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所有老师们都喜欢用“隔壁班”的优秀来激励自己教的学生,就连是教跳舞和声乐的老师也不例外。
两位老师只是临时辅导祁佩,自己还有稳定带的学员。然而在见识过祁佩的学习能力之后,他们再教原本的学生就感觉……有点蠢。
“都练了好几遍了怎么动作还是不到位?我也不指望你们像隔壁的能看一遍就会,学的慢点没关系,但不能偷工减料。”老师训斥学员的时候如是说。
学员们都是心高气傲的年轻小姑娘,听了这话难免不服气,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就忍不住就去隔壁练习室探头,跃跃欲试想要battle。
祁佩练舞的时候就在镜子里看到门口时不时就有人偷看,每次还都是不一样的面孔。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到了五六张不同的脸。
祁佩:……让人想起打地鼠游戏,看着手痒,想挨个敲过去。
好在轮流冒头活动很快结束,门外的女孩们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
祁佩只得停下动作,回身面对来客,语气略显冷淡地询问:“有什么事吗?”她实在讨厌这种不经允许就肆意打扰别人的行为。
女孩们第一次看到祁佩的正脸,眼中或多或少流露出惊艳的神色,其中一个顶着一头小卷毛的女孩偷偷扯了扯身边朋友的衣袖,自以为很小声地说:“怎么办,我有点吃她的颜。”
祁佩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紧紧贴着皮肤,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粉色,这让她原本略显清冷的面容变得活色生香起来,给人的感觉又纯又欲。
领头的女生不被美色所迷,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也是陈老师的学生,听老师说你跳舞跳得很好,所以想请你指点一下。”
“我只是一个初学者,没有能力指点你们。”祁佩不在意她的阴阳怪气,反而真诚地夸奖对方,“你们都比我厉害。”
祁佩真的是这么想的。她虽然学的很快,但这与天赋无关,只是占了脑袋比较灵活的便宜而已。如果她想,她可以学会很多东西,但学而不精,毫无意义。
女孩们:“……”就这?就这?还没打起来呢你就认输了?
而且为什么感觉有点小开心?说起来好像从来没有被人那么认真地夸过。
女孩们说到底只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女,没有多少坏心眼,只是一时情绪上头想和人比个高下。祁佩以柔克刚,态度温和而不卑微,无声地将矛盾消解。
其他女孩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卷毛女孩胆子挺大。她一溜烟窜到祁佩身边,害羞地捂着脸,超大声地要求:“最后一句能不能再说一遍,我还想听。”
祁佩如她所愿地又重复了一遍,“在跳舞方面,你比我更优秀。”
“谢谢,我录下来了!”卷毛女孩高兴道,“这不是比98块的纸片人语音包香?”她说着放下捂住脸的手,露出掌心藏的一个小型录音笔。
祁佩:“……”心情突然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孩们:“……”这也可以?
在卷毛女孩的一番作为下,紧张的氛围消失殆尽,事态发展也是一路跑偏,最后一群人只放了一句一点也不狠的狠话就走了。
那句话是:“哼,你等着瞧,我们肯定学得比你好。”
也就是幼儿园小学鸡水平的威胁吧。
卷毛女孩临走前还想要祁佩的微信,被同行的女孩强势镇压。
一群人走后,祁佩忍不住笑了笑。
小卷毛还挺有趣的,想揉一揉,搓一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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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为了实现在祁佩面前放得狠话,越发努力练习。陈老师以为是自己激励起作用,更加频繁地把祁佩作为学生们的对比目标,倒把祁佩“天才”的名头吹得越发响亮了。张枫安作为经纪人,也到现场旁观了一下。
练习室里,祁佩穿着灰色的练功服对着镜子跳舞。
她虽然几乎没有舞蹈基础,但常年练习瑜伽,身体柔韧性不在话下,大部分舞蹈动作都难不住她。这一套舞蹈动作她的完成度已经非常高了,但老师还是让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对着镜子抠细节。
祁佩学习能力惊人,也不缺乏耐心和毅力。在实验室里为了获得准确的数据,一样的实验往往要重复做五次以上。同理,为了追求完美的表现效果,一样的舞蹈多跳上几遍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用做科研的精神来练舞,犹如降维打击,自然每一次练习都能获得微小但明显的进步。舞蹈老师对此大为赞叹,“我好久没见过这样既有天分又不心浮气躁的小姑娘了。”她看张枫安的目光犹如看某宝锦鲤,充满羡慕嫉妒恨:“凭她的实力一定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你可别耽误了她。”
