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打起了惊雷,“要下雨了,洪辰还在外面!”流火忙说,花盗主动请缨说去接她。
天空轰轰地响,很快豆大的雨就落下了,雨水打在洪辰的身上,她透明的身子渐渐有了颜色,她怕雨,她拼命往明月宅跑,一只大翅膀将她护住了,她抬头一看是花盗,惊奇地问:“怎么是你?”她不喜欢花盗,因为花盗的名声很不好,专门偷盗女人。
“还问什么,我抱你回去!”花盗说罢,将她抱起来,飞入了院子里的屋檐下。
洪辰急忙抽出身子走向屋子里去。“咦,怎么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后面传来花盗奇怪的声音。洪辰打了个冷颤,不是被雨冷的,而是因为刚才碰到了花盗裸露在外的胸腹。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变成倾盆大雨,在荒野之中,树木被风吹得贴向了地面,没长好根的树木则连根被拔起,寸步难行,而一个黑衣短打的人正扛着一个大袋子在泥泞的路上行走。
忽然一个白衣公子落在他的面前,“袋子里是什么?”白衣公子质问。
“你是谁?”黑衣人反问。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一个女人吧!”白衣公子抓起他湿答答的领口,“给我!”
“我可是吴大官人派来的!你知道吴大官人是谁,是西山仙的妹婿。”
“管你是谁!”白衣公子将他手一拧,随着一声“哎哟”惨叫,袋子立即到了他的手中,他抱起袋子飞向天空,可是雨太大,也看不清方向,只得又落下来,前面隐隐约约有个洞口,他倏地就飞了进去。
洞内除了石头和潮湿,没有别的东西,被雨帘隔成两个世界,显得洞内奇异的安静。
他走到一处平地,将袋子的绳子解开,扒开一半袋口,露出一个头来,湿漉漉的青丝,白水水的脸庞,就是苓婵仙子。
落雪将苓婵仙子抱起,这里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他只得找块沙子干些的平地。
苓婵仙子浑身湿漉,两腿蜷着躺在地上,和平时的她显得有些不同,至少这个样子他是不讨厌的。
他望了望洞口,不知道雨何时能停。今日要不是马车被撞,他大概还不知道苓婵被人掳走,他本来是救明月的,正好龙乡救了她,等两人走后,他扶起马车,马车里掉下一个簪子,他分明记得,是苓婵的簪子。苓婵的簪子镶嵌鲜艳的红色玛瑙,他记得很清楚。
正好从马车上逃走的黑衣男子肩上扛着一个大袋子,十有八九是苓婵,他就猜着他逃走的方向去寻,果然寻到了。
他又想起黑衣男子的话,“西山仙?”难怪一时没反应过来,如果说西山怪他是知道的,西山怪是一只大妖,他的妹婿据说是大商人的儿子,世称吴大官人,吴大官人是个凡人,但是怎么也打起苓婵仙子的主意了。
也是,他意识到了,凡人吃了仙丹是能益寿延年的,吃了苓婵仙子,活个两三百岁不成问题,他叹息一声,虽然不想与苓婵仙子有任何瓜葛,但任由她在人间历劫,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她就成了别人腹中之食了。
一声咳嗽声将他的思绪打破,他低头一看,苓婵醒了,湿润的睫毛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了,大概是确认了他是谁,苓婵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嘴巴微微张开:“落雪,是你吗?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吧!”
“你休息会吧!”落雪只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移开,“雨停了我们就走!”
“我好冷啊!”甫一听到苓婵的声音,落雪以为她在撒谎,岂料她又说了几声,语气虚弱而悲戚,他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嘴唇在哆嗦,身子蜷成一个圆形打着颤。
这如果是装出来的那她的本领也足实大了些,他蹲下来说:“我给你生火。”这里没柴没草的,只得靠灵力来燃烧。
“不,”苓婵鼻息里发出的声音,“抱我,快抱抱我!”
落雪没有理她,催动灵力在她身旁燃起一团火来,肉眼看去,就好像从石头上冒出火光。
“摸我的大腿,左边!”苓婵闭着眼睛冷不丁跳出这句话,落雪听得又惊又臊,这女人已经沦落到十二分不要脸了。
苓婵睁着眼睛却无力睁开眼睛一般:“有人射了一颗诛仙针在我左腿。”
诛仙针?落雪早应该想到,人类有一种特殊的矿石,极其稀有,这种矿石可以起到抑制仙力的作用,又称诛仙石,但对神仙有多大作用,还是个谜,但对付苓婵这种被打下凡的仙应该是可行的,如果磨成细针,射入身体,必会擒获苓婵。苓婵能感妖气,但是普通的人却感知不到,被人暗害也在情理之中。
落雪不明白为何他要思虑这么多才愿意相信苓婵,至少她这个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针在哪?”落雪问。
“你摸!”
落雪皱着眉,他心里想,这种事情还没有经验,倒叫他怎么摸。
“再不动手我就要死了!”苓婵再次发出催促。
“好,好行!”落雪选了食指和中指,头撇向洞口,开始按压,“是这里吗?还是这里……”在柔软之地摁了七八下,苓婵终于喊疼,他微使灵力,一根细针落入手指之间。
这针细白,如玉石打造一般,人类为了达到目的真是想尽了办法,他不自觉摇了摇头,两指一搓,针立即变得粉碎。
苓婵在疼叫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雨一直没停,天很快就黑了,落雪有些心急,在火光的烘烤下,两人的衣裳也差不多都干了。
落雪坐在石头上,因一直催动灵力生火便有些累了,他打了个盹,一醒来发现苓婵趴在他的脚下,抱住了他的小腿,将头贴着他的大腿,一头青丝烘干了便散落开来。
他想站起来,苓婵说:“不要,让苓儿抱抱你!”
