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曦翌日一早醒来,瞧见身侧阚蒙的睡颜如遭雷击,心脏狂跳不止,整个人愣在当场,仔细的回想了昨日发生的一切,她皱眉。
酒醉后的记忆她记不太清了,越发担心是酒醉时她趁机占阚蒙便宜,要是她霸王硬上弓,阚蒙肯定不敢拒绝,那她岂不是要对对方负责?!
想到未来要为男人负责,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怕弄醒阚蒙,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伸头向里面张望,确定她和阚蒙的里衣都整整齐齐,才敢松口气。
天知道刚刚她醒来的时候,有多害怕,多焦虑。
“唔……”阚蒙鼻尖溢出轻柔的梦呓声,吓得秦若曦飞速的闭上了双眼,眼下的情况太尴尬,她着实承受不来。
阚蒙睡的不安稳,挣扎着压低声音想要说点什么,秦若曦只能听出来“嗯嗯嗯”抗拒的模糊声,连不成句子。
她静静地看向被梦魇住的阚蒙,有些心疼。
她记得小时候也经常噩梦缠身,害怕的挣扎,乱喊乱叫的时候,姐姐都会在身边陪着她……
想到许久未见的姐姐,秦若曦的心接连抽痛,以后,她们在也见不到面了。虽然心中不舍,但她别无所求,只求姐姐能一生平安喜乐。
秦若曦伸手扶平阚蒙眉心的“川”字,哄了两句:“别怕,都是梦。”
直到阚蒙睡的安稳了些,秦若曦才起身,梳洗好走出了卧房,交代了侍儿:“等主君醒了,在进去伺候。”
“是。”
秦若曦主动去找了方明珠。
老管家对下面传来的消息唉声叹气,见到主动前来的主子半天没回过神来,“主子您这是?”
“过来看看。”秦若曦随性而坐,道:“梁关之行,你怎么看?”
她对赤凰国的所知不多,很大一部分都是传闻听来的八卦,真伪很难确认,但作为六皇女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方明珠应该能给她最准确的答案。
方明珠高兴主子的转变,急忙将手上收到的消息推到秦若曦面前,“主子您看,这是梁关那边传来的消息。”
“五年前主子同四殿下交接前,多次尝试完善边关的布防,耗时一年的时间将梁关打造成铜墙铁壁,就是最小的飞虫都无法进入。那周围的敌国又是如何做到声东击西,骚扰我军大部队的同时杀伤了我方的将领的?”方明珠指着消息上做好的标记,道:“这很奇怪!”
秦若曦顺着她的思维,道:“不是说梁关混入了细作?”
“四殿下并非糊涂之人。若只是混入细作,四殿下可自行处决,完全不需要上报于朝堂,那四殿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秦若曦听后,直翻白眼。
我要是知道还会来问你吗?不过是个简单的问题,直白点说出你的推测不是更好吗?非要做那么长的铺垫,着实不真诚。
方明珠不知主子此时的想法,只等着主子能给个解决方案,等待部署。
等了半天,秦若曦都未说话,方明珠抬头的时候,对上主子一脸求知欲的脸,哑口无言。
方明珠没想到向来头脑冷静自持,心思缜密的主子竟然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透彻。
“你想说什么,直白点。”
方明珠冷汗,“主子,四殿下上报朝廷,一方面是梁关有内鬼,另一方面则是和皇都有关!”
方明珠的解释不算隐晦,暂时搞不清楚状况的秦若曦也能听懂一二,“你是说……,在皇都有人庇佑!?”
方明珠点头。
“那去梁关……”
“陛下一定会让主子前往梁关,五殿下性子优柔寡断,无法胜任。属下只担心去往梁关的路上,主子危机重重。”方明珠满脸担忧。
秦若曦盯着手上的消息,若有所思。想要除掉她的人那么多,此行定是动手的好时机,那女皇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她正思忖着,方明珠稳稳的一拍额头,想是想到什么事情,急忙命人将请帖找出来,“主子这是元恒公三日后设宴的拜帖,想要谢过主子的救命之恩,要您带着主君一同前往。”
秦若曦眯眼,“不去!”
“可……”方明珠为难,“主子,您不去不合适。”
“不过是个国公,难不成还大过我去了吗?!”秦若曦想到要和那些烦人的人打交道,就恼火。
她可到现在还记得,昨日朝堂之上,那个称作元恒公的女人是怎么当着众人面跟她唱反调的。
请她,她就去,那多没面子。
不去!
