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同回到县衙时,风平浪静的江宁县衙偷偷地热闹了一番。
明明是去捉山贼的谢明府,最后却带回了位娇娇气气的美娘子,只见那娘子时时刻刻黏在谢识身边,语气娇嗔神态亲昵,众人当即私下讨论了好几个回合,心中各种猜测乱飞。
赵贵偷偷拉过唐晓棠,小声问道:“你跟赵叔说说,明府和那娘子什么关系?”
这可为难住唐晓棠了,要是说出来,明府以前始乱终弃的事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她只好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你自己去问明府吧?”
谁敢去问谢识?
他的脸已经比锅底还要黑了。
可越是这样方嬅就越是亲密地黏着他,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作对。
唐晓棠看着谢识带着人进了书房,对旁边的晋修说了句:“方嬅她怎么都没有生谢明府的气?”话本里被抛弃的女子,不大多都是又哭又闹,或者郁郁寡欢,可不是她现在这样的。
晋修摇头。妄议主人,不是他该做的事。
“你是方嬅的侍卫吧?”唐晓棠道。
晋修想来,这娘子估计也不知道侍卫与死士的区别,多说了她还要继续追问,便点了点头。
唐晓棠热情邀请他在树下的石凳坐下,“我也是谢明府的侍卫,我俩同行呢!”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不过我才做这差事没多久,肯定没你经验丰富,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做护卫的?”
今天如果不说几句,她怕就要抑制缠着他问,晋修无奈,便简短总结,“时刻提防四周,做好时刻去死的准备。”
唐晓棠小脸皱成一团,“我不想死怎么办?我把坏人都打跑不就行了?”
他沉默着摇头,有些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书房内。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可以离我远一点了。”谢识冷冷道。
他话音未落,方嬅便收起脸上的笑,傲气地巡视一圈他的书房,脸上满是嫌弃:“阿识哥哥,我有时真在想你是不是一场病把脑子也病坏了,好端端的右仆射不当,跑来这里当县令。我还以为这江宁县肯定是个世外桃源,这才勾得你是日思夜想的要回来。如今得见,不过如此。”
谢识没有说话,处理公文,她便自顾自坐下,刚想吩咐晋修为自己倒水,顿了顿,自己勉为其难地倒了杯茶。
她端起茶盏轻嗅,谢识淡淡道:“不是好茶。”
方嬅没好气地翻白眼,抿了一小口便放在一旁不想再喝第二次。
她撑腮对谢识道:“我还以为我俩这么久没见,阿识哥哥你肯定会欢喜见到我呢,毕竟我们也是曾有过——”
“够了。”谢识放下笔,“关于此事,我曾登门向老师和你致过歉,如今你已许了广平侯世子,我以为,这一页便算是揭过去了。”
“你说过去就过去?”方嬅提高了声音,“圣上赐婚,你也是说不愿就不愿,你可知道我都成了长安贵女口中的笑柄了!”
谢识轻叹:“圣上与方相本是私下商量着定下的事,我知道后立刻便去找了圣上,那时圣旨都还未拟,知道此事的不过几人。”他看向方嬅,“将事情闹大的,是你自己。”
“哼!”方嬅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可是尚书左仆射家的嫡女,来我家提亲的人将门槛都要踏破,姑奶奶本就不稀罕嫁给你,哪能轮得到你说不愿意三个字?”
她惯是这般胡搅蛮缠,谢识念着她父亲于他有知遇之恩,不愿争执,另起话头问她:“你来寻我是何事?”
他二人当初那桩婚约是圣上乱点鸳鸯谱闹出的误会,此事也早就过去了,她特地来此,肯定不是为了找他算账。
方嬅听见他的问题,说得理所当然,“自然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我的阿识哥哥。”她墨玉一般的眸子一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风景,那吸引你回来的,便是人啰?”
“可我这一路上都这么黏着你了,她怎么也没出来露面?”方嬅说完恍然大悟地笑了,“不会是见我好看,自惭形秽,怕被我比下去吧?”
她自小千娇百宠地长大,被谢识拒绝一事让她记恨许久,这时只觉一口恶气从胸中直抒而出,得意极了,“我的阿识哥哥,你可快把嫂嫂叫出来,我要告诉她不必担心,我瞧不上你!哈哈哈——”
谢识面色不动,“你父亲前些日子来信说,你婚期就在下月。按理此时你应该在家中待嫁,不该在我这里。”
此话一处,方嬅像被人点了穴道,瞬间安静下来,面色悻悻。
她垂着头噘嘴,“我不想嫁。”
“为何不想?”
“许安砚从小就跟我的跟屁虫一样,一起玩可以,可我不喜欢他呀!”
谢识无奈,“既不喜欢世子,那你当初又为何同意广平侯提亲?”
“还不是因为你!”她气鼓鼓瞪着谢识,“要不是因为你扫我面子,我怎么会答应了!”广平侯如今风头正盛,世子的身份说起来怎么着也不比谢识差,她急于像一干小姐妹证明是自己瞧不上谢识,这才头脑一热应了下来。
现在冷静下来,便又后悔了。
“那你可有心上人了?”谢识问。
方嬅移开目光,“没有,反正是谁也不是许安砚。”
“县衙环境比不上宰相府,你愿意留便留吧,一会儿我让人去收拾两间厢房出来。”谢识继续处理公文。
方嬅道:“让刚刚那个乡巴...那个女护卫去不就行了?”她在谢识警告的眼神中,把“乡巴佬”三个字吞回了肚子里。
“她叫唐晓棠,你若想留下来,便不可欺负她。县衙中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都不是你府中的仆役。”谢识提醒道。
听他说完,方嬅脸上的表情有些奇异。
她站起身,绕着谢识转了几圈,直到见谢识逐渐不耐烦了才道,“方才我便想说,你既有了心上人,她怎么能同意你招个女护卫放在身边?原来你的心上人就是那唐晓棠?”
她不可置信道:“你抗旨拒绝与我的婚约,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乡下女人?谢识,你脑子真坏了啊!”
“你小声些,她还不知道。”
“啊?”方嬅觉得这辈子没这么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是单相思?”
她摇头道:“你绝对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