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一脚踹下去,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沈安康明显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脾气给惊了下,顿了两秒,才不悦地拧着眉,轻斥道,“沈钰!到了老宅还这么没规矩!”
沈老太太最注重规矩二字,沈钰纵使有再大的脾气,也是不能在老宅里直怼长辈的。
只是沈钰当时还没进屋就听见了沈栖夏和沈家阳在吵吵。
沈家阳的言语间充满了对沈琬青的轻蔑,他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进?门就踹了椅子发火。
不过,沈栖夏会站出来为沈琬青出头,倒是挺令他诧异的。
毕竟这是她是第一次来老宅,一屋子的人都认不全,就敢这么跟人叫嚣,丝毫不怕最后是自己吃亏倒霉,着实胆大。
分?明在路上时,还一副怕得很的模样。
沈钰用余光扫了一眼沈栖夏,见她神态自若,完全没在怕的。
他满意地收回视线,故意无视了沈安康的话,径直走到了沈琬青的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椅子与地面摩擦出的“滋啦”声,高调又刺耳,就是故意为了吸引众人的视线,明晃晃地告诉在座各位,沈琬青是他罩的。
“他骂你,你干嘛不回嘴?”沈钰对着沈琬青,难得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沈琬青笑得很勉强,“他说的没错。我?也没资格争论。”
“你头脑有毛病?”沈钰满眼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
其实沈琬青不是头脑有毛病,她只是活得太过清醒罢了。
因为她一直牢记着自己只是个养女的事实。所以她不敢嚣张跋扈,也不敢狐假虎威,只能一直努力将自己变得优秀,更能配得上沈家。
但每当她沉浸在沈家带给她的温馨时,总会有人会警醒她,她就是个外人而已。
沈栖夏和沈钰的维护,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不代表自己有资格跟沈家人顶嘴。
对于谨言慎行这个人生格言,沈琬青已经恪守了很多年。
沈钰每次看见她这个委委屈屈的样子就窝火,在家跟他能吵翻了天,到了老宅,沈家阳那种杂碎骂她,她就连个屁都不敢放。
还特么不如沈栖夏有种?。
可沈钰这种?本就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又哪里会?知道,沈琬青何尝不想同沈栖夏一般呢。
她只是害怕自己的出格行为,会?给沈父沈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想成为家里的累赘。
没过一会?儿,沈父沈母和二叔沈民富就也进?了餐厅。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沈民富的小女儿沈朝露,今年才十一岁,据说她妈妈就是为了生她,难产而亡,所以二叔向来是最宠她,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
一大家子算下来一共有十三口人,餐厅里几乎被坐满了。
但每一家的中间都刻意的空出了三四个空座位来,清晰地划分?出三个小家庭之间的分?界线,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屋内氛围凝重又安静。
沈朝露到底年纪小,探着脑袋左瞧瞧右看看,总觉得跟往日里不太一样,天真烂漫地问道,“咦,还没吵起来吗?”
沈栖夏:“……”这个传统究竟是保持了多少年,居然连个孩子都习惯了。
沈钰闻言嗤笑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沈母当即飞了一记眼刀过去,警告他收敛点,他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拉上了自己的嘴巴。
沈钰向来肆意妄为,他的讥笑声不小,从桌上各态的神?色变化,沈栖夏就可以确定,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唯独这沈二叔却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关切地望着小女儿,嘘寒问暖道,“露露,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无聊了?要不要去花园逛逛?”
沈栖夏暗叹,这段位可不是一般的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是就冲这位的心理素质,怎么也不像大过年能大打出手的样子啊,他们以往究竟是怎么打起来了?
沈栖夏突然就有点不负责任的期待起,掀桌子打架的场景了。
*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众人才等到了沈老太太慢悠悠地拄着拐杖进?屋,摆足了一家之主的气派。
从门口到主座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老太太却走得尤为缓慢,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屋内的小辈们。
“咚——咚——咚——”
她手里的拐杖,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在地板上,这节奏听起来就像是在撞击警钟一般,企图把每一下都想敲进他们的脑子里。
沈栖夏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见沈老太太走到主座后,驻足没动,一直等到老管家上前帮她拉开?了椅子,这才不疾不徐地落了坐。
沈栖夏深感自己已经掌握了,成为豪门家主后的第一要义?,就是无论如何,逼要猛装,派头要足。
她就纳闷了,敢情那椅子上抹了毒药还是怎么滴,就非得等人给她拉开??那她走路咋不叫人抬呢?
