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滑冰

苏林生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这个点……”邢绍屹跟身边的人僵硬在溜冰场门口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忍住继续说道,“人不多?”

苏林生:“……”

他吃饭吃得慢,吃完也就快消化完了,本以为节省了消食的时间,来到滑冰场的时候人会更少些,但真是世事难料啊……

谁**能想到大中午想不开来滑冰的**这么多?

良好的修养让他在心里自动过滤掉了脏话,苏林生笑容不减:“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意外。”

这强装淡定的样子落在某人眼里简直可爱极了。

邢绍屹按耐住想揉对方脑袋的罪恶冲动,咳了一声,大着胆子牵起那只肖想已久的手:“没事,人多就人多吧,起码还有地儿玩。”

苏林生被抓得踉跄了一下,顺势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

那边苏林生震惊无措着,这边被撞的邢绍屹倒是享受极了。

说来也是,软香温玉在怀,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能不享受吗?

但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所以只是趁对方愣着的时候吃了点小豆腐,随后正儿八经把人扶起来:“没事吧?”

这表情太能唬人了,让苏林生一度认为刚刚腰上被轻轻捏了一把的触感是错觉。

“没事,不好意思,没稳住。”他说。

“没关系。”邢绍屹笑得人模狗样,“我们进去吧?”

“好。”现在他怀疑刚刚腰上的触感真的是错觉了。

在换鞋的时候,邢绍屹真诚的给苏林生打预防针:“我好久没滑了。”

言下之意:我技术真的烂,等会别骂我,要好好教我。

苏林生会意,他一边给自己系鞋带一边安慰道:“没事,我带你。”

有了他这一句话,邢绍屹安心了。

苏林生滑冰很厉害,初中的时候拿过省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银牌,当时也算小有名气了。

邢绍屹第一次接触这个,就是在初二的时候跟他一起去的。

“期末考成绩出来了,怎么样?”苏林生收拾着书包,明知故问道。

“第二名,差你三分。”邢绍屹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别忘带了。”

苏林生被第一句逗笑了,乐呵呵接过水杯:“不容易啊,把你拉下来真不容易。”

“再不容易你不还是成功了?”邢绍屹不给面子地拆穿他,“行了小波斯,别嘚瑟了,等会儿去哪儿玩?”

“不要乱叫。”苏林生无奈,这人怎么老喜欢给他起一些奇怪的动物外号?“带你去滑冰,好不好?”

“滑冰?”邢绍屹迷茫了,“我完全不会。”

“我会啊。”他拉起书包拉链,“走吧,带你去玩。”

邢绍屹动作自然地拿过他的书包:“说实话,是你想去玩吧。”

“被看穿了。”话是这么说,但是苏林生却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一边笑一边往外走,“顺道买个小蛋糕给你。”

“也是你想吃吧。”邢绍屹无奈,“人与人之间多一点真实不好吗?”

“好,我想吃蛋糕,我要买,你给我付钱。”苏林生懒洋洋把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

邢绍屹笑着勾住他脖子:“给你买给你买,走。”

买的是苏林生最爱的抹茶千层,玩的是苏林生最擅长的滑冰,但对这段记忆印象最深的,却是最爱苏林生的邢绍屹。

“一点都不记得了?”苏林生站在休息室门口,无奈地看着里面在椅子上坐着的人。

邢绍屹晃了晃穿上溜冰鞋的脚,抬起头看他:“好像……真的完全不会了。”

他都十年没玩过了。

跟苏林生分开后,再没碰过这项运动。

苏林生歪头眨了眨眼:“你先站起来试试?”

老实说,他不太想跟对方有肢体接触。

很好,他现在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带对方来这里玩了。

邢绍屹看上去也挺为难,尝试着动了动,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绝望地坐回了椅子上。

苏林生被他打败了,只好捏了捏鼻梁,过去朝对方伸出手:“来吧,我带你。”

“谢谢。”邢绍屹终于笑了,生怕他反悔似的迅速把手伸过去。

苏林生活像个扶手,也不动,由着这人自己扶着他站起来。

五分钟后。

“你到底行不行?”苏林生快怒了。

天知道邢绍屹表面上看起来稳稳当当,实际上那爪子就一直没离开过他,有时候稍微松开一点,下一秒就迅速抓住了他别的地方。

他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了。

虽然对方并没有故意这么做的理由。

“抱歉。”邢绍屹歉意笑笑,松开他的手准备自己去玩。

男人身形颀长姿态优美,每一个转圈都饱含了熟练的技巧,再配上那么帅一张脸,怎么看怎么稳,引起无数人侧目。

他滑得相当不错……

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苏林生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毫不怀疑这人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的面子砸冰里去。