苓婵抱得很紧,如果强行站立,她一定会被伤到,他便说:“苓婵,先松手,我和你说几句话吧!”
“什么话,你和我讲便是?”苓婵楚楚可怜地抬头看他。
“我只能喜欢流火。”落雪说得干净利落。
“流火?”苓婵目光呆滞了一下。
落雪不想多说,但是用坚定的神情回应她。
苓婵呆了呆,忽然嘴角动了动,苦笑一声:“你喜欢她什么啊?她有我漂亮吗?有我丰彩照人吗?有我善解人意,能让你欲仙欲死吗?”
苓婵的眼睛变得晶亮,火光瞬间失去了亮度。她盯着他,慢慢地站起来,脸上散发无比骄傲的颜色,她变得声音激动而充满诱惑:“我在仙府跳一支舞,满天的神仙都艳目看我,连神君也不例外,你以为我是犯错被打下凡间的,是神母那个老女人,她以为我勾引神君,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扔下天庭。”
她向后退去,光彩不减,她扭头,手一挥,洞内立即如一团仙境,有瑶池,有云雾,还有闪闪发光的星辰点缀。落雪知道这是苓婵的仙术变的,但是一时间却被沉醉。
苓婵媚眼看着落雪,跳入了瑶池,很快她如舞精灵附身一般,翩翩起舞,那舞姿曼妙得令人神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落雪大概会以为这是画中才有的奇彩。
舞未停,苓婵剔去了身上的舞衣,顷刻间两块光彩照人的肩膀袒露出来,紧接着,她身上的衣裳全部下滑,如此,她将会变成一个赤身的人。
“到此为止吧!”落雪手一挥,所有落向地面的衣裳瞬间裹在了她的身上,洞内恢复了先前的光景,苓婵赤脚踩在一块石头上。
这样收场,苓婵如受到奇耻大辱,抬袖捂面哭了起来。
落雪走上前去,整了整她的青丝,苓婵不哭了,可是仍然低着头,落雪说:“苓婵,其实你心地很善良,我绝没有看错,你做的这一切是因为你很委屈,你从人人艳羡的仙子变成人间的弱女子,换成谁都不好受,你对我有好感,是因为我救了你,是因为你想要得到我的保护,如果你能做到……”
落雪顿了顿,语气异常坚定:“不再干涉我和流火,我以后依然会保护你,直到你重新回到仙府。”
苓婵嘤嘤地哽咽着:“你为什么喜欢流火啊?”
落雪想了想,没有想到什么好答案,只得说:“我也不知道!”
“你真的能保护我吗,”苓婵看着他,“如果我祝福你和流火,你能毫不吝惜自己保护我?就算死也可以?”
落雪一滞,顿了顿说:“这未免有些严重,不过我确实可以不遗余力保护你。”
“好,”苓婵看着他目不转睛,“那以后我跟你们住一起可行?”
“这?”落雪不知道如何回答,保护她,还要不遗余力保护她,如果不让她在身边就显得刚才的话很虚假,但是这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直白地说:“可能不行,我只想和流火呆在一起。”
“那你怎么保护我?还叫那两个蠢蛋鬼?他们大白天喝酒,把我给卖了,下一次你还有这种好运吗?”
落雪也有些同情她,自从蠢蛋鬼被明月赶走后,他就安排蠢蛋鬼与机灵鬼同时保护苓婵,他自以为这样对苓婵的保护更周全一些,没想到闹出这种事情。
落雪说:“要不苓婵,你还是住回老地方,我会严令机灵鬼和蠢蛋鬼的行径,以后我三天两头去看看你可行。”
“三天两头?这和三年两载有什么区别?”
落雪叹了口气,望了望洞口,似乎有些解脱:“雨小了,也该回去了。”
“不走,我偏不走。”苓婵撒起娇来。
落雪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起身往洞口走去:“那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你?你就这么无情,那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后面传来苓婵的抱怨,他走出洞口,雨水已经如牛毛了,不消片刻,雨就停了,月已经上了树。
他在洞外站了半晌,心想苓婵也该想回去了,复又回洞内,灵力生的火光还在燃烧,洞内一览无余,但苓婵不见了,就这么一会,苓婵竟然消失了?
苓婵难道藏起来了,不过这里不大,会藏在哪呢,他喊了几声,又飞到最里面,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直到他看到那洞顶之上有个碗大的口子,外面的月光还能投射几许,他意识到,苓婵可能从这个小口走了,但凭苓婵的本事绝对是做不到的,除非有人带走了她。
他冲出洞外,飞上云端,细细俯视洞附近的状况,夜间视线不好,但是雨后的树林,很安静,如有一丝动静,他也是会察觉到的。失落之余,又在漫山遍野找了半夜,完全没有苓婵的影子。
他心里生生后悔,刚才若不与她置气就好了,如果苓婵真的死了,他不但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恐怕连流火也会责备她,他知道流火的性格,虽然不会喜欢苓婵,但是绝不会想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