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和徐至秦给岑易报三级跳时,虽然嘴上掰扯着什么腿长优势大,但压根没想到他最后真能靠腿长拿到第一,不过既然给班里多撸了一枚金牌,两人也开始毫不谦虚地给自己揽起功勋章,封自己什么“亮眼军师”——人不要脸起来,说什么都是一溜一溜的。
纪初谣错过岑易那历史的一跳,好在安泽录了像,中午放片儿似的在班上无限循环播放,还时不时按个暂停,一帧一帧的截图,导致班上午休哄堂笑得厉害。
岑易拳头都硬了,恨不得冲上去把安泽按地上摩擦,好在教导主任老远隔着栋教学楼听见声音过来抓人,先他一步把人拎出教室罚站。
午休下课,广播里又播放起运动会的音乐。
安泽从教室外面进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这人不可能一个小时老老实实罚站,教导主任走开没多久,他就到外头晃悠去了,顺便到食堂领了后勤物资,站讲台上招呼道:“运动员凭借号码牌可以过来领巧克力和面包。”
纪初谣帮姐姐把物资领下来,因为姐姐一会儿就有八百米,也没敢让人现在吃,放教室里等她跑完再补充能量。
广播上播报女子800米开始检录,纪初谣和从悦一起陪纪明熙下去。
纪初谣今天兼职DV手,有模有样地架起屏幕,帮纪明熙拍摄。
纪明熙显然是真紧张,脸都白一片了,大半个身子挂在从悦身上,一直呜呜呜的假哭叫唤。
纪初谣宽慰道:“姐,没事的,就按照我们每天晨跑的速度,拿个前三没问题。你要真怕的话,我一会儿给你陪跑。”
纪明熙眼睛汪汪:“可以吗,你昨天跑完长跑不还腿痛着吗。”
纪初谣笑着应允:“两圈而已,没问题的。”
边上岑易却是敲了纪初谣后脑勺一下,在人耳边训小孩似的教导道:“纪小朋友,你还能不能给你姐的桃花一点生长空间了。”
纪初谣茫然捂脑袋,下秒就看见操场东门入口那边,工作人员拉开分隔线,黎川走了过来,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改口道:“姐,黎川来陪你了,那我还是在终点等你吧。”
说着关上DV,拉上从悦和岑易跑出十来米的位置。
纪明熙:“……”
她按按太阳穴,郁结地吐出一口气,自家妹妹绝逼是被岑易那小子带坏了。
纪明熙看着走近的黎川,上午跳高她打死不准他来看,下午没吭声,他倒是相当自觉地过来报道了。
今天日头比昨天还烈几分,黎川下来时拿了把学校统一印的文化扇,给纪明熙挡太阳。
纪初谣他们去了不远处的标枪比赛场地,张齐正参加的这个项目,安泽和徐至秦都借了小记者证在这儿给人加油。
岑易把伞留给了纪初谣和从悦,自己去找安泽他们,那边的场地有支太阳伞,倒不用担心被晒得太厉害。
纪初谣和从悦就等在跑道内沿,一会儿纪明熙跑过,还能给人加油。
现下比赛还没开始,两人闲着无事,就把之前拍的短视频翻出来看了看。
从悦捣鼓着机子,感慨道:“明熙这DV机有些年头了吧,感觉按键都很古老。”
纪初谣应道:“嗯,说是从小就用这个了,没舍得换。”
从悦不知看到什么,惊叫道:“哇塞,这应该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吧。”
纪初谣凑过去一起看。
操场上多是些矮个儿萝卜头,镜头对准跑道,由远跑近的人是黎川,除了镜头背后略显稚嫩的纪明熙嗓音,边上还有不少小女生的欢呼。
视频精准捕捉到黎川跑到终点线那幕,镜头因为兴奋,上下晃动,接着视角一转,突然面向地面,纪明熙边上的绿茵地窝着个小黄鸭太阳伞,她一边念着画外音,一边趁人不备地把伞沿往上抬,将镜头怼进去:“有的人在为班争光,有的人却在原地装蘑菇,呀,这不是我们见光死的暗夜小王子吗。”
伞下露出岑易缩小版的白嫩臭脸,他没好气地把伞沿拽回去:“暗夜小王子想一个人安静地看比赛,别吵吵。”
视频里传来纪明熙笑厥过去的鹅鹅笑声,画面也虚晃起来,没一会儿黎川朝镜头走过来,喝着矿泉水……
纪初谣和从悦都被这个视频给逗乐了。
从悦笑道:“这是什么取名鬼才,阳光过敏而已,竟然连暗夜小王子这么绝的名字都能想出来。”
纪初谣勾着嘴角,眼底笑意恬淡。
她其实说不太上自己心里的感觉,她有些遗憾没能和姐姐、岑易他们拥有一个共同成长的童年,但似乎并不后悔,因为她同样认识了林父林母、石高阳、吴妈,还有林开允……
一切都刚刚好,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聚到了一起。
最后纪明熙的八百米获得铜牌,给班里拿到5分积分,但跑步时呛到气口,她这人喉咙一开始咳,后面就会发展成炎症和发烧。
晚自习黎川拿着装了药的保温杯找她,班上不可避免的又是一阵起哄。
安泽拿着个拍手器,在另只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望着窗外走廊,啧啧道:“酸,不是一般的酸。”
岑易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他一句:“抵制狗粮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生产狗粮,找你同桌去。”
从悦去了趟洗手间,正好从后门进来,只听到后半句,问道:“你们刚叫我吗。”
安泽连忙勒过岑易,想掐死人的心都有了,赔笑道:“没,我俩开玩笑呢。”
从悦看人奇奇怪怪,耸耸肩,没多想,去了前排座位。
岑易不紧不慢地把安泽勒他脖子处的胳膊往下拽,逗趣道:“小安子这是慌了?”
