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花豆

明月宅里,鱼人正因这次在秀城街头上演的木偶狼狐之恋而沾沾自喜,他游在瓷盆里,快乐地甩着尾巴。

本来这出浪漫的戏份他们早就该替流火姐姐上演的,可是一直搁浅,不过昨晚的效果出乎他的意料,当然这些舞台的搭配有得于众妖怪们的通力合作。

木狼和木狐的配音是由吉娃和洪辰完成的,两个都是女子,但吉娃声线粗,洪辰声线细,只要稍加修饰,声调就极符合落雪和流火的声音,当然两人都带了些鼻音,所以听起来更是萌得不行,所以在秀城上演的时候,将一班大人小孩都逗得哈哈笑。

鱼人游在瓷盆的时候总是冷不丁就伸出鱼头往屋里看看,瓷盆坐落在花架上,他的视线角度正是俯瞰。为了让流火姐姐有二人世界,妖怪们已经通通回到了瓶子里,只有鱼人还是留在瓷盆里观察。

他发现落雪公子这一天来总是盯着流火姐姐看,就像流火姐姐脸上长了一颗迷人的痣,而流火姐姐又总是腼腆地低下头,还嘻嘻地笑着。

就在落雪公子正打算亲上流火姐姐的时候,鱼人发现他扭头望了他一眼,他立即就钻进了水里,生怕被察觉到。

“我总感觉还有人,是不是还有妖怪在外面?”落雪疑声问。

“没有啊,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在瓶子里吗?”流火特意看了看桌上的那个瓷杯,琉璃瓶正是被压在茶杯子下面。

落雪从烟火之夜回来老是想亲她,她的脸也不知道红了多少次,但是又总是抹不过他的柔情蜜意。直到一只妖怪从瓶子里跳出来说:“公子,你刚才的姿势有些不对,要不我和洪辰给你做个示范。”

落雪才碰上流火的嘴巴,他自然有些生气。

说话的人正是花盗,流火一开始对他印象不好,可是久而久之,她发现这是一只深情的妖,为什么落下偷盗女人的坏名声,她自是不知,不过在相处的日子里,她看得出来,花盗对洪辰极是照顾,什么好的都第一眼想到洪辰。

这时候花盗提出亲洪辰的话,流火自然就笑嘻嘻地回应:“好啊,好啊,你们做个示范吧。”

花盗又唤了几声,瓶子里始终没有洪辰的回应,却只有一群妖的怂恿,最后洪辰终于涨红了脸出了来,她一站在地上就痛诉:“姐姐,你怎么还同意了,你知道花盗是什么人,我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洪辰说话一向不经过思考,所以并没有给花盗留下什么面子,但是花盗一点也没有怪她,而是深情地说:“为了流火姐姐和落雪公子的幸福,我们俩做点牺牲也是值得的,难道你不想流火姐姐幸福吗?”

洪辰听得一愣。流火却用手背掩着嘴笑了起来。洪辰努着嘴说:“这就是两码事!”

两人又争执了半天。流火见落雪一脸不高兴,就连忙说:“要么这个问题你们回去再讨论吧。”

两人才觉失态,急忙钻回了瓶子。落雪再次打算亲吻流火,流火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落雪这次可能受了些影响,亲吻时总是会用余光看旁边。

他亲得漫不经心,流火也感觉了出来。忽地又一只妖跳了出来,振振有词地说:“公子,据我观察,你这样亲可一点没有投入情绪,所以我想和你说说什么才是饱满的情绪。”

“好了,好了,”落雪没有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回去,不要再打扰我了。”

“情绪是需要酝酿的,我可以给公子做个示范,用鼻子深吸一口气……”

落雪蓦然站了起来,流火本来还一直在笑,忽地拉住了落雪的手腕,忙对那妖说:“妹妹,快回去吧,好不好。”

那妖愣愣地点了点头,飞回了瓶子。

落雪余怒未消,低头看了看流火腰间的琉璃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了下来,流火急说:“你要干嘛?”

落雪拿在手里,看着琉璃瓶萦绕的五颜六色光芒,似乎气正在消除,他将琉璃瓶放在了桌上,然后用一只茶杯盖上了。

就这样,他开始尝试新的亲吻,但是他刚刚碰上的时候,就感觉屋子里还有眼睛看着他。

流火也不知道鱼人还在花架的瓷盆里游,她莫名其妙地问:“落雪,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我们说说话吧。”

落雪失意地说:“眼看着咱家小火球这么好看,却一口都吃不到,我心里痒啊。”

“嘿嘿,”流火又觉得脸在发烫,这一天天的她过得“战战兢兢”的,“好了,好了,我又不是跑掉了,我每天不还是在你身边啊。”

落雪只能作罢。

第二天日上三竿,鱼人在瓷盆里游着游着就发觉奇怪,流火姐姐怎还未起床,昨天这个时辰两个人不正如胶似漆吗。他伸头一望,发现流火还在熟睡,他尾巴打了打水,呼喊了一声“吉娃”,吉娃从瓶子里跳出来,打着哈欠问:“叫我做甚么?”

