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嫌隙暗生

他回去之后并没有直接去质问金玉音,而是根据崔书宁两人?给他的线索派了心腹去逐一核对他们所言的真?假。

崔书宁几时回的崔家,沈砚有没有同行,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崔家的下人?虽然并不清楚自?家三小姐回去具体是闹得?什么劲儿,但她闹出来的动静却几乎惊动了阖府上下,包括后来黎明时分沈砚去而复返的行踪。

从他陪同崔书宁从将?军府离开,到他二度登门,这其中所间隔的时间几乎就?是无缝衔接的。

再有林武带人?去后街的那个?十字路口查看,也找到了相应的线索:“街上新被箭头之类的暗器射出来的明显痕迹一共找到了五处,受力不均,有深有浅。血迹分两种,一种是从高处抛洒,应该就?是崔家那个?小子所言他是在马背上被射伤溅出来的血,那血就?抛洒出了一条血线,量不多,另外就?是玉夫人?昏迷倒地的地方流了一滩。那家杂货铺外墙上有两处破损的痕迹,应该是被有内力的人?掰了小块的砖石下来,附近没有留下兵刃交手的划痕,但根据墙砖破损的程度,确实?应该爆发过冲突。”

顾泽双手手指交叠坐在案后的椅子上,双目微阖,脸上看不出喜怒,就?只是听?着他说。

林武却很紧张,一边回话一边不断偷偷地去看他的反应。

顾泽一直没说话,要不是林武跟了他多年知道他的脾气这时候肯定睡不着,甚至都要以为他这是睡熟了,根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

顾泽许久的没有做出反应,他却心不在焉的也没有主动退下。

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儿,顾泽缓缓的睁开眼睛:“还有话没说完?”

林武立刻收摄心神,却是面有难色的样子,略迟疑了一下才?道:“在玉夫人?晕倒的地方附近地面砖石的缝隙里发现了这个?。”

他走?上前去,把?用手帕仔细裹着收起来的两颗褐色的小丸子摆在了顾泽面前的桌面上。

顾着靠在椅背上,没动,盯着那东西又看了好一会儿才?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哦,”林武忙道,“属下也不确定是否和昨夜的事情有关,就?是刚好看见了就?给拿回来了,这东西闻着有股很浓的药味……具体什么用途……再过半个?时辰陆大夫应该会过府来给玉夫人?复诊,要么到时候让他给辨认一下?”

顾泽身心疲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片刻之后又闭上了眼,继续养精神。

林武在他这书房里呆着都倍感压抑,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转身告退。

刚从房间里出来,院子外面就?见一个?护卫表情有些瑟缩的走?了进来。

林武认得?他,眉头瞬间拧紧,迎上去压着声音质问:“叫你去赎个?玉佩怎么去了这么久?”

那护卫神色极为惶恐,看了眼他身后紧闭的房门才?硬着头皮道:“出了点岔子……畅园的人?典当时就?要了二百两,当铺掌柜得?了大便宜不肯撒手,属下奉命前去,想用二百五十两赎回他却咬定不肯。您知道的,这当票没在咱们手上,确实?很被动。属下也无法?,只能?叫了账房的庞先生去,庞先生给加到了五百两,那掌柜却见着玉佩的成色雕工都好,想自?己留下,咬定了不让赎。我们只得?去畅园求当票,不想……畅园那个?护卫也是忒损了,他当完了东西直接把?当票给撕毁扔掉了,最?后实?在无法?,庞先生只好亮明了身份。”

林武听?到这里也是头大,忍不住也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闹大了?”

护卫点头,双手从怀里掏出玉佩给他:“实?在是当铺掌柜唯利是图,他一开始就?看上了这玉佩,态度极是不好,我们屡次过去跟他商量,他嚷嚷的整条街都知道了,怕是……稍后少不得?又要被传闲话了。”

堂堂永信侯在和离之后去前妻家里砸东西闹,被前妻讹得?连贴身佩戴的御赐之物都抵出去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也算是勋贵圈子里的一桩奇闻了。

本来顾泽和崔书宁和离的风头还没完全避过去呢,这一出笑话一出,这事情铁定又要多闹好长时间消停不下去。

林武也而有点怵了,但那玉佩毕竟是御赐之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马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给了顾泽。

多余的话,没敢说。

不过顾泽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他每天上朝进宫,偶尔还要去各家衙门走?动公干,这闲话只要出来就?很快会传到他耳朵里。

也就?——

死猪不怕开水烫吧,反正最?近这两个?月丢人?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就?没消停过,脸都早就?肿成猪头了还在乎多挨一拳吗?

林武也豁出去了,既然那么丢人?索性就?埋头当鸵鸟,大家一起得?过且过。

金玉音那里,小产对女子身体的损伤极为严重,她这时本该好生休息的,而且身体亏空之后也确实?筋疲力竭的连吃饭喝药都觉得?费劲,可是这一整天她都惶惶不安,明明又困又累到整个?脑子都仿佛在天上飘了,就?是死活睡不着。

原因无他,全是因为昨晚的事还没有得?一个?能?叫她清白脱身的结果?出来。

她让灵芝盯着前院的动静,得?知顾泽回来就?自?己一个?人?关进了书房,她们不能?去当面问顾泽,就?让灵芝旁敲侧击的去打听?了跟随顾泽去畅园的护卫。

现在的侯府之内还没有正牌主母,对金玉音这个?掌管中馈的“玉夫人?”……

下头的人?都还是尽量巴结的。

那些护卫的话不难套,却奈何崔书宁和顾泽谈话的时候清了场,他们也仅知道当时畅园里面闹得?不甚愉快,却并不知道对方交涉的具体内容。

如果?结果?是对她有利的,顾泽应该不会知道她身心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之后回来都不看她一眼……

