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老太他们知道的消息的时候,苏有山一家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也就是他们已经在上岗厂村附近了,如果偏远点,他们就是被冻死也没有人发现,那死了也就白死了。
饶是这样,他们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翻进那个水沟里,被冻了好久。
这大冬天的,虽然雪已经停了,路上的积雪依然很厚,又是那种结了冰的水沟,想想都知道这得多冷。
那个说是水沟,其实就是小溪,如果是在平时里,苏有山能自己从水里站起来,爬上来。
但谁让下了那么久的雪,积雪又厚,路又滑,他努力了好久,都没能爬上来。又加上,身上又有一个苏琳琳拖着他。
人在生命关头,本能的会抓住能救自己命的一切物体,苏有山也就被当作了苏琳琳那个能垫脚的存在。这就把苏有山硬生生地往水里拉。
苏有山就这样扑腾了几下,身子慢慢被冻僵,再没有力气往上面爬。
便是如此,这水也不深,他们淹不死,但会被冻死。
好在,没过多久,有人经过,把他们救了上来。
这个时候,三人已经被冻了有半小时之多,整个人都已经冻成了冰人。
送到医院的当晚就发烧了。
特别是苏琳琳,毕竟还小,更是烧到了四十度,都已经进了抢救室两回了。
苏老太和苏老爹坐不住了,就想去医院看看。
苏老爹的一条腿又伤了,行动很不便,就让苏胜利送过去。
苏胜利心里很不愿意,第二天就是他女儿的洗三了,这一去医院,谁知道会被耽搁多久,还会不会来得及女儿的洗三都不知道。
当场苏老太就发作了,口口声声地骂着苏胜利良心让狗吃了,兄弟侄女都病成这样了,都不愿意过去看一眼。
好在她没有当场又骂苏晓晓克星害的,否则把苏胜利刺激了,天皇老子来了,只怕也不管用。
苏老太不傻不笨,她每次撒泼都是在能达到目的的时候撒,如果达不到目的,她就会很识相的什么恶毒的话都不往外说。
就像现在,哪怕她心里恨毒了苏晓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骂着苏晓晓是灾星是克星,要克死家里所有人,嘴里愣是半句都没有说出来。
“去找你大伯吧,他那有车。”还是苏老爹说了一句话。
这个时候,哪需要什么面子?儿子的面要紧,面子丢了还能再找回来,如果儿子的命丢了,那就真丢了。
苏老太道:“对对,找你大伯,他们有车。”
苏长征是检察院里的人,院里不是有那种小汽车吗?好像叫吉普。
但是他们却忘了,这种吉普车,是检察院里的公车,苏长征是私干到上岗厂村的,如何能有这种吉普车?
人到了慌乱的时候,哪能想这许多,苏老爹和苏老太就是一门心思觉得,大哥大嫂能帮他们,能救他们。
苏胜利不是他们,他上学多了,小时候又是在县城长大的,又如何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他道:“大爹没有车。我去找大队长,让拖拉机送我们。”
说着就跑了出去。
苏老太忍不住在苏老爹耳边道:“老头子你看看,他这心里还是只有他那一双养父母。他大伯终究是养他十六年的人,在紧要关头,他只会顾及那边,从来不把咱们的事当事。”
苏老爹却是沉着脸,不说话。
苏长征那边还不知道,自己被当兄弟地在背后编排了一阵。
霍芳刚回到家里,苏长征关心苏胜利家里的事,就拉着她问了许多。
当知道苏老太坐在地上又哭又滴,刻意抹黑苏胜利,抹黑温秋亚,抹黑苏晓晓的事情时,一张脸已经拉了下来。
“她真这么说?”苏长征一双剑眉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她怎么敢?”
霍芳:“她怎么不敢?她要是不敢,当年怎么肯把病得快死的胜利扔咱家来?要是不敢,会在胜利十六岁快成人了,又哭又闹地把人要回去?”