“流火姐姐怎么还没睡醒呢?”鱼人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吉娃用手捂着嘴哈欠连连,“昨天姐姐和公子亲了一天,那敢情是累了吧。”她又对流火说,“姐姐你再睡一会,今天才有力气。”

她朝流火看时,发现她脸上长了许多粉红的豆子,虽然极小,但满脸都是,就觉极为不对劲。她喃喃自语:“姐姐是不是亲吻过敏啊!”

鱼人问:“你说什么?”

吉娃皱着眉头,有些担忧:“我是说姐姐的脸过敏了,长满了豆子。”

“真的?”鱼人说罢,拔刺一声,从瓷盆里跳了出来,水珠打在吉娃的后背,吉娃莫名打了个寒颤。

鱼人从她旁边伸出头来,惊讶一声:“咦,流火姐姐怎么了?不是敏感那么简单。要不叫醒她吧。”

吉娃唤着流火,流火依然沉睡,他又推了推她,依旧毫无反应,两人轮流呼唤,仍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吉娃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到流火鼻子前面,幸亏还有气息。

两人的动静着实不小,琉璃瓶口一下子弹出二十多颗豆子,刹那挤了一地的妖怪,皆是瞪大着眼睛,异口同声问他俩:“姐姐怎么了?”

“姐姐好像生病了。”吉娃简洁明了地给出答案。

众妖怪都扒在床前看流火,那本是白皙的小脸儿上布满了粉嫩的小豆子,也不知豆子是痛还是痒,会不会长大,会不会灌脓,看得人很是心疼。紧接着,有的呼唤流火,有的舒缓她手臂,有的妖没出息地哭了。

“流火姐姐这是怎么了啊?”

“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推都不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快去叫公子吧!”

不一会,落雪进了屋子,大家叽叽喳喳地给他让了路,落雪上前探了探,又捏起她眼皮看了看瞳孔,他脸上浮现惊异,忽地悲痛地喊了一声:“小火球,你不要离我而去啊……”

众妖顿时悲伤,都哭求:“公子,姐姐这是怎么了,快救救姐姐吧!”

落雪长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流火每年春天都会犯这个病,你们看她脸上粉红的豆,实际上是花豆。”

“花豆是什么啊?”

“我一时也解释不清,大概是以前流火住在百果林时染上的,她一旦生出豆子就昏迷不醒,内心如同刀绞,要忍受七日七夜的苦痛才能煎熬过来。”

众妖听了,嘘嘘不已,有些妖不停地抹着眼泪。

“姐姐太可怜了。”

“我能不能代替姐姐受这份罪啊。”

“公子有什么方法能减轻姐姐的痛苦嘛。”

落雪深沉地说:“有也并非没有,在蓬莱仙山,有一株叫瑶仙草的,能治此病。”

“那赶紧去找啊!”众妖纷纷说。

“唉,”落雪叹气,“找这种草谈何容易啊,我以前去过一次蓬莱仙山,也是无功而返,我听人说,找这种仙草要诚心至极才能寻到。”

“何叫诚心至极啊?公子难道不诚心吗?”

落雪说:“这种诚心非心上嘴上的诚心,而是要做出来。蓬莱离此万里,一定要徒步至仙山,才能感动蓬莱神仙,得此仙草。”

“离此万里?那不得走好几个月吗,走快点也要大半年吧。”

“可是为了姐姐,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是啊,绝不能让姐姐遭受这种痛苦,明

年春季以前,我们一定要把仙草带回来。”

“好,我们一定要带回仙草!”

大家众志成城,立下了豪言壮志。

下午的暖阳落在厢房的地上犹如一片金晃晃的镜子。流火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屋子里很敞亮,并不像大清早,一阵香味又恰巧钻进了鼻孔,肚子饿得出去奇,她就想勾起头去寻。

头一偏,就看见落雪站在床前,一副奇怪的笑容,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又想到处说叨的事情,嘴角勾起的笑容带着一丝炫耀,嘴角的线条又恰如其分的温柔。

“小火球,快起来吃饭吧,买了许多你爱吃的,我俩庆祝一下。”

“有什么好庆祝的啊?”

“你说有什么好庆祝的?”落雪跨前一步,弯下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流火“咦”地扯动嘴角,本能地闭上眼睛,被窝里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脸颊上有种津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