张枫安专注地欣赏表演,对舞蹈老师的评价赞同地连连点头,“我也觉得她会大受欢迎的。”
祁佩表演的曲目叫《夜之章》。这首歌的歌词是一个在正义与邪恶的边缘徘徊、在冷静与疯狂之间游离的“清道夫”的自白,舞蹈动作激昂强烈的同时却要求表演者的神情冷酷漠然。
指导老师选这首歌一方面是因为觉得曲风与祁佩个人风格比较搭,另一方面是因为从某种角度这要求也可以理解为——对表情管理要求不高,面无表情也可以糊弄。
没想到这首歌意外地与祁佩十分契合,她把自诩正义使者主角的傲慢、锐利、冷酷等情绪诠释得淋漓尽致。舞蹈结束的的时候,祁佩扬唇一笑,张枫安恰好在镜中与她对视:那神情轻蔑冷峻,犹如嘲讽世人愚蠢无知的天才罪犯。
“跳得太棒了。”张枫安一瞬间感觉毛骨悚然,愣了片刻才鼓掌喝彩。
在见识过祁佩的天才属性之后,她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新的认识:她不是来哄大小姐玩的,她是来被大佬带着躺赢的。不过本质上还是一条咸鱼,没有一丝丝改变。
舞蹈老师作为专业人士,能把“跳得太棒了”扩充为更为具体的夸赞,当然彩虹屁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你已经对这首歌曲表达的主旨有了自己独特且成熟的理解,我没有什么好指导你的了。你只要记住跳舞不仅仅是身体的跃动,更是把你的理解和情感用肢体的语言展现出来。”
“谢谢老师夸奖,我明白了。”祁佩含蓄地笑了笑。
她艺术鉴赏能力其实挺一般,比阅读理解能力还稍微差点。能表现得深刻并不意味着理解就深刻,只是因为她也经历过目中无人年少轻狂的中二期而已。
那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大聪明来着,觉得……
总而言之,那是一段只要一想起来就感觉非常丢人的记忆,祁佩为了更好的表演才努力克服心理障碍借鉴了一下当时的情绪,但绝对不会分享给任何人听。
祁佩担心老师继续跟自己深掘歌曲的思想含义,连忙转移话题,扭头看向张枫安,“张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枫安这次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是有一些事情,你现在方便到我办公室谈吗?”
祁佩捋了一把汗湿的刘海儿,“能先让我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吗?”
张枫安说:“当然。”
半小时后,祁佩一身清爽地跟着张枫安走进办公室。
要说对她来说练习最难以接受的部分大概就是事后满身汗水的黏/腻感了,体验非常糟糕。还因此被迫每天洗头,非常麻烦且损伤头皮。
想到这,她忍不住摸了摸头发,在心里默默把头发修复液的研究顺序往前提了提。
张枫安拿起桌上的几份文件递给祁佩,“这是签约合同和个人资料。合同你签个字就行。个人资料就得背一下了,注意不要镜头前穿帮。”
“好。”祁佩接过文件。
签约合同的条款简单,但祁佩还是看过一遍之后才签上名字,接着拿起个人资料看了起来。
张枫安趁机偷偷打量祁佩的神色。
她拿到资料的时候就先看过了,但恕她愚钝,理解不了祁总的深意。
一般人包装简历都是往优秀的方向写,娱乐圈艹学霸人设的就不知凡几。可祁佩的假资料各方面都编造得朴实无华,不要说虚构什么光辉璀璨的经历了,简直恨不得把有的优点都抹杀掉。
精通多国语言这种人设吹起来不香吗?为什么雅思都要写5.5分?这出国留学都得念语言班。毕业的大学写的还是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野鸡大学。
祁佩不露声色,张枫安看不出她心中想法,便随意地搭话,“你实际上毕业的大学是什么?”
“本科吗?”祁佩翻着资料,头也不抬,“德国海明堡大学。”
她当年是抱着一种体验不同学校的学术特色的心态上的大学,因此本科硕士以及博士分别考了德国英国和美国三个不同国家的学校。
张枫安顿了一下才不甚走心地夸赞道:“……厉害。”其实她预想的答案怎么都得是HF、JQ那一类排名靠前的世界名校,冷不丁冒出个德国的学校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学校名字她也只是仿佛听说过,让她自己说都说不出来。
祁佩看过一遍之后就记下了所有内容。
资料描述了一个上了普通幼儿园、普通小学、普通初中以及普通高中,按部就班毕业、随便留学镀了层金的女孩。
这人生轨迹和她本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不仅如此,她年龄被改小了三岁,谎称23;名字也从单字改成了叠字,变成了祁佩佩。
祁佩低声念了一遍自己的新名字,莫名有一种温柔的亲昵感,仿佛在喊她小名一样。
“最后,还有这个。”见祁佩合上了文件夹,张枫安从身后掏出《少年有梦》的报名表,有点小兴奋地说:“你现在可以填它了。”
祁佩语气轻快地应和,“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