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规模并不大,所有的监生加起来都不超过300人。
按照规定,监生都是一年一补,跟贾泽同批进来的总共不过30人,不过这里头靠父亲官位入监的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的监生,不是从各省一二等生员中选□□的,就是在乡试副榜上挑选中的。
所谓生员,即是秀才。
而乡试副榜,在乡试录取中,分为正副两榜,正榜之上的便是举人,副榜上的人是没有举人功名的,也算是对才学的一种肯定,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有可能被选中入国子监读书。
总之,除了贾泽这个刚出炉的童生之外,一同入学的同窗全都是秀才。
而且但凡能被选拔挑中进入国子监的秀才,无一不是佼佼者,县试和府试接连获得头名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贾泽在这些人里,在国子间的众多监生里,单看功名和成绩的话,基本上是垫底的存在。
不过要说家世,那还真就是佼佼者,皇室子弟读书那也是在上书房,而非国子监,至于勋贵,贾泽还真是勋贵里头一个入国子监读书的。
荣国公的嫡长子,不说鹤立鸡群,但是足以让人忘记他身上的童生功名。
因此刚住进来的第一天,一个人都不认识的贾泽并没有落单,反而身边聚集了一群人。
国子监有统一发放的衣服,内裳是白色的,外罩则是淡青色,连腰带和发带都是一模一样的,比现代的校服撞衫撞得更彻底。
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一模一样的衣服装饰,确实更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外貌和气质。
有的人忠厚老实,有的人风流倜傥,还有的人一身贵气。
上辈子做三足金乌的时候,他跟太古天庭的那些大妖怪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来往,一是审美原因,二是整日忙着修炼也没多少功夫。
这辈子,他倒是真有交朋友的心思了,尤其是在这国子监里,不乏有趣之人。
邻屋的舍友,名唤何谦,年龄跟贾泽一般大,不过人家早就已经是秀才了,今年乡试虽然没能考中举人,但却是副榜的第一名,距离举人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这位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不然,亲自打水、亲自挑水、亲自打扫房间,很难想象,一个病美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体态轻盈,还能干这么重的活。
真是人不可貌相。
相比之下,带着书童的贾泽就轻松多了,杂事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直接去院子里等着就成,要不然他也见不着邻屋舍友来回忙活。
两个人互通了姓名之后,倒是一见如故,上课一起去,吃饭也是一起去,当然了,跟小女生还是不一样的,两个大男人就没必要一起去上厕所了。
贾赦送过来的饭菜,有一半都是进了何谦的肚子,这方面他是完全不跟贾泽客气的。
要说何谦的家境,在监生当中应该属于中下,何家虽说是耕读世家,不过这一代就只剩下孤儿寡母两个人了,家产就更少了,几亩薄地而已,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靠何母绣东西。
不过何谦虽然家贫,人却是落落大方,涉猎过的书籍也不少,从言语谈吐中都能看得出良好的修养来。
贾泽交朋友完全是性情相合、意志相投,跟同情心没什么关系,当然了,他压根就没这玩意儿。
贾赦完全是爱屋及乌,若是没有大哥,他可不觉得像何谦这样的穷书生有什么值得交往的地方,不过既然是大哥交的朋友,那必然就有过人之处,所以对何谦,贾赦的态度相当友好,而且毫不小气,来给大哥送东西的时候,偶尔也能想着给何谦送过来些。
除了何谦之外,贾泽在国子监也认识了不少人,不过皆是泛泛之交,没有太深的交情。
前朝国子监以儒学为主,除此之外还有算术、书法、律令、礼仪等课程,不过到了本朝,就变成纯粹以科举考试为中心的学堂了,学习内容全部都是跟科举相关的,像是四书、五经、性理大全、资治通鉴……
总之但凡设置的课程,都是有利于科举的,旁的兴趣爱好一概没有。
这些跟科举相关的书籍,贾泽都已经牢记在心了,理解或许还有一部分不是特别到位,不过这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平时闲着无聊,贾泽除了修炼以外,还喜欢在院子里头练武,时间久了,这文武双全的名声都快传遍国子监了。
在国子监进学大半年,贾泽又带着俩弟弟去了金陵,他是过去参加院试的,二弟是跟过去玩的,至于三弟则是继续考县试。