“主子,这次您不得不去!”方明珠苦口婆心的跟秦若曦讲事实摆道理,说了一大推,劝说她屈尊降贵的话。
然而,秦若曦硬气就是不想要理会。
没办法,方明珠只好点道:“主子,陛下默许的。”
秦若曦叹息,“知道了。”
随意的应付了句,表示她会去的。
元恒公摆宴当日,皇都中的不少皇亲贵胄都去了,相当的热闹。
秦若曦同阚蒙两人坐马车过来,一路上,阚蒙贴心的在秦若曦的身边伺候,进退得当。有的时候阚蒙的举动像是能探测秦若曦内心最深处的需求一样,让秦若曦都感觉到惊讶。
只要她不舒服,阚蒙柔软的小手就会在她肩膀上揉捏;她渴了,爽口的泉水就会送到嘴边;烦了,他就会将一些很冷的笑话,努力的逗她笑。
好多次,秦若曦欲言又止的想要告诉他,大可不必如此的。
只是,她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总觉得这样会将本就弱不禁风的阚蒙再次伤的遍体鳞伤。
阚蒙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能陪在殿下的身边,阚蒙很安心。”
秦若曦轻声的“嗯”了句,看向车外,掩饰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马车到谢府门口,秦若曦的表情不好。
阚蒙见状,轻推了下秦若曦的手臂,“殿下,到了。”
“走吧!”秦若曦下了马车,转身抬手,等着阚蒙下车。
阚蒙没想到妻主竟然还想着自己,怔怔地望着那双手,好似不认识一般。
“下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秦若曦催促。
“是。”阚蒙的声音很轻,轻如飞雪,挂在秦若曦的心尖上。
下马车后,阚蒙怯怯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手上的阻力很重,他努力的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安的念道:“殿下……”
秦若曦抓着他的手紧了紧,靠近他的身侧,道:“出门在外,恩爱一点更好。”
阚蒙脸色微红,“殿下说的是。”
“走吧!”
两人走进谢府。
周围不少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秦若曦心狠手辣,不近美色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和正君这般恩爱,是众人没想到的。
更多的人联想到了前段时间女皇呵斥六殿下声色犬马,不由得有点同情六正君了。
家里妻主不正经,流连花丛,阚蒙着实没脸,也不知他今日怎有脸出府。
当然,这些话都只敢在私下说,明面上还没什么人敢胆子这么大,嘴碎的胡言乱语。
两人靠的很近,一路走到前后院的分叉口,阚蒙手抽了两次,没抽出来,神情略显无奈,停下来看着秦若曦,“殿下,再往前就不方便了。”
秦若曦没听明白,望了一眼前方,才发觉一帮女人扎堆,阚蒙确实不适合过去,尽管她一点都不介意,但这个世界对男子却很苛刻。
“行,那你先过……”秦若曦本想松开阚蒙的手,突然察觉到身后一道锐利的视线射了过来,她警惕的一把将阚蒙搂在怀里,对上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对面视线的主人是一个女人,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看起来就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只是她眼中那锐利如刀般的目光,看的秦若曦浑身不自在。
“殿下…,怎、怎么了?”阚蒙安稳的躲在秦若曦的怀中,疑惑的抬头,满目好奇。
“没事。”秦若曦的手覆住阚蒙的头,将人紧紧的护在怀中,冷冷的瞥向远处的女人。
女人对秦若曦的敌视完全不在意,手中的折扇一展而开,放在胸前微微摇晃,走了过来,“原来六殿下也是这般怜香惜玉之人呢?!失敬失敬!”
怀中的阚蒙身子一抖,心跳的厉害。秦若曦眉头紧锁,怀中人的反应她能感受到,不明所以,却本能地防备着迎面而来的女人。
“你是…?!”秦若曦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女人的任何信息。
女人笑呵呵的恭敬行礼,“六殿下日理万机,自然不晓得在下这无名之辈,在下元恒公二女,谢元一。”
谢元一?
秦若曦只觉这个名字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哼一声,“原来是谢家人。”
“正是。”谢元一和煦的一笑,视线却从未从阚蒙的身上移开,“六殿下好福气呀!不仅仅身边有美人围绕,就连六正君都这般娇艳动人。在下好生的羡慕呀!”
阚蒙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连呼吸都乱了,她挣扎着想要抬头解释,却被秦若曦紧紧的捂在怀里。
“谢元一,管好你的眼珠子!”秦若曦眼神凛冽,好似眼前的女人是觊觎他心中宝物的窃贼,要将其千刀万剐。
“六殿下多虑,元一是臣,不敢逾矩。”谢元一恭顺,找不出半点错处。
秦若曦懒得和谢元一计较,阚蒙的状况非常不好,他将谢元一抛在一边,哄着阚蒙匆匆地走到了无人之处。
小声的哄着:“你怎么了?神情不对!”
阚蒙低着头,不敢和秦若曦对视,一副倍受欺负的小公子模样。
秦若曦眼神暗了暗,“你没事吧?”
