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方厉行的手松了松,“你说什么?”

祝高兴懒洋洋地靠着墙,“我有多喜欢你,你心里很清楚。所以到底是谁在挑衅?你今天这一出儿,不就是为了让我吃醋么。”

语气十分嚣张,却是方厉行从来没见过的生动。

他的火气消失了,揪领子的手缓缓移到了祝高兴的脖子上,轻轻抚摸他的喉结,像在给猫顺毛,“刚才是不是撞疼你了?是我太冲动了。我也没想到,”他的眼神晦暗,“你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

祝高兴侧头避开,“你别忘了,咱们还在角色扮演,没到你出轨的时候,先忍忍。”

也是没想到方厉行竟然会吃这一套,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傻逼玩意,祝高兴忍不住对他的智商和性.癖产生了怀疑。

他冷淡道,“茶壶里的水。”

“什么?”方厉行越贴越近。

祝高兴:“滚开。”

方厉行:“......”

这是他经历过最特别的欲擒故纵,明明在吃醋,却表现的这么嫌弃冷漠。他兴趣盎然,忍不住想把这个祝高兴扒开,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但没这个机会扒,他被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祝高兴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眼神警告,“下次再像头驴一样把我撞墙上,我就剁了你的头。”

此时的方厉行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火了,不管是祝高兴的新人设还是他真的生气了,都已然不重要。

方厉行看着他干脆利落进屋摔门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股子奇妙人性的贱味儿。

回到房间后,祝高兴洗了个澡,刚坐床上准备翻书,就又听见了那傻逼的声音。

“睡了么。”

祝高兴:“睡了。”

方厉行:“......等我忙完这两天就去接你放学。”

祝高兴拿着笔在书上比划,“不用了,我有事要办。”

方厉行隔着门抬高声音,“嗯?去哪?办什么事?”

祝高兴想了想,“你到时候去十二梦疯人院接我吧。”

“你要去找那个精神病?你是不是闲的?”方厉行皱眉,“你把门开开。”

祝高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是去跟他道别的,以后就不往那儿去了,你急个什么劲。”他语气无奈,“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当然不会做啊。”

方厉行不适应的咳了两声,“嗯,毕竟是你以前认识的弟弟,多买点东西送过去,做个了断也挺好,算你聪明。”

他转身离开时听到了祝高兴闷闷的声音,带着倦意,短短的两个字。

“晚安。”

方厉行张嘴想回一个,又纠结地闭上,冷着脸快步上了楼。

屋内光线温暖。

祝高兴在书上写下了“施文宇”三个字,墨汁晕染,笔画慢慢变成了一行字。

「刚满十八,家住东区贫民楼出租屋,父母在老街口卖豆浆,但生意不好做,时常有北区城管砸摊。施文宇未来结局,放弃学业成了街头流氓,不久后父母便车祸身亡,他因为殴打肇事车主锒铛入狱,重病而死。」

祝高兴:“......这本书里除了方厉行,是不是都不得好死?”

书没给出回应,像是被锯了嘴的鸭子,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祝高兴皱眉,又在上面写了个“顾不尚”,背景资料缓缓出现,却比小配角施文宇的字数还要少。

「无固定住所,有一个养母,目前在监狱服刑。顾不尚未来结局,罪有应得,被主角枪杀。」

简短的敷衍。

祝高兴捏起书页,轻声问,“你就这点儿本事?”

