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董的意思就是一周之内把这块地的策划决定下来。”周商河言简意赅总结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
听到“没有办法说服对方”的时候，苏林生还挺诧异的。
周商河的口才他领教过了，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所以合作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才能对此无动于衷？
“就是打死不松口，我这边也不可能让步，就这么僵着半个多月，真是进度卡死了，再拖着我可能就要丢饭碗了。”周商河苦着脸说个不停。
“森和的要求条件是什么。”苏林生无情地打断了他。
他可不认为对方无缘无故不松口，毕竟如果真的不想合作，咬死了不放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所以还是要从森和的问题入手。
“在这，您看看。”周商河好像早有所知一样，拿过左手边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就递了过去。
这是一份森和打算和合作商那边签字的合同。
文件不算厚，也绝不能说薄，但苏林生略微翻了两下就盖上了：“不用看了，去改吧，重新做一份合同。”
“？啊？”周商河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才赶紧解释，“这个条件是上头给的，不能修改的！”
“……”苏林生扶额，无奈地看着他，“我有说改内容吗？”
看到对方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苏林生第一次为H市分公司的命运担忧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把对方的利益好处提到前面，把我们的条件拆开分到每个利益条款后面，这样的事周总还需要我说吗？”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不用过脑子都能想到的事情会把一个公司的人难住半个月。
周商河在短暂的迷茫后恍然大悟，赶紧起身准备出去安排工作：“哎呦，苏总您真是太聪明了！”
苏林生：“……”说真的，他并不想因为这个事被夸聪明，怪丢人的。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周姓总裁在办公室大门打开前停下了脚步。
周商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转头严肃地问他：“苏总，万一对方看到新合同还是不同意呢？”
苏林生也严肃地看着周商河，但是显然他们严肃的原因不是同一个。
周商河在想，真是幸好我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然到时候人家真的拒绝了苏总该多尴尬啊！我真是个好人！
苏林生则在想，这位周总真的不是走后门进的森和吗？如果不是，顾董眼光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了一会，最终还是苏林生先开口了。
周商河就这么看着这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和残疾学校老师无二的眼神，然后轻声问道：“您不会以为，改了个顺序对方就能改变主意爽快签字了吧？”
周商河懵了，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苏林生已经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心累地摆摆手：“你先去安排工作，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记得各部门给我找几个人，要听话点的。”
他不需要专业性强的，因为他本身就足够强，比起一个在专业方面不如自己的“专家”，他更喜欢老实听话一点的。
“好好好，我马上去办！”周商河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语气相处模式已经完全不像是平级的了，倒有点上下属的架势。
当然，谁是上司谁是下属一目了然。
苏林生点点头，直接去了隔壁已经给他准备好的临时工作室，准备看一看财务总监刚刚发过来的文件，摸一摸H市这边的底。
这边大概是把他看做救星了，这办公室说是临时的，但是比起隔壁周商河的也是不遑多，该有的设施装饰全都有，只是没有人家自己装饰的华丽罢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
他来这也就一个星期，这些人竟然把这办公室搞成这样，真是完全没有把时间用在工作上啊，说好听点是面面俱到，说直白点就是不务正业。
邮箱里的文件所占内存并不大，苏林生不太想打开看了，他直觉这家分公司会给他带来不太好的心情。
不想归不想，但是敬业精神还是在的，他拿出包里的眼药水滴了几滴，闭眼休息了一会以后才开始阅读这份文件。
不出他所料，在阅读到一半的时候，苏林生叹为观止，这家分公司活到现在还没有破产真是多亏了背后的大树是森和。
自从周商河上台这四年来，公司里本来顶尖的精英几乎全都被挖走了，其中不少人选择去了行至，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大都是老员工，对森和有感情了，等着再过几年安安稳稳退休。
不能说周商河是一个不好的上司，相反，他对员工很好，从不生气扣工资，口才交际能力也很不错，但这并不能代表他是一个好领导人。