“你……”

“啊呀不好意思!”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个不长眼的小孩子直直撞上了邢绍屹。

这下好了,邢绍屹本来就是个纸老虎,被这么一撞身子直直歪向了一边。

苏林生小声骂了一句“我操”,赶忙滑到另一边把人接住。

看到人平安无事顺利砸到自己身上,他松了口气,随后严肃看向刚刚那个小孩子:“小丫头,知道刚刚多危险吗?”

“对、对不起!”小姑娘显然没想到自己能把人撞倒,“我刚刚没刹住……”

苏林生还没说什么,倒是邢绍屹先开口了:“算了,没事。”

当事人都说没事了,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苏林生叹了口气:“刚刚你自己也很危险,回来小心点,去玩吧。”

闻言小姑娘连忙点头,说了句“好的谢谢”就转身滑走了。

苏林生看着那小小的身影逐渐模糊,不禁感慨道:“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比你强。”

“……”邢绍屹默默从他身上站直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了会儿,看着对方半晌,几乎同时开口发问。

“等会要我教你吗?”

“你刚刚是因为我生气的吗?”

“……”

“……”

气氛委实有些尴尬,苏林生跟对方大眼瞪大眼对视了会儿,到底是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是。”他先说道,“确实太危险了。”

“嗯,谢谢。”邢绍屹也带着笑意说,“要的,苏老师教教我吧。”

“好。”苏林生笑意还没褪下,眉眼都是弯弯的。

当他发现自己和对方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邢绍屹觉得自己有点疯。

不然为什么会突然有一种想吻对方的冲动?

并非从一而终的爱恋,是强烈的,许久未曾有过的冲动。

苏林生每天都是笑着的,但苏林生也几乎不笑。

邢绍屹知道,苏林生笑起来很好看。

特别好看。

他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形容词,只能说,对方一笑,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东西了。

他不知道是苏林生本就这么好看还是自己自带的滤镜,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苏林生的笑没有任何抵抗力。

而且不是没有,是根本为负值。

苏林生被这忽然靠近的气息吓了一跳,愣着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两人都快亲一起了。

“你……”他一时语塞,难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啊……”邢绍屹恍然,“那就辛苦苏老师了。”

说罢他就直起了身子,动作相当自然地抓住对方的手。

苏林生被搞得有些懵,所以道个谢需要离得这么近吗?

要说这是借口,但邢绍屹这动作未免也太光明磊落了吧?

要说不是……那他也真想不到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思索无果,他叹了口气,干脆把这事抛之脑后,左脚轻轻往后一撤就带着人在冰上滑了起来。

这是重逢以来两人第一次正式握手。

这会儿苏林生才发现邢绍屹的手到底有多粗糙,厚厚的茧子几乎覆盖了每一根手指。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被这么温暖宽厚的一只手包裹住,手心竟感到了灼热的温暖。

“手好凉。”邢绍屹皱眉,“身体不好?”

“正常。”苏林生余光看到后面有人迅速拐了个弯。

邢绍屹没稳住,往前倒去,两人巧妙的抱到了一起。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苏林生一顿,但很快就继续说:“身体还行,就只是手凉点。”

“这还叫‘还行’?”邢绍屹“啧”了一声,“以后少吃点凉的生的,少喝饮料酒这样的,养养身子。”

苏林生好笑道:“我才27,没到养生的年龄呢。”

“谁叫你自己身体差?”邢绍屹不为所动,“听话就行,我还能害你不成?”

“先养好你自己吧。”他轻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对方的话。

“不行啊,你得先长命百岁。”

你长命百岁,我才会长命百岁。

因为有你在,我才会留下来陪着你。

苏林生哑然。

谁也没意识到刚刚的对话有多暧昧。

或许意识到了,但是又无法点明。

一个是不敢说。

而另一个,是不敢想。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在冰面上滑了一圈又一圈,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时交换位置,又偶尔添几个动作。

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双始终交握在一起的手。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朋友。

但只有他们知道这炊烟袅袅之下,零星掺杂着的,随着气流飘散开来却会留下无限遐想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