贾泽顺顺利利的取得了院试的头名,不光成了秀才,还是小三元。
不过贾政这边确实出了问题,临考前拉肚子,连考场都没能进去,更别提能不能中了。
“怎么会突然拉肚子?你这几天都吃什么了?”已经错过考试时间了,贾泽这会儿也不着急了,就是不明白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拉肚子,昨天白天还好好的呢。
贾政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汗水,连头发都湿哒哒的了,从后半夜就开始不断往厕所跑,这都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了。
贾泽和贾赦兄弟俩原本是在前厅等着,毕竟是县试,又出门在外,他们这俩当哥哥的原本是打算送贾政去考试的。
但一等二等,人一直不来,去了贾政院子之后,才知道这小子一直在拉肚子,不通知他们也就算了,连大夫都不请,也不知道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也没吃什么,就跟平时一样。”贾政有些心虚的握了握拳头,不过还是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
贾泽直接伸手,捏住贾政的手腕子,得,怪不得拉肚子呢,谁吃巴豆不会拉肚子。
他们兄弟三个各住一个院子,厨房是共用的,谁爱吃什么,就让厨房上什么,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总管的人,他跟二弟口味相近,感情又亲,所以时常会在一起用膳。
三弟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用膳,不跟他们俩掺和,厨房里的下人也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绝对忠心,就算是真的有别家的探子,那也不应该是对三弟下手。
所以这巴豆,贾泽觉得应该是三弟自己主动吃的,至于为什么要吃巴豆,他就不清楚了。
就算觉得通过县试的把握不大,那也应该试一试,试都没试呢,就先退缩不上场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理智的主意。
今年只有十二岁的贾政,虽然读书多年,但本质上还是个小孩子,自打到了这金陵,心里就一直没踏实过。
去年参加县试他不了解自己的水平,但是今年却是清楚的,就连教他读书的先生,出发前都只是让他过来试一试,压根儿就没说火候到没到的事儿。
所以这次县试十有八九他是过不去的,除非是走了大运。
人不可能寄希望于运气,贾政只要一想到落榜之后,父亲无可奈何的眼神,母亲挖空心思找理由安慰他,大哥和二哥或许压根儿就不拿这当回事儿,就像去年一样,他把大哥当做是对手,大哥却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想到这些,贾政心里就难受,所以才会起了歪主意,自己亲自往茶壶里放巴豆粉。
还真别说,没放巴豆粉之前,他整个人七上八下的,睡觉都睡不踏实,放了巴豆粉之后,喝下洒了巴豆粉的茶水之后,整颗心都安稳了,知道这事儿会怎么收尾,也知道怎么安排这事儿对他最有利,人反倒是踏实了。
贾泽收回搭在三弟腕子上的手,“你要是不想考试,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二弟不爱读书,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表现出来,没有藏着掖着,这不是挺好的吗,也没有人会去逼二弟。
三弟不管是觉得自己火候不到,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不想参加县试,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何至于如此。
贾政瞳孔一缩,嘴唇紧紧抿着,手指头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到底是年纪小,不怎么会管理自己的表情。
“大哥……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被大哥看破不要紧,只有母亲相信他,就算有什么漏洞,母亲也会帮他圆过去。
一旁云里雾里的贾赦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贾政自己故意折腾出来的事儿,原因就是不想参加县试。
受这么大的罪,一趟一趟往厕所跑,冷汗都出来了,就是为了不参加县试。
贾赦实在是没办法理解,不想参加就说啊,谁还会逼他去参加那劳什子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