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阵法化成灰的画面,雪追的眼睛霎时变成血红的竖瞳,白虎耳朵冒了出来,指甲也变得尖锐,仿佛染上一层黑漆。
这是他妖化的现象,他只有在碰到极度危险、或者情绪达到极端的情况才会妖化,现在的他显然就是后者。
他的指甲妖化后会变得极其锋利,能轻易撕开钢铁水泥,更不要说是弱不禁风的人类,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谢时的手,扣住他的五指。
不需要灯光也能看清楚,谢时的手指看起来有多细瘦,似乎轻轻一捏就能碎掉。
掌心相抵,雪追一缕神识钻进谢时的身体里,探查他的身体情况。
他没有查到一丝灵气。
雪追双眼越发暗红,不自觉攥紧谢时的手。
普通人类绝对不可能破开他的阵法,感觉都不可能感觉到,谢时到底是怎么彻底粉碎阵法的?
失控之下,他没有控制好力道,谢时感觉到疼痛,闷哼出声:“唔……”
他眼睫毛颤抖着,想要睁开,又因为被施了沉睡的术法,怎么也做不到。
雪追立刻松开手,然而还是太晚了,谢时的皮肤上泛起明显的青紫痕迹。
……人类真是娇气,他眉毛一跳,思索片刻后低头,嘴唇贴住谢时的手背,没一会,那些痕迹烟消云散。
“谢时。”他意味不明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想在一片白茫茫的时空里寻找这两个字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他本来是要去收拾那窝野鸡、收复失地,在路过黑洞时被看不见的吸引力拉扯到这颗星球,坠落的过程里,他的通讯器不知道摔到哪了,人却冥冥之中感应到什么,直奔到这座城市,找到这间宠物医院。
然后他就看到了谢时。
看到谢时的第一眼,他就有种强烈的要留在他身边的渴望,这种渴望让他伪装成猫,竭尽全力想要跟在他的身后。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渴望。
难不成他以前在哪里见过谢时?
雪追眯了眯眼睛,决定在他的身边待一段时间,等弄明白了原因再说。
唯一麻烦的大概就是他的通讯器掉了,没办法联系到他的徒子徒孙们……算了,掉了就掉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雪追重新变成猫,理直气壮地躺在谢时枕边。
谢时在梦里看见了一座山,一座别具一格的山,坑坑洼洼,满山都是沟壑,仿佛被什么巨大的猫爪子挠过。
和现代都市不同,梦里的环境极具古意,远山笼罩霜雪,云如烟似雾,风一吹,竹林如浪。
山附近有一座城镇,他在镇子里听到镇民们说,山上的猫妖又出来作祟了,偷吃了谁家的果子,还把人家树给拔了。
另一个说,这群猫妖可凶了,前几天还把谁谁谁的脑袋给挠花了,躺在医馆里半个月了还没好。
……猫妖?
谢时缓缓睁开眼,苏醒的瞬间感官也跟着恢复,他感觉到头发被什么东西压住,压得他头皮都有点疼,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会梦到猫妖。
见了鬼了,他不是把这只猫关进笼子了吗,它怎么又出来了?
他捞起睡得迷迷瞪瞪的猫,毫不意外地发现新换的锁又坏了。
谢时举起猫,和它对视。
虎斑猫摇摇尾巴,神情懵懂无辜:“喵呜?”
“你看起来不像猫呀,像小老虎。”谢时仔细观察半天,弯起眼睛,“待会给你抽血做个检查好不好?”
虎斑猫:“?”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虎斑猫:“……”
下楼前,谢时以担心这只虎斑猫乱跑找不到为理由,给它扣上了一只项圈。
项圈是银色的,安装了一个做成小鱼形状的定位器,跑起来不会响,也不会打扰猫咪的听觉。
“小猫咪都爱这个。”谢时说。
这对它来说根本是惩罚,是束缚,是耻辱,虎斑猫趁着谢时换衣服的时间,在沙发上磨了磨爪子,十分想撕碎这令它耻辱的项圈。
“嗯?”谢时听到声音,好奇地转过头。
虎斑猫立刻正襟危坐,若无其事地舔毛。
“不要捣乱啊,不是说好要听话的吗?”
“喵。”
听起来就像是回答一样,谢时再怎么怀疑这只猫,此时也笑了一声,换好衣服,带猫下楼。
和昨天不同,今天的猫猫狗狗们没有见到他就躲,欢快地围到他面前,胆子大的大狗还用头拱了拱他的腿,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嘤嘤声。
虎斑猫冷笑,就这憨头憨脑的蠢狗,哪里有它半分可爱?谢时对它都这么冷酷,还能看得上这只狗?
