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贾赦是装病,贾母是真被气病了,且病得很严重。

怒急攻心,不止人昏厥过去,醒来之后神智迷糊,连视力和听力也受到了影响。

虽然说随着人年纪渐渐大了,都会有这些毛病,但若没有贾赦这事,贾母或许还能多健康几年。

如今听大夫说,贾母这次的病,就算好了,身体也会大不如前。

鸳鸯擦着眼角,目送林黛玉和宝玉离开,深叹了口气,又回贾母床前。

贾母刚喝了林黛玉亲手喂的药,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又想睡觉了,只是还强撑着。

她见鸳鸯回来,便翻了个身,面对外面,半眯着眼睛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嘛?这两孩子小时候倒真长得很像,要不说话我也认不出来,只一开口就露馅。”

说着说着,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宝玉和宝璁还是小小两只的时候,“......宝玉伶俐啊,才三岁就会背诗了,宝璁那时候还只会呜呜啊啊呢.......和现在可不一样了。”

又感叹:“小时候都不玩这游戏,大了倒想起来用这个糊弄我了。”

鸳鸯掖了掖贾母的被角,轻拍着她的手,柔声笑道:“哪里是糊弄您了?两位爷是见您病了,才扮着玩,逗您开心呐!”

贾母哼了声,闭上了眼睛,懒懒道:“什么逗我开心?我看是宝璁又皮了,定是闯祸了不敢来见我.....鸳鸯啊,他真没事吧?”

要是没事,怎么她都病了三四天了,宝璁也不来看她呢?

鸳鸯轻声道:“没事,就被先生罚了闭门念书呢,过两日就会来看您了,老太太别担心。”

“不担心,你说的我都信,你说他没事,我就信你......”贾母喃喃念叨着,睡着了。

鸳鸯看着贾母睡熟中还十分不安的样子,想到宝璁被贾政打了板子,至今后背上都是伤,背都挺不直,不禁掉下眼泪来,又赶紧抹掉。

大家都瞒着贾母呢,她可不能露馅。

林黛玉回了院子,没去卧房,脚步直接往小书房里去了。

小书房里,果然宝璁又在练字了。

清霜在旁边伺候,宝璁写完一张,他便抽掉一张,放在旁边晾着,又铺上新纸。

林黛玉叹了口气,轻声道;“今日老祖宗精神还是不济,病也不甚好,我瞧着她心事重重的,而且好像看出来宝玉不是你了。”

宝璁笔尖顿都没顿,稳稳地写完了最好一笔,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平静道:“没事,我明天自己去。”

说着,他对林黛玉笑了笑,露出白白一口牙,很没心没肺的样子。

虽然贾政打了他十几棍子,但都只是皮肉伤。

宝璁身体好,在床上趴了一天就起来了。只要忍忍痛,站着不要动,也看不出来他背后全是伤。

除了去王夫人那里,和林黛玉一起补上了敬茶以外,他就把自己关在小书房里,练字静心。

一步都没出院子,也没有去探望贾母,反而让宝玉扮作是他,去给贾母请安。

一连三天,断、舍、离......反复写了上百张,宝璁终于觉得,自己能够平静地面对贾母的病容了。

林黛玉无奈摇摇头,想上前翻看宝璁写了些什么,宝璁忙搁下了笔,拉着林黛玉边撒娇边往外走:“哎呀,饿了饿了,咱们吃饭去。”

林黛玉着急宝璁伤势,便娇声训他:“你乱动什么?慢点走,小心背后伤口!”

宝璁嬉皮笑脸道:“无事,每天你给我抹药,我都不痛了。”又问:“今日吃什么?红烧猪蹄油焖大虾?”

林黛玉哼哼:“......喝粥,你伤没好呢!”

宝璁顿时苦了脸,又喝粥......

次日,宝璁果然收拾妥当了,和林黛玉一起去贾母那里。

贾母一眼认出来宝璁,精神好了许多,招呼他上前,好一番叮嘱:“虽然科举重要,但也不要劳累太过,还需保重身体。古往今来,就没有多少人能一次就考上的......”

整个贾家也就贾敬一个进士,那也是贾敬到四十多岁的时候才考上的。除了贾敬以外,就没两个举人了。

贾母对宝璁这次参加科举并不抱许多希望,贾政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在科考前夕把宝璁打伤了。

宝璁只淡淡笑着应了,又慰问了贾母两句,而后便不露痕迹地,挪了几步。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仿佛在端详窗外的风是不是吹进来,会让贾母着凉,认真得像是研究一件国家大事。

但林黛玉知道,他只是在避开贾母的注意力。

看看病怏怏的贾母,又瞧瞧面无表情的宝璁,林黛玉只微微叹息了一声,按住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林黛玉喂贾母吃了几口粥,就与宝璁一起告辞出来了。

在院门口遇到急匆匆的贾赦,宝璁看都没看他,拉着林黛玉径自走了出去。

贾赦气得在后面叫嚣:“还没有礼数了?见到大伯父礼都不行一个?”

“宝璁?”林黛玉担忧地看了宝璁一眼。

宝璁深吸一口气,按下心火。

他自己被骂不要紧,带累林黛玉就不行了。

于是转身,利落地随意作了个揖,这回,再不回头,拉着林黛玉扬长而去。

“真是没礼数!嘴巴是被缝上了吗?竟然都不喊我一声大伯!真是反了!”贾赦骂骂咧咧地往里走。

鸳鸯听见了,赶紧出来拦住,没好气道:“大老爷,老太太听不得这些,您还是别骂了吧!”