“慌你妹。”安泽脸都涨红了,舞着他的拍手器疯狂扇风,一点儿没觉得凉快,于是嘴上念叨着“好热”,焦躁地往教室外走去。
岑易低笑一声,点开手机继续聊天。
纪初谣的座位又换到了班级里侧,她不许他经常去找她,所以两人即便坐在一个教室里,依然要用手机联系。
岑易看她给自己发了个短视频,点开看了看,没等视频放到最后,脸却黑了。
【Easy:哪来的。】
【韭菜园:向我姐借了DV机,从里面导的。】
岑易舌尖在后槽牙轻抵,漆黑的眸光扫到眼尾,朝纪初谣的位置瞥去。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笑起来的样子依然软乎乎的。
算了,压根气不起来。
岑易自己嘴角也扯了点笑。
对面纪初谣截了两帧图给他,都是他撑伞盘腿坐地上的。
【韭菜园:可爱吗。】
【韭菜园:我觉得好可爱。】
【韭菜园:暗夜小王子。】
岑易看人自问自答,越发好笑得紧。
【Easy:差不多可以了啊。】
谁还没个黑历史了。
等他这条信息发出去,意外发现纪初谣的头像变了样。
她之前那个与世无争莲花头像顶了好久,现下却换成了小黄鸭太阳伞,是从视频里截下来的,他坐在伞底下,只露出半边身子。
岑易心想一定是他白天三级跳飞太猛,要不然这个时候怎么还感觉飘乎乎的。
历时三天的运动会很快结束,闭幕式上,七班不负众望以186的高分拿到年级第一。
安泽上主席台拿锦旗时,不负他的中二特质,在高台上抬手指天,带头喊起了班级口号。
班上同学格外配合,扯嗓呼应。
蓝天白云下,回荡的是十八岁青春的朝气与蓬勃。
“七班七班!猛虎出山!兵不血刃!一统江山!”
“七班是坠吊的!——”
————
五一假期,岑易一家去了加拿大。
岑易小姑在加拿大的千岛湖上买了自己的岛,上头建了别墅花园,所以这次度假相当于换片风景继续瘫着。
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每天都散布在别墅的各个角落,有吹湖风晒太阳的,有在室外游泳池游泳的,也有呆屋里玩桌游的。
秦烟躺在长椅上,晃着香槟,叹出这趟旅游的不知第几口气。
看到岑易两个小堂哥从屋里出来,招呼道:“岑岑没跟你们一起下来吗?”
小堂哥点头道:“嗯,他说等太阳小点再出来玩。”
另个哥哥补充:“我看他中午一直在用手机跟人聊天,估计有什么要紧事吧。”
两人说着自己去了泳池那块地方,脱了上身的白T,蹿水里玩。
秦琼音端了盘水果放矮茶几上,在另一张长椅躺下,对秦烟道:“想什么呢,看你这两天一直愁眉苦脸的。”
秦烟一脸苦大仇深,心想何止这两天,她都抑郁费解大半年了好吗。
她做出沉思者状地认真道:“在想我儿子的对象。”
“啊?”秦琼音愣,“他连你都告诉啦?”
“怎么。”秦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激动问道,“你也知道?”