金玉音隐隐觉得?这事情似乎超出了她预期的恶劣,但她离了顾泽就?仿佛一株无根的浮萍,连个?撑腰的娘家都没有,纵然知道现在情况对她不利,她也不敢贸贸然有所动作了。

傍晚时分陆大夫又过来给她诊脉,重新调整剂量修改了药方。

金玉音心不在焉的答应着,给陆大夫道了谢,正要让灵芝送对方出去顾泽就?推门从外面进来了。

金玉音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全身的每一根弦都瞬间绷紧,她试着挣扎坐直身子,却疼得?瞬间冷汗冒了一脑门,颤声道:“侯爷……”

顾泽面沉如水的只看了她一眼,却仿佛只看见了一团空气一般,随后把?用手帕裹着的那两颗小丸子递给了陆大夫:“这个?东西麻烦陆大夫给看看是何用途。”

“是。侯爷您稍等?。”陆大夫重新放下药箱仔细的接了过去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查验。

金玉音期期艾艾的盯着顾泽。

为了先发制人?以证明自?己的无辜清白,她其实?应该主动问顾泽去畅园的结果?的,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反而不能?开口,就?只能?是满脸委屈悲痛的忍着。

顾泽负手而立,面沉如水,视线却只随意落在屋里的某个?角落,居然一直都没有正眼看她。

陆大夫闻了那药丸的味道之后又取了个?杯子将?其中一粒药丸化水之后细查,反复甄别之后突然精神一振,露出个?茅塞顿开的表情:“原来如此?……”

顾泽的思绪被打断,封冻的眼眸深处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他转身走?向陆大夫:“如何?”

陆大夫却是回头先深深地看了金玉音一眼,眸光中显而易见透露着惋惜和同情。

就?是这个?眼神,看的金玉音心脏猛然收缩成一团,更是紧张起来。

陆大夫这才?对顾泽说道:“这两颗药丸并非毒物,里面有好几味药都是清心丸的配药,依着老夫所见这当是用特定的方子配制出来的什么毒药的解药。我给府上看病许多年了,侯爷既然此?时特意拿了这东西叫我来辨认……那么老朽斗胆,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个?药丸虽然对常人?来说服之无害,但因为是用来克制毒物的,里面有两味药药效极猛,还有一味和夫人?服用的安胎药相克。白日里我百思不解夫人?会毫无征兆小产的原因,若说是夫人?不慎服用了此?药……那一切的症状就?对上了。”

“什么?”顾泽还是稳得?住的,金玉音却大惊失色的直接激动起来。

她挣扎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好在是被灵芝眼疾手快的扑过去先拦住了。

她却眼睛赤红的瞪着陆大夫再求证:“陆大夫,你说是有人?害我……害我的孩子是吗?”

因为这个?药确实?本身既不是堕·胎药也不是毒药,陆大夫并不觉得?是有人?故意用这个?药害她小产,他只觉得?是金玉音误服了这个?药。

“这个?……”他不是破案的仵作和县官,话不敢随便乱说,只是面露难色。

顾泽并不欲为难他:“本侯知晓了,多谢您了,天色已晚,就?不耽误您了,陆大夫请便。”

陆大夫拱手作揖,重新收拾了药箱告辞出去。

“侯爷,那药丸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是谁要害我和我们的孩子?”金玉音受了莫大的委屈,愤恨的眼泪顺势而下,表情甚至控制不住的有点扭曲,“您去找崔氏了是吗?她是不是不肯承认?”

顾泽没有言语,盯着她哭得?楚楚可怜又透着掩饰不了的悲痛神色一张绝美?的面孔……

他真?的看不出这个?女人?有对他撒谎或者构陷别人?的迹象来,可眼前的事实?都摆在那里,事实?证明她就?是撒谎了,对他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他的目光不能?说是有多锐利,但却实?在是这个?人?的气势太强了,金玉音被他长时间的盯着,不知不觉心上就?如同被压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一样,越压越重,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悲痛的哭声,慢慢的就?变成了细碎的哽咽。

顾泽被她哭得?头一次觉得?心中暴躁难平,索性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冷嗤一声道:“非要本侯明白问你吗?你昨夜究竟是出门去见谁的?”

金玉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一种迷茫又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顾泽:“侯爷怎么这样问,是……是崔氏她狡辩不肯承认是吗?我真?的看见了,就?是畅园的那个?……”

顾泽忽而半点也不想听?她这种狡辩之词了直接打断她:“不说外人?的事,本侯只想知道……你,本侯的爱妾,三更半夜你独自?一人?究竟是摸出门去见谁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指捏住金玉音的下巴,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了。

金玉音本能?的挣扎却挣脱不了。

顾泽逼视她的眼睛,不容她逃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道:“别再说怕谁对两个?孩子下手你才?逼不得?已赴约,若仅是担心两个?孩子,你就?该一早将?所谓约你见面的纸条交予本侯,而不是第一时间就?私下焚毁。能?在我顾泽的眼皮子底下动我妻儿的人?,整个?京城挑不出三五个?,你究竟是在对本侯隐瞒什么?啊?”

金玉音对上他暴怒中堪称冷酷的眸光,生平头一次在这个?她自?认为可以完全操纵在手的男人?面前感知到了那种堪称是恐惧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