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140章 神仙打架

崔书宁做梦也没想到梦里隐约间地面震了那一下居然会弄出如此之大的动静,直接把京城第一权贵家的两大当家人震没了一个,又重伤一个。

她绝不?会当这是意外,既然镇国公府首当其冲,她反而更关心别的人。

古往今来的权欲争斗,都有无数无辜者被献祭在这条路上。

她努力的抚了抚胸口,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下去,再次打断欧阳简的话:“除了他们呢?其他送葬的人死伤大吗?”

当时她正坐在床边给沈砚喂药。

沈砚只着中衣,衣襟松散的瘫坐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样。

欧阳简看他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都没眼再看第二眼——

不?就是装个病么?喝药一口闷啊,这会病到连药碗都拿不动吗?

一肚子的牢骚没处发,加上贼喊捉贼怪心虚的,欧阳简就尽量不去看沈砚,只把外间传言的那部分消息说给崔书宁听:“佛塔倒塌,应该会波及一些人,不?过应该不严重。据说爆炸点是在妃陵底下,当时已经准备封灵了,镇国公府的人为显隆重,家中除了有孕在身的女眷和幼童,其余所有人都前往妃陵送葬了。当时他们一家人为了标榜自己是先皇后至亲,全部站在最前面,应该就属他家的伤亡最是惨重,还有不?少人被活埋了,禁军封锁了妃陵,还在挖掘废墟救人。这些消息都是被护送回城的送葬命妇传出来的。宫里和府衙,暂时都还没有明文公布具体消息和伤亡情况出来。”

“只是针对余家?”崔书宁呢喃了一句,心中就已然有了判断和想法。

沈砚坐在她身后,倒是一直没吭声。

她兀自思忖片刻,又对欧阳简说道:“传我的话出去,这几天封了园子,别叫家里人随便出去乱走了,还有妃陵这次出事的后续消息,你尽量盯着多打听一下,有新的消息了就及时告诉我一下。”

她重新拿起勺子喂沈砚吃药,却开始明显的走神不?在状态。

几次把药怼得从沈砚嘴角流出来之后,沈砚就不干了,劈手夺过药碗一饮而尽:“我不?用你喂了,笨手笨脚的。”

崔书宁看看他滴了好些药汁的衣襟,只能陪着笑脸拿帕子给他擦擦嘴角:“不?是故意的。”

沈砚看她笑也笑得言不?由衷,就不好刻意继续装傻,问她:“你在想妃陵那事儿另有内幕?”

崔书宁点头:“好好地一座地宫,怎么可能说炸就炸了?我可不信什么阴阳鬼怪之说,而且损伤的目标人群把握精准,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沈砚不?是不会说谎,但就是有种莫名的抵触,不?想当面骗她,所以并不?予置评,只是询问:“你在怀疑什么?”

崔书宁更没必要瞒他,冷讽的勾唇一笑:“还能怀疑什么?当然是怀疑宫里的那位皇帝陛下呗。除了他,谁会对余氏一族下手的同时却还尽可能的保下随行的其他人等少受损伤?”

余氏一族和皇帝萧翊之?间在斗法,萧翊逼死结果了一个余皇后,余氏又紧跟着补上一招借腹生子的过墙梯,沈贵人的肚子里有没有被撒上种子尚且未见分晓,却先有妃陵惊天一爆,叫余氏一族损失惨重。

说起来这件事也算是余氏作茧自缚了,他们打着给余皇后跪灵送葬的名义,其实就是为了方便让自家所有的男丁都有机会跟随进宫,以便寻找机会珠胎暗结,他们拿着守灵送葬做幌子,紧跟着萧翊就也同样抓住了这一层机会,埋藏火·药给他们来了一场灭顶之?灾的洗礼。

这双方都在马不?停蹄的算计,谁也没闲着,而且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沈砚对自己并没有被她列为怀疑对象一事?却并未感觉到多少释然,但是过多的暂时他又不?想说,因?为不确定崔书宁能接受他的身份和所要做的事?到什么程度。

崔书宁去倒了温白开过来给他漱口,之?后又摸摸他的脑袋:“他们那些人神仙打架,不?关我们小老百姓的事?儿,你别多想了,就好好养病,嗯?”