秦琼音耸耸肩:“他在学校压根就没想遮着掩着好吗,前两天运动会,还给谣谣写了篇加油稿,天,你能想象你儿子的本领不,平常考试作文没见他多厉害,情话倒是说得很溜。没想到他把这事都跟你坦白了……”
秦烟抬手比了个“stop”的手势,有点消化无能:“等等,你刚说的谣谣是我心里想的那个谣谣吗。”
秦琼音噎了噎:“……敢情你还不知道你儿子对象是谁吗?”
五一节假日后的一个周末,学校调休上课,秦烟提了十来袋礼物到纪家拜访。
纪母让家政阿姨帮忙接东西,道:“来玩就来玩,没事带那么多礼物干什么。”
秦烟脸上笑得讪讪,摸着鼻尖嘀咕道:“这不是儿子犯下滔天的错,我这个当妈的过来道歉赔罪了嘛……”
纪母忙着帮家政阿姨拎东西,没听清,回头道:“烟你刚说什么?”
“没,我说我们好久没聚了,一会儿电话把小黎也叫上,逛街下午茶走一个。”
————
六月中,高三楼的学子从十二年寒窗中彻底解放,试卷在楼外飞了一地,苦尽甘来的喜悦隔着栋楼都传染到高二来。
虽然未到新学期,但班级门口的班牌率先更换成“高三七班”,各科老师上课前最爱说的话也变成“你们都是准高三了,把玩心收收,最后一年好好加油”,紧张的气氛如影随形的霸占在每个人心头。
纪初谣在接下来的几次考试成绩稳在班级20名上下,接着便遇到瓶颈,怎么也冲不到前十五。不过她的心态很稳,就像之前考全班倒数第二岑易安慰她的那次一样,她现在只是到了第二次质变的关口,所需要做的是全神贯注持续推动量变的积累。
今年的IMO在西班牙举行,考试分两天进行,每天4.5小时,六道题满分42分。
考试期间杜绝全部通讯,即便不杜绝,纪初谣也不敢打扰他,但又实在按捺不住,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要上网搜索一遍国际相关新闻,比自己考试还要紧张。
到头来还是班群里老师最先公布喜讯,紧接着学校官网被岑易获得金奖的照片无限刷屏。
一个人的荣誉,全校人的狂欢。
纪初谣经常对岑易感到敬佩,他是个很有职业规划的人,在网络媒体、新闻报纸都为他欢呼鼓舞的时候,他已经有条不紊地步入下一个人生计划,进行两个月的FA闭关复健,准备十月份的FA全球邀请赛。
七月底,纪初谣和纪明熙被爷爷带去了欧洲旅游,回国时已经是八月下旬。
8月21是姐妹俩的生日,纪初谣在林家的生日都是按领养时间来算,今年头一回跟姐姐一起过,家中热闹地操办了一次。
是夜,酒过三巡,蛋糕大作战后客厅里狼藉一片。
纪初谣收到岑易短信后,跟家人随意捻了个借口,兴奋地跑了出去。
小区的人工湖旁,两人坐在长椅上,岑易掌心托着个巴掌大的蛋糕,散着浅淡温馨的烛光。
虽然生日的仪式在家进行过一次,但这是仅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所以纪初谣每个步骤都表现得格外虔诚。
双手合握许完愿,纪初谣吹灭蜡烛,心间一动,抹了点奶油,分别点在岑易和自己的鼻尖,末了冲人甜甜一笑。
岑易揉揉她脑袋,笑道:“有这么开心?”
纪初谣老实点头:“本来以为你今天出不来的。”
岑易顺她长发:“看我对你多好,两个月只有半天假期,上个月在俱乐部都快憋疯了,还是忍着没把假期用掉。”
纪初谣乖乖应道:“我知道啊,你一直都对我很好的。”
长道上间隔着亮着几盏晚灯,明一片暗一片,在湖面罩下粼粼的金色光影。
人的情绪太容易在这样的平静时刻流淌了,纪初谣今天过于开心,也不想掩饰内心想要同岑易亲近的欲望,她双手撑在木椅上,凑过去在他下颌骨处亲了一下,鼻尖的奶油在他脸颊划下一道,有些滑稽,于是又没忍住轻轻一笑。
晚风吹过,岑易额发微乱,露出清隽的眉眼,脸上的笑有些慵懒。
他道:“小寿星今天有点不规矩啊。”
话音落下,他抵在她后脖颈的指尖摩挲了下,接着单手撑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两人太久没见,呼吸都有些乱,在轻颤和摸索中亲吻对方,青涩而炽烈。
夏日的夜渐渐高远,星空璀亮,年轻的恋人肩膀相抵,在地面投下交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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