而他们就跟等皇帝早朝似的,明明说是六点吃晚饭,结果六点到了餐厅,还要活生生的再等老太太半个小时。
这沈老太太就非得要在大家翘首以盼的目光中进门。
这波操作骚得,沈栖夏忍不住拍案叫绝。
老太太坐下后,又扫视了他们一圈,才幽幽地发了话,“都到齐了啊,那就用餐吧。”
老管家站在一侧,立即恭敬地颔首称是,便转身去安排厨房开始上餐了。
老管家很快就带了几名佣人,推了十几辆的餐车过来,基本一辆餐车里装着的就是一人份的餐。
然而,老管家就吩咐佣人们先给他们倒了杯红酒后,再上了盘开?胃菜。
沈栖夏气得想甩叉子。
草,我?饿个半死,你给我?搞法国餐玩情调?
见众人都纷纷动了叉子用餐,她便愤懑地叉起整块鹅肝,直接一口送进?了嘴里。
身后的佣人眼疾手快,立马给她撤了盘,上了第二道酥皮洋葱汤。
沈栖夏惊讶地挑了下眉,是不是只要我?吃的够快,所有的菜都可以无缝衔接。
当沈栖夏迅速解决掉汤品,心满意足地开始吃香煎鳕鱼的时候,沈琬青偷偷在桌子底下拽了下她。
沈栖夏疑惑地扭头望去,沈琬青冲着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看下周围。
果不其然,沈琬青是在暗示她吃的太快了,所有人都还停留在汤品的阶段,而她已经在吃鳕鱼了。
她微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放在了刀叉,端起红酒轻抿一口,正式加入这个家族的装逼系统。
老太太原本还在低头品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左手边的沈国强,点名问道,“栖夏这孩子,最近是不是和宋家老二在谈恋爱?”
沈栖夏突然被cue,心里不知为何还小小的紧张了下,感觉就像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样。
沈父一下子被问懵住了,之前女儿只说喜欢宋时卿,这两人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他还真不清楚。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搞不清楚。”
沈老太太没什么表情,也不看不出喜怒,但语气却带了些斥责,“平日里忙得连孩子都没时间关心了?”
沈父立马虚心地接受批评,“是我疏忽了。”
“那就说说,都在忙些什么吧。”沈老太太搁下了手里的汤勺,拿过纸巾拭了拭嘴角,俨然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沈父立马将最近的项目进程娓娓道来,以及利润估算和风险评估一样也没含糊。
沈老太太静静地听完,却没发表意见。
倒是坐在对面的沈二叔皱了皱眉,“风险太大,利润太低。大哥,你这个项目不稳妥啊。”
像是当真在为沈父的项目烦恼。
沈三叔也跟着质疑,“大哥,你这几年是不是太激进?了,我?看还是稳妥点好。”
沈父扫了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沈二叔的脸上,皮笑肉不笑道,“那也好过,有些人捧着钱往郑家送得强。”
想到这事儿他就怒火中烧,就说郑家这几年势头为什么越来越猛,直到他大肆开?始收购郑家的股份之后,才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
沈民富居然为了压制他,每年都在扶持郑家的产业,捧着沈家地产给他赚的钱,往郑家的项目里砸,甚至于郑家里还有他的暗股。
沈老太太听到这里,目光一凛,当即沉下了脸色,望向沈二叔时,眼神里已尽是厉色,“我?看你是昏了头!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二叔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事儿怎么会?被发现的,然而他向来心理素质满分?,只微微紧张了下,便神态自若地喝了口红酒。
待放下酒杯后,才缓声道,“大哥,凡事要讲究证据,你这样冤枉我?,我?可不愿意背这个黑锅。”
沈父冷笑了一声,“没有证据的话,我?从来都不会?说。”
沈父这话一说,沈二叔刚才的言论就仿若成了个笑话。
他当即胀红了脸,几欲发作,却又顾及到主位上的沈老太太,硬着头皮咬牙切齿道,“那就静候大哥所谓的证据了。”
沈老太太又朝沈二叔瞄了眼,黑着脸没说话,似乎是想在小辈面前,给他留几分?薄面。
餐厅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沈栖夏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掀桌子打架了。
她爸平日里在家里沉默寡言的,没想到进了老宅瞬间牙尖嘴利,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她默默地低头吃鳕鱼,对于商业争斗的事情,她也就只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叮咚!触发奇遇任务:当众质疑沈老太太的话。可获取五万积分,限时三小时内达成。】
沈栖夏:???
她懵逼地抬头看了眼满脸威严的沈老太太,顿然泪流满面。
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