孙绍祖得了银子,宝璁挨了打,贾母被气病了,贾赦这个罪魁祸首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鸳鸯心里鄙夷得很,连说话也带了几分语气出来。

贾赦当然听出来了,他狠狠瞪了鸳鸯一眼,心中暗骂:这小蹄子,今日有急事,先放过她。等以后,他早晚要收拾!

到了贾母跟前,不同于刚才面露凶意的模样,贾赦立刻变成了一个孝子。

“老祖宗,您今日觉得怎么样啊?粥吃了几口?要不要吃点其他的?”贾赦担忧地嘘寒问暖。

贾母很受用,但也没忘记他惹出的污糟事,便板着脸道:“我好得很,不用你天天过来瞧。你还是回你的院子反思去,出来干什么?又想惹祸吗?”

是的,贾赦被贾母禁足了。

但他打着孝子的名头,说要到贾母院子里伺候汤药,还是每天能在贾府里溜达几回。

贾母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说他关心自己身体不行吧?

在老母亲跟前亲自喂药喂饭的,天下又有哪个人能说这人做这事不好呢?

贾母也只能随他去了。

不过贾赦今日还有别的事要说,他打量了一下贾母的面容,见她精神气还行,就缓缓道:“老祖宗,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说,只是你听了可千万别着急。”

贾母现在一听见这样的话,心里就慌,她看向贾赦,立时面色难看了起来,呼吸也不顺畅了。

“什么事?”

“母亲别着急,不是咱们府里的事情,是东府有点事情!”贾赦见贾母神情不对,赶紧解释。

他还是很怕贾母有什么闪失的,毕竟有贾母在,他这个一等将军得到的待遇,几乎和国公一模一样。

若贾母真有什么事,这贾府和他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

东府毕竟隔了一层,贾母心里稍微安定了,示意贾赦继续说。

贾赦便慢慢道:“是东府的贾敬大哥,听说他前几日在丹药房闭关炼丹,炼丹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那丹炉......炸了。”

“又炸了丹炉?”贾母只一点惊愕,毕竟贾敬炼丹修炼,出意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接着问:“可是炸到什么地方了?严重不严重?”

“别是胳膊腿啊伤了吧?”

贾赦吞吞吐吐道:“是......人没了。”

贾母愣住了,心口一僵,顿时挣扎着急坐起来。鸳鸯忙上前扶她。

贾母激动道:“你说什么?”

贾赦点点头,低声道:“人没了。珍侄儿和荣哥儿去接了他回来,如今那边府里已经挂了白幡,咱们这边也得准备起来,过去帮忙祭拜了。”

贾赦还低低地说了些什么,贾母已经听不太清了。

她只疲惫地挥了挥手,让贾赦去吩咐王熙凤与贾琏,把西府众人需要的东西准备好,都过去东府吊唁。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贾母一把年纪了,本就听不得死。如今忽然知道贾敬没了,心里便空落落慌张起来。

贾家唯一一个进士呢,就这样没了......

丧事办得十分盛大,东府把能通知的人都通知了一遍,还摆上七七四十九天的祭日,之后再把贾敬送到铁槛寺去。

宝璁只在头天去祭拜了一回,而后就闷头准备科举,也没人说他什么。

毕竟,一个进士没了,贾家急需另一个进士来填补空白。

没有进士,多个举人也好啊!

即使众人之前对宝璁期望不大,但这会儿他们却个个心急火燎的,希望宝璁能一次就能考中了。

宝璁没有理会别人的想法,只偶尔去周霁那里请教复习,回来之后就把之前写过的策论一篇篇翻出来,与林黛玉一起研究修改,再一一背诵。

虽然没有到信心十足,但这复习也算效率高了。

到了科举那日,王夫人一大早就起来念佛祈祷,又催促王熙凤和林黛玉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宝璁带进考场的东西。

贾政板着脸,与宝玉贾琏一起把宝璁送到考场门口,半天才问了一句:“背上的伤怎样了?”

这会儿他真有点后悔了,怎么就为了一口气,打了宝璁十几棍子。

不过打都打了,后悔也没有用。

宝璁只平静地摇摇头,道:“无碍了。”

说着,他对贾政行了一礼,拎着书箱就排队接受检查去了。

见宝璁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贾政气呼呼地甩了一下袖子,也不管他进考场了没,就自己坐回马车里去了。

不过是打了他一顿,竟然这么久了还记恨,连说话都不多和他说几个字!

他可是老子!

难道他还要低声下气地和儿子道歉吗?

他又没做错什么!

贾琏和宝玉见他父子两个又斗气,都不敢说话,只目送宝璁进了考场,然后才骑上马,和贾政的马车一起回贾府。

进了考场的宝璁,一路跟着士兵进去。

他东张西望了一会,确定了厕所和自己的座位很远之后,舒了口气,摸摸自己腰间的玉环腰带,笑了。

果然有这腰带的运气加成,他运气也不错。

实力加上运气,考试肯定会顺利。即便科举中人才济济,宝璁也觉得自己考个举人几率很大。

当然,他也不会奢望,和之前的梦境那样,一下子考个第一名,等春闱时还成探花郎什么的。

那些都是梦啊梦......宝璁心里念念叨叨着,翻开了刚发下来的考题,一下子,愣住了。

这、这都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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