就是因为对员工太好了，才让一些人有了不努力工作也可以过得很舒坦的想法，慢慢的，整个公司的风气就被带偏了，有野心的人显然并不安于这种养老氛围，自然而然就跳槽走了。
大致看完，苏林生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是个轻松的差事，没想到是被坑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再不明白顾董的意思他就是傻子了，这简直就是明摆着让他大整一下这家分公司啊！
职场套路深，他有点想千层了。
兀自思考了会人生，苏林生才不紧不慢拿起响了好一会儿的手机：“喂您好？”
“林生，是我。”易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一反往常的嘻嘻哈哈，反而有点严肃。
苏林生手指敲了敲桌面：“出事了？”
“不知道算不算，毕竟我不是很了解你们公司的事情。”易然翻了翻手里的文件，“你们公司五月份账单可能有点问题。”
五月份？
苏林生沉思了一会说道：“哪一个时间段，是不是前半个月？”
“你知道？”易然把手里文件翻到五月七号那一片，“对，就是这一会，这五天里资金的输出有点异常，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是这金额波动很像是偷公费的手段。”
他这些天比较闲，虽说是帮苏林生带个班，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再加上他爸回国了，公司那边他也不用管，闲着无聊就翻一翻森和一些公开不保密的账单，没想到这一翻还真让他瞧出了不对劲。
“应该不是你多想了。”苏林生声音冷了下来，“五月初，刚好是森和今年一个项目收尾的阶段，花费很大，想要从中拿点什么还真不是难事。”
森和对员工福利很高，这个项目又是跟大学城合作的，参与进来的都是比较厉害的员工，他当时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大胆到这个程度。
能力再出众，苏林生到底是个只有二十七岁的年轻人，这次如果不是易然，他可能还真就疏忽大意了。
“你把账单给我发一下。”虽然八成可能性这事真相就是这样，但他要的是十成十的确定和证据。
“行，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发过去。”说到这，何意顿了顿，“你那边忙不忙啊？要是忙这个其实也不急，反正你们公司最近没什么机会再让人搞这些，不如等你回来弄。”
他可没忘记之前苏林生累得眼睛都出毛病了。
“也好。”苏林生知道孰轻孰重，分析好利弊后做出了决定，“先发给我吧，我要是没事就看看，具体的等回去再处理。”
“行，记得回来给我买点特产。”聊起这些，易然瞬间没了正经，“彭源和葛深岩下周正好有空，好久没聚聚了，等你回来一起玩玩？”
苏林生对此没意见，他也确实很久没见到曾经一个宿舍的那俩人了：“再说，到时候联系。”
挂了电话，他才闭上眼开始细细整理五月份的工作以及员工。
从四月底接到项目工作开始，一直到五月临近中旬项目结束，上至顾董下到实习生，苏林生在脑子里一点点把时间线捋清，这是个很费脑子的大工程。
“咚咚咚。”
这一阵敲门声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苏林生不悦地睁开眼，就像是地基刚打好就天黑了无法施工一样，太让人不爽了。
“进。”但是这声音完全听不出发言者的真实心情。
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眼镜仔悄口米口米伸出了脑袋往里面张望，跟苏林生视线相对的时候猛的缩了回去，临走前还撞了一下门框，好大一声，听上去还挺疼的。
“……”这一个公司的人怕不都是走后门进的吧？
他已经开始怀疑这家分公司到底是不是董事长开出来给朋友亲人玩的了。
门消停了两分钟后再次被打开，这次不是一条缝了，但是最先进来的也不是眼镜仔了。
“那个，苏总，我是刘维，您叫我小维就行。”先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个齐肩长发，看上去挺文艺范的，但是说起话来却挺豪迈不扭捏的。
“苏总好，我是周繁。”这是个紧跟在刘维后面的长发美女，脸虽然算不上多出众，但是这身材是真的没得说。
久久等不到第三个人、也就是眼镜仔说话，苏林生指尖敲了敲桌子，周繁见状赶紧拍了拍眼镜仔的肩膀，这才让人慢悠悠抬起头。
“苏、苏总好，我叫岳……”说话是说话了，但是这声音简直小的可怜，完全听不清后面说了什么。
苏林生本来就被R市那边的事儿弄得心烦，见他这样也没工夫应付他，于是直接笑笑道：“小岳是吧，我知道了。”
刘维看他说完这句就不接着说了，很有眼力见的开始继续自我介绍：“我是管财务的，周繁是管交际的，岳明天是程序员，不吹不贬，我们三工作能力还行，苏总您尽管安排任务！”
直到现在苏林生才知道这个眼镜仔叫什么。
岳明天……这名字取得真是有水平。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随后就给三人分配了任务：“刘维，去把这份资料整理一下；周繁，麻烦联系一下策划合作公司，约对方后天一起去参加一个拍卖会；小岳，你查一下公司这三年来的系统bug，不管大小，不用修复，查出来就行。”
第三个任务听上去有些无厘头，但他让岳明天这么做当然不是没事找事，森和的公司系统都比较像，如果能从这里找出一些不太明显的bug说不定对R市的那件破事有帮助。
反正目前H市的这个项目没什么需要岳明天的地方，不如让他帮自己点小忙。苏林生默默给岳明天道了个谢。
不过说起来这会儿听着岳明天这个名字，他忽然觉得好像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