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绒桐看着他眼中的伤痛，越发肯定这两条腿一定有隐情。
他说：“严绒桐，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伤的吗？”
严绒桐摇头，顾瑾看向她道：“是为了救一个人。”
他开始说起了自己埋藏已久的往事：“忘水是个蛮荒之地，六年前，就在那里，我为救一个人，伤了这双腿。”
“她被炸弹绑着，炸弹计时只有十三秒，而我中途耽搁了几秒，拿下炸弹后，炸弹炸响，房屋坍塌，我来不及躲避，被坠流的巨石砸伤了腿。”
炸弹计时只有十三秒，而我中途耽搁了几秒，耽搁了几秒，几秒……
她双眸骤然布满腥红，脑子嗡嗡作响，怔愣地回荡着这句话。
顾瑾微微拧起眉，有些好笑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就算被感动了，也不至于哭吧？”
她眼里蓄满了泪水，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严绒桐握紧双手，强压下心底如烈焰火海即将破山而出直冲天际的情绪，轻扯开抹笑，道：“不是，我，我去上个厕所。”
她转身便逃，冲进浴室，关上门的刹那，陡然放声痛哭起来。
身子沿着门无力地滑坐在地，被尘封的记忆再次势如破竹而涌现。
六年前，忘水，那个只和忘川隔着一座山的蛮荒之地。
那天炮火连天，关着他们的地牢也燃起熊熊大火，她凭着最后一口气，顽强地爬出地牢。
外面硝烟弥漫，她不知哪儿是出口，只漫无目的跌跌撞撞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中。
突然一颗火箭弹直冲而来，就在以为自己要被炸的粉碎时，一个白色身影扑过来救下了她。
摔倒间，她只看到他脖子上的项链，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容颜，他便放开了她，爬起身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尽管意识涣散，下一秒就要不省人事，但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眼，侧头望着那道白色身影。
看见他救下另一个女子，拿了她身上的炸弹，然后他跑开，手一扬将炸弹丢了出去。
画面定格在此，她再也没有力气睁眼，沉重地合上了眼皮。
心底的难过凝结成滚烫的泪珠“啪嗒”滴落，一颗又一颗，无不在诉说着她的撕心裂肺。
她以为那天他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她以为他的腿真的是在车祸中所伤。
原来，原来，严绒桐捂上心口，这里生疼，似万把刀绞，让她难以呼吸。
原来就是因为救她才会耽搁那几秒，才会伤了腿。
如果不是她，他便能救下自己心爱的人，并全身而退。
顾瑾，顾瑾，她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怎么这么傻就扑上来，怎么这么傻。
对不起，对不起……
严绒桐将脸埋在掌中，眼泪顺着指缝滑落。
好久，好久，好久后，她才渐息哭声。
严绒桐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很狼狈，双眼红的不像话。
她往脸上泼了两下水，洗了脸后，等情绪缓落，才开门走出去。
在回到花园时，他正失神地瞧着那条项链，余光瞥见她的鞋，他抬头看一眼她，道：“你怎么了？”
严绒桐摇摇头，笑道：“我没事。”
骗鬼呢，这一看就是哭过了。
不过她不想说，他也没在多问。
顾瑾将项链重新戴上，塞进衣襟，正中心口。
似是自喃，他的语气透着悲凉：“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救下她。”
“这条项链，就是她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