“哎呀,宝宝。”谢时俯身,笑眯眯摸了摸阿拉斯加毛茸茸的脑袋,这只阿拉斯加保养得非常好,毛发也是柔顺有光泽,软乎乎的,非常好摸,“你今天来体检吗?”
阿拉斯加亲昵地舔舔他的手,嘤嘤个不停。
阿拉斯加主人也笑:“是啊,还要麻烦谢医生了。”
“不麻烦。”谢时牵着它就往诊室走,浑然忘却了身后的猫。
虎斑猫呆在原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满又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喵嗷!”
它就说它猫身这么可爱,又努力卖乖,怎么还会有人对它这么冷酷,原来谢时是可恶的狗党!
它这一声吓得阿拉斯加耳朵都抿了起来,它犹为不满,冲过去想打这只狗一顿,谢时警告地看了它一眼。
它刹住冲锋的脚步,情不自禁委屈起来:“喵呜。”
它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不然它怎么会有种根深蒂固的委屈和怨怼?
谢时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他还能给它解释一下,对它不亲主要是因为它来历不明。
如果这是只符合唯物主义的猫,那它也太黑了,黑坏了他两把锁,还总是爬他的床。
如果不是,那就更应当戒备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是比较偏爱狗狗。
阿拉斯加的体检很顺利,也没有检查出异常情况,是只健康的狗狗,送走这只阿拉斯加,谢时漫不经心转了几圈笔,想起什么,打开电脑。
他还要给这只猫写一张寻主启示,虽然他觉得,找到这只猫主人的机会非常渺茫。
打下两行简单直白的说明,谢时想把小猫叫进来拍张照片,开口时想起他不知道虎斑猫的名字,只好起身去找。
他一眼没看见猫,问阮甜,阮甜也说不知道,他打开手机定位,寻着定位找到被抛弃在三楼的项圈。
三楼也是空荡荡的,没有虎斑猫的身影。
……跑掉了吗?
谢时拿起项圈,看到皮质的项圈上布满了抓痕,无奈地摇摇头。
这只猫脾气倒是挺大,走了都不忘破坏他的所有物。
谢时暂缓启示编写,缩小保存在桌面,继续今天的工作。
眼看着宠物们又开始往谢医生的方向跑,其他员工也明白过来,谢医生又恢复了人间猫薄荷的身份,开始招蜂引蝶。
员工们很怨念,开心不过一天,又要过上惨淡的无猫狗可撸的日子。
阮甜眼巴巴看着一只快要痊愈的猫咪疯狂蹭谢时的手,忍不住问:“谢医生,你是怎么做到让这些动物都喜欢你的?”
难不成他用的沐浴露是小动物们最喜欢的?还是他的洗发水格外吸引动物们的注意力?
谢时挑了下眉,言简意赅地说:“长得好看。”
阮甜:“……”
她也是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啊!为什么这些猫不来对她撒娇!
她看看谢时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勉强认输。
行吧,谢医生就是颠倒猫生的绝世美人。
“对了,谢医生,你的那只猫呢?”
“嗯……”谢时一顿,“那不是我的猫,我也不知道它去哪了。”
“跟你回家就是你的了嘛,”阮甜惊讶,“它跑走了?居然还有猫舍得离开你?哎呀好可惜,我还没有摸过。”
谢时笑起来:“为什么舍不得?”
“因为你好看啊。”
谢时:“……”
查房查到半秃小狗笼子前,小狗没再感觉到危险,于是开心地用爪子抓了抓笼门。
这两天都在给它挂水,它看起来还是很瘦,不过精神好了一点,身体有在渐渐康复。
谢时摸摸它的爪子,琢磨着等它什么时候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把它这一身毛都剃了。
小狗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秃头的危险,还在吐着舌头:“汪呜。”
“快点好起来吧。”谢时语气温柔。
“谢医生,这只小狗以后怎么办?”阮甜问。
它毕竟是只无主的流浪狗,治好以后何去何从,这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找人领养,找到主人之前,就留在医院。”
“那是不是该给它起个名字啊?”
“可以,”谢时点头,“你给它取一个吧。”
阮甜沉思:“它看起来脏脏的,就叫它净净吧,希望它以后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
谢时赞许地说:“嗯,好名字。”
“以后你就叫净净了,知道吗?净净就是你,你就是净净。”谢时捏了捏它的小爪子。
小狗歪头思考一会,仿佛明白了什么,抬爪轻轻搭在他的指尖。
这一瞬间,谢时感觉到一股很高兴的情绪,从小狗的爪子里传递过来。
暖洋洋的,像是溪流。
谢时睁大眼睛,如果不是这股情绪太清晰,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他的错觉。
谢时不可思议地移开手,流淌过来的情绪断开。
谢时再握住小狗的爪子,情绪又传递过来。
反复几次后,谢时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的科学世界观要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