苏胜利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媳妇的德性,他难受的是自己的三弟。
当年他们兄弟三人日子过得多苦,父母死了,就剩下他们三个半大的孩子讨饭过日子。
后来二弟在逃难过程中,被流枪打死了,就只剩下他和三弟两个人。三弟还小,当时只有四岁,他自己都只有八岁,既当爹又当娘,讨饭才能不饿死。
那个时候三弟说:大哥,要不是你,我都要饿死了,你比爹娘还亲。
但就是这个口口声声说,以后不会做对不起他事的三弟,在娶了现在的媳妇后,心竟然也变了。
那个时候他和妻子一直没有孩子,三弟把胜利给了他。
虽然孩子体弱多病,但他只觉得三弟好,哪怕是孩子身体不好,那也是苏家的孩子,是过继给他让他后继有人的。
妻子是医生,孩子的病也没什么担心的。
他真正难受的是,后来三弟在那弟媳妇的要求下,愣是问他要回了胜利。
说得好听,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了,胜利理应回去,怕他们亏待了胜利。可是把胜利要回去之后,又是怎么对待胜利的?
以前他不知道,胜利也从不跟他们诉苦,一直说自己在家里很好。
他是后来才知道,胜利回去之后,竟不让他读书了。
胜利那时候学习成绩好,将来妥妥的就是一个大学生。但是刚读到初二,三弟他们就不让读了。
还是他知道这事之后,连夜赶到上岗厂村,跟三弟彻夜长谈,才让三弟松了口,继续让读。
但是学费得他们家出,三弟说家里穷,负担不起学费。
学费他出,他答应了。
到了初中毕业,要上高中了。胜利成绩好,又考上了,结果名额却被抢了,理由是胜利的社会成分不好。
为这事,他又去教育局调查这事,最后查出来,确实是成分是有影响。
但也只是影响,原因出在弟媳妇不知道哪里的亲戚有一个是土匪。
这事可大可小,因为那是已经出了五服的亲戚,完全是不搭边的。只要学生的家长去申请一个说明,跟那边亲戚没有来往没有关系,那就没事了。
但是三弟媳妇就是不说,愣是让胜利退学,不让他读了。
说家里活多,胜利已经十八岁了,该回家干活了。
为这,苏长征差点没气死。
为了胜利的学籍问题,他跑上跑下,最后终于把关系打下来了。结果得知,胜利被送到了外地,给木匠师傅当学徒了。
因为这一桩桩事,苏长征对三弟的心已经冷了。
后来,他再不惦记这个弟弟了。
“等年后,我去托托关系,让胜利去县城厂里上班。”苏长征突然道。
霍芳:“早该这样了,胜利读过初中,要找个工作也不是难事。怕就怕,老三和老三媳妇又作妖。”
苏长征:“他敢!”
霍芳:“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苏长征沉默了,因为这事他三弟和弟媳妇还真能做得出来。
这事,还得胜利自己硬起来,否则他们就是想帮,那也帮不了。
他叹了一声,当年他怎么就不再继续坚持一下,怎么就答应三弟把孩子要回去了。现在他们就是想帮,那也没有身份去管上一二。
等到苏长征和霍芳知道的时候,苏胜利已经坐着拖拉机去了医院。
霍芳忍不住说:“这福发家的事情,可真多。”福发是苏老爹的名字。
霍芳认为,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是存心不想让人好好地办洗三啊。
“阿芳,这事你得费点心,明天的洗三,只怕会出事。”苏长征也不想把人心想得太坏,但事情发生得太巧了,不得不让人往深处想。
这一想,就只觉得脊背都是冷的。
霍芳:“放心吧,这事我会办得妥妥的,这福发两口子在不在,都影响不了小小的洗三,只是胜利被他们拖住,也不知道能不能准时赶到。”
“万一被拖住,我只能做一回徇私的事情,明天我让建国去镇武装部借人。”苏长征叹了一声,只希望事情不要到那地步。
否则,他们这一房,和三弟那一房,再难缓和的可能了。
哪怕三弟做得再绝,他的私心里还是不希望真跟三弟走到那一步。要不然,他就是死了,去地下也没法向爹娘交待。
霍芳似乎看出了丈夫心里的担心,她握住了他的手:“老苏啊,这事怨不得你。人在做天在看,爹娘会理解的,会理解的。”
果然如苏长征和霍芳猜得,苏胜利被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