破书竟然抖了两下,还以为他要撕自己,像个狗腿子一样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立刻在书页上飘出了更多信息。

「四个小时前,顾不尚因为殴打林工,被关进了小黑屋进行电.击治疗。他的精神状态将会越来越差,有利于您进行感情引导,在极度黑暗时向他伸出援手,获取他的信任,避开死亡结局。」

祝高兴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段,“即使是未来的反派,也大可不必安排这么毒的经历。什么狗作者。”

他拿起笔,在书的第一页像记笔记一样写下了他的计划。

字迹潦草,笔力遒劲。

「一,准备考试。

二,当顾不尚的哥哥,让他对自己产生依赖和浓厚的亲情。

三,当岑阙的朋友,引领他走向独立,摆脱家族枷锁。

四,当施文宇的老大,罩着他,避免他捣乱影响自己的学习进度。

五,当方厉行的爹。」

写完他慢吞吞地说,“以后你就是马赛克绝密日记本,好好表现,别当废纸。”

这本书自己把自己合上了,委婉的拒绝交流。

学校照常去,陈决却不能经常跟着。

这天只有祝高兴一人去学校,施文宇终于逮到了机会,直接把他堵到了墙角,一帮子小弟围了个圈,气氛紧张,恶意满满,明显不打算善了。

“怎么,今儿那保镖没跟着你啊。”施文宇五官挺帅,就是透着一股子邪劲儿,“趁这个机会,我要把你揍到骨折。”

祝高兴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开始给那些小弟一个挨一个的发,像过年发红包似的,“每人二百五,拿了就回教室去,乖乖听话下次还有。”

跟着混的坏小子们都是东区的贫苦家庭,看见钱眼睛都转不动了,改口改的一个比一个快,恨不得再磕头拜个年。

“谢谢祝哥!”

“谢谢老大!”

“这就走!”

施文宇:“......”

最后,只剩下两人面对面站着。

祝高兴手里还剩五百,他递过去,“这是你的。”

施文宇咬牙:“.....你当我们是叫花子?祝高兴,我改变主意了,我今天要把你弄死。”

祝高兴笑的友善,“钱不是白给的,算我雇你,一天五百,干不干?”

他顿了顿,“从我这身行头,你应该能看出来我非常有钱。实不相瞒,我目前正被一个金主包养中,什么都不多就钱多,你不用担心我付不起。”

施文宇挑眉,“包养?你告诉我,就不怕我帮你宣传出去?”

“哎呀,竟然被你抓住了把柄。”祝高兴佯装无奈的锤了下手心,“这样吧,咱们合作。”他分析道,“你经常带头霸凌我是因为你觉得我是狗眼看人低的贵公子,但狗又有什么错?它们看人一直都是仰头看的,这个定义从一开始就错了。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是被抛弃的人,是需要依附他人才能生存的微生物。为了不被欺负,我只能找保镖保护我,但是我今天才发现,你爸妈比我更需要被保护。”

施文宇愣了一下,脸上多了丝警惕,“你什么意思?”

祝高兴耸肩,“知道陈决今天为什么没跟着我么。”

施文宇盯着他,一点点攥起拳,父母是底线,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被报复威胁,他正思考怎么把祝高兴解决掉,就听见他说,“陈决带人去守你家摊子了,那些砸摊的城管被威胁几次才能老实,这件事交给他就行。”

施文宇顿住,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祝高兴拍了拍他的肩,“你虽然智商不高,愚蠢无脑,反应迟钝,人傻钱少,但我看得出来,你心地是善良的。”

这不知道是骂还是夸的话让施文宇沉默许久,他缓慢开口,“为什么帮我?”

“也不算帮吧。”祝高兴往教室走,“他现在可以是你家的□□,也能变成和城管一样的恶人剪坏那把伞,这全看你怎么表现。你是想和我做朋友,还是做敌人?”

施文宇跟在他后面,答案给的相当快,“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当牛做马,任你差遣。”说着狗腿的话,眼睛却盯着祝高兴的背影,邪气森森。

祝高兴听出了他的不真诚,并不在意,慢悠悠地说,“现在确实有个很要紧的事需要你做。”

施文宇:“你说。”

祝高兴停下脚步,四十五度看向走廊外的太阳,然后字字铿锵,一身正气道,“好好学习,为国争光。”

.