阚蒙无声的摇头。
知道问不出来什么,秦若曦便放弃了刨根问底,安抚的摸了摸阚蒙的发髻,“行了,不想说,我不问。这边不怎么安全,你去后院吧!”
“嗯。”阚蒙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反常,可是他的样子却依旧低落。
秦若曦看在眼中,却未拆穿,只是紧张的叮嘱他:“在谢府一切小心。”
“我会的。”
得到了阚蒙明确的回应,秦若曦才放心下来,目送着他前往后院,见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秦若曦高声喊道:“走个过场,一会儿我来接你!”
走远的阚蒙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他的步伐很稳,很小,这样细节的变化,发现的人并不多,不然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若曦见到他已经离开,这才跟随着其他官员晃悠到了前院。
她神色漠然的看着她们打官腔,相互寒暄,不免的想到了现代一些应酬场合中的商业互吹,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身为社交小达人,秦若曦并不想要和她们建立着虚妄的关系,她只要冷静旁观,后续的一切,才是女皇想要看到的。
后院。
阚蒙匆匆的加快脚步,直到感受不到背后妻主的注视,阚蒙才真的放松下来。
他背靠着后院的假山,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才缓过来脚上的虚浮。
想到耳边回响着的那句话,阚蒙就忍不住红了脸,他憧憬着被妻主放在心上的关心,就忍不住雀跃。
他心里憧憬着未来生活的喜悦,却没想到在别人的眼中他和秦若曦之间的关系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远远地几位官家男眷簇拥一起走了过来,一路上相互说着闲话促进几家感情的同时,交换可以用得着的消息。
这样的宴会本就是为了这些而存在的。
“要我说,六殿下真的是鬼迷心窍了。自从她取了丞相家那见不得光的儿子,你们看看六殿下有多惨!”
“谁说不是呢!啧啧啧,你都不知道,当初,咦~,是阚家的那位倒贴!”
“啥?真的假的?”
“那是真的了,咱们都是多年的兄弟关系,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当时我知道这个消息,和你一样震惊了好久呢!”
“怎么倒贴的?”有人好奇的问:“要是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贴得上六殿下,那我子侄女家的几个小儿子也成,他们天天叫嚷着想要进六殿下的府呢?”
“不会吧?如今六殿下都废了,你们家还要进?!”
“也不算吃亏,现如今边关战士还需要六殿下,只要不能大一统,呐……,往六殿下府中塞人准错不了!”
“……”
乱七八糟的话钻入阚蒙在耳朵里,刺的他浑身难受。他难过因为自己让妻主颜面扫地,又生气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随意议论妻主,无论是那种都让他愤怒交加。
本还想将话都记在心里,以后努力做到更好,却不曾想,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的话,让他的理智短暂性的离家出走。
“要我说呀!六殿下废了,还可能是阚蒙瘟的。”
“怎么说?”
“你们都不知道吧!阚蒙原来是楼子里的人,长相绝佳,原来叫什么……”男人思前想后了许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想出了那个在他记忆中尘封的名字,“噢!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叫……,淼儿的??!”
“淼儿?”
“真的假的?”
“你说的,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呀!要是万一你这胡言乱语被…,被…”那人想了想,想到秦若曦和阚蒙是女皇赐的婚,脸色微微发白,“万一被陛下知晓,不止你我,还有我们妻主…,恐有祸患!”
“我能不知吗?!”那人不满,“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弟弟,不瞒你说,哥哥最近听说六殿下就是因为恼了阚蒙,才故意找了白雁楼的美公子们寻欢作乐的!”
“还有这么一说?!”
“那是!”
“……”
主人还在你言我一语的聊着秦若曦各种风流韵事,处处都在损说着秦若曦和阚蒙二人。
躲在角落中的阚蒙捂住自己的嘴,满心愤怒,眼睛瞪的圆又大,好几次他都快要愤怒暴走,却又不想让妻主为难,给忍了下来。
那些刺耳的话还在不停的在他耳边萦绕,直到一句句“死”传入耳中,他不淡定了。
“我听妻主说,只要六殿下归皇都之时,我们稍微的动点手脚,那么六殿下便永无回归之日。”
“如何动手?”
“安插暗桩!”
“六殿下此行只会带自己人,我们……”
“山人自有妙计!”为首的男子冲着几人勾勾手指,“附耳过来,我说给你们听!”
“你——,唔……”阚蒙气哼哼的往前冲,大刀阔斧的,那模样看上去像是要讨要个说法。
只是他挣扎着手舞足蹈的,却一句都未问出来,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狠狠地箍在怀里,清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抚平了他狂躁的心。
“乖~,少理他们,咱们该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