡胡,雁升拿厨房用纸擦着手,把菜端上桌。

桌上放着贺中鹤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屏幕亮了灭灭了亮。

雁升扫了一眼:“消息。”

“嗯。”贺中鹤捋着猫耳朵,随口说了句,“帮我看眼谁啊。”

“余昕。”雁升看了一眼,又抬头瞅着贺中鹤,“问你有没有空吃个饭。”

贺中鹤突然一阵心虚,差点儿把猫扔出去。

“你帮我回她,说有约呢。”贺中鹤清了清嗓子?。

“嗯。”雁升站餐桌跟前,手撑着桌子?,一边打字一边慢悠悠地说,“挺海啊你,有约了还被人惦记着呢。”

馄饨料碟儿是不是调得不太好?

好像能闻见一股似有似无的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