考试前一天,祝高兴买一堆东西送到了精神病院,进门起就开始忍耐林工的一连串的抱怨。

“那个顾不尚,都被棍棒教育了还不服!像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这么暴力,你干脆把那玩意领走得了!”即使虚弱的杵着拐,他的声音还是大的像装了喇叭。

祝高兴说,“我才不,家里可没地儿让他住。况且你们这儿的保安也太吓人了,之前一直盯着我,生怕我把人偷走。”

林工很烦躁,“我是真想让他赶紧走,但这儿的医生都不同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接过祝高兴手里的一袋东西,“现在不是不盯了嘛,你这有钱家少爷,哪会给自己找那麻烦!”

祝高兴配合的点头,“你是对的。哎,我都忘记问了,他那辆小皮卡是抢谁的?”

林工说,“这个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他宝贝得很,上哪都开着,别人动一下他就跟疯了似的,把车门都卸了,我们废好大劲才把钥匙抢过来。”

祝高兴语气随意,“你就不怕再被他抢回去?”

林工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胸口,“呵,我藏在身上呢。”

准备进门的时候,祝高兴拉住了林工,“他把你打成这样,我挺过意不去的,要不你进来一起聊会儿?我买了瓶好酒。”

林工看着他拿出来的洋酒,思考了一会儿,“...也行。”

刚被狠揍过,虽然有点发怵,但还是踏了进去,毕竟现在的顾不尚没之前那么自由了,他的脚上手上都拴了铁链,链子很短,只能在床铺周围活动。

顾不尚安静的面对墙坐着,拿着彩笔在上面画一只奇形怪状的大鹅。

林工坐的远远的,嘴还在贱,“你哥一来就装乖?累不累?被当狗拴的感觉怎么样?爽吗?”

他冷嘲热讽,顾不尚也不搭理他,笑着跟祝高兴打招呼,“哥你来啦。”

祝高兴“嗯”了一声,蹲到他旁边,“这是......一头变异鹅?”

顾不尚:“这是鸭子。”

祝高兴:“.....画的真好。”

林工插嘴,“这么垃圾你都夸的出来?”

顾不尚轻声反驳,“不是垃圾,是艺术。”

祝高兴跟着附和,“尚尚的艺术不是谁都能看懂的,他是在放屁。”

林工:“.....”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鸭子。”顾不尚一边说一边给这只鸭添上了根猪尾巴,“我给它起名叫猪尾兽。”

祝高兴:“.....名字真好听。”

顾不尚轻轻叹气,“后来它被杀了,我还吃了它的肉。”

他神情哀伤,低声说,“很肥美。”

祝高兴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别难过,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吃猪肉,猪肉更好吃。”

“扑通”一声,两人回头看,林工竟然栽到了地上。

顾不尚疑惑,“他怎么了?”

祝高兴起身走过去,“睡着了。”

顾不尚眯着眼笑,“骗人。你是不是往酒里下毒了?”

祝高兴“啧”了一声,“怎么会,只是酒劲大点而已。”

他往林工身上摸,这里扒扒,那里看看,把衣服都掀了起来,顾不尚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一脸好奇,“哥,你为什么要摸他?”

祝高兴解释,“我在找宝贝。”他在林工的裤子内侧扒出了钥匙,勾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其实能逃跑的,但你想开着那辆皮卡车跑,对不对?我就是来给你送宝贝的小天使。”

他拿着钥匙在顾不尚眼前晃了晃,“高兴吗?”

顾不尚看着钥匙,点头,“嗯,高兴。”

祝高兴一边给他解铁链一边语重心长的教育,“以后不能总用暴力解决问题,方法其实有很多种,要采取更符合社会主义和谐观的。”

顾不尚点点头,“我记住了。”

他甩开链子,把病号服脱了一扔,“你不跟我一起跑吗?”他身上有很多伤,有的还在流血,狰狞的刺眼。

祝高兴移开视线,掏出手机塞给他,“拿着这个,等我出去给你打电话。”

顾不尚安静着,突然张开胳膊。

“我能跟你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