所谓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话是这么说,现在也是不敢掉以轻心,愁得慌。

皇帝和权臣在斗法,总是难免要误伤无辜的,京城这个鬼地方,真是个是非之?所。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不?仅是崔书宁,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境地,甚至有各种流言蜚语平地而起,而传得最邪乎的则是——

余皇后死得冤枉,心有不?甘,通过此种方式在向最亲的家人示警喊冤,叫他们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的冤在那里,虽然没人敢于公开议论,但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出去的风声,私底下大家都在议论说她屡次滑胎皆是人为,就因为连着被害死了四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她的怨气才会如此之重,要通过这样惨烈的方式提醒家人给她讨要公道。

这些风声在平头百姓中传得最烈,而那些稍有些见地的朝臣多少能看清楚点儿形势,就和崔书宁的想法一样,将这一笔归咎于是萧翊铲除异己的所作所为。

萧翊原就被余家的事?弄了个措手不?及,镇国公府死了一大批人,其中不?乏他所忌惮的朝廷重臣,这对他而言本是件好事,可是发生的太突然了,而且掩饰性极差,现在就导致满朝文武都在猜疑是他为了铲除余氏一脉做的手脚。

妃陵虽然不比皇陵,但也是经钦天监多番测算才定下来的有助于国运的风水宝地,冷不丁被炸塌了半边,他都没法对自己父皇的在天之?灵交代,何况——

这次的事?做的太明显就是针对余家的,所有人都怀疑他,如果是他要对余家下手,又怎么会做出这种直接引火烧身的局呢?

余氏一族在朝中势大,又是开国元勋,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员都以他们马首是瞻的,现在余家遭此血光之?灾,只会搞得他和朝臣君臣离心,互相猜忌。

“到底是谁做的?稍有点脑子的就都该知道此等舍本逐末之事?,朕就是再没有脑子也不?会做。”又拿到一批密探搜集来的民间最新的动态消息,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一改平日里收驰有度的岑贵作风,失态将桌上的这些密函全都扫落在地。

顾泽和他的另外两名心腹重臣侍候在御书房内,都连忙下跪劝说帝王息怒。

萧翊咬着牙却压不?住额角愤怒暴起的青筋:“携带巨量火·药潜入妃陵布置,又能准确掌握余家人最近的动态,卡死了时间精确引爆,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好像除了朕,还真的再没有旁人能办到了是吧?”

顾泽对萧翊的衷心毋庸置疑,最近他也在苦心琢磨此事,另外两位同僚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只能顶着重重压力当了这个出头鸟,跪地拱手道:“镇国公府的行?事?太过高调,把他余氏一族要进宫给先皇后守灵送葬一事?宣传的沸沸扬扬,其实他们一家人的动态并不难掌握,哪怕不?是朝廷中人也都可以知道……”

萧翊今天的脾气格外差,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他阴恻恻的冷笑:“所以,顾侯的意思难道是怀疑他们自己人把这动静闹得这么响,实则就是为了使一出苦肉计,嫁祸给朕吗?”

这话当然是气话。

萧翊当时亲自赶到妃陵,镇国公伤势如何他看得一清二?楚,何况就连他家的继承人世子都当场殒命了,做苦肉计,他们牺牲掉余皇后那样一个余氏女就是极限了,绝不?可能下这样的血本。

正说着话,就有他身边心腹的内侍进来禀报:“陛下,余氏幸存的族人在国公夫人的带领下前来跪宫请命,说……说是要陛下主持公道,给他们一个说法。”

内侍声音越说越低,最后都恨不能把脑袋埋到地砖底下藏起来。

萧翊冷笑一声,眼中神色狂怒:“他们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是吧,借此大闹特闹,把朕的名声搞臭,他们好联合那些首鼠两端的朝臣一起逼宫篡位?”

顾泽知道情况已经发展到了极其糟糕的境地,他也不?能再藏拙,只能咬牙道:“不?下息怒。其他的不?好说,但是足以炸毁半座妃陵的火·药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请陛下给臣几日的时间,臣去顺藤摸瓜,找到这些火·药的出处,没准就能揪出幕后黑手。”

顾泽领了这趟差事就赶着出宫去办了。

而这种情况下萧翊还不?得不?为了稳定民心去假意安抚镇国公府的人,他纡尊降贵亲自出去说好话,镇国公府的人确实豁出去了,当面还拿乔,不?依不?饶的就是要他给府上枉死之人一个说法,镇国公夫人一大把年纪说到激动处还险些昏厥。

萧翊劝说他们不走,只能派人搭了凉棚给他们遮阳,又准备了茶点和太医从旁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顾泽顶着重重压力全力追查,他事?后勘察现场确定那一批火·药数量不菲,京城四处城门每日来往都会严查,火药的味道不?好掩饰,但凡有人私运,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所以使用排除法,这不?是他的重点追查对象,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码头上——

码头上的货船,每船押运的货物数量都十分庞大,如果是有人长期准备,并且串通了漕运码头上的人做内应,那么每次携带一小袋或者一小箱的黑火进京,反而容易隐藏。

最后将所有的货船扣下来查了几日,果然是在其中两艘船的暗舱里都发现了火·药遗留的痕迹。

如此——

陆星辞头上天降横祸,毫无征兆的突然掉坑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