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吁,畜生,还不快停下来!畜生——”
“凤少,凤少!”
却说马儿突然癫狂了,驮着新?郎官凤春升便冲着坡下横冲直撞而去。
“快躲开,快闪一边!”
“马来了,马发疯了,快躲开!当心被踩到了!”
从坡下到坡上一路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坡很长,蜿蜒而下,却并不宽敞,马儿发了疯,横冲直撞,直接将围观在?坡两侧的村民撞倒了不少,马儿经?过之处,是鸡飞狗跳,乱象横生,更有?人被马蹄狠踢了几脚,已?人事不省,引得一阵轩然大波!
薛平山一行队伍并没有?紧挨着凤家的迎亲队,他有?意慢行,将两行队伍拉开,这会儿正在?坡口,正要上坡,他见坡上两旁人多?,骑在?老马马背上,正欲下马牵马而上,这时,陡然听到坡上动静,虽看不清具体情况,不过薛平山耳力过人,见此处人多?,立马一个利索翻身下了马,再眯眼探寻了片刻,薛平山立马抬手冲着身后的迎亲队伍吩咐道:“速速后退,避让!”
迎亲队伍此时还在?坡口,见状,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纷纷后退避让到了村子的大路上,方一撤退,便见坡上人群纷纷开始尖叫躲避,不过片刻,便见一匹马直接癫狂的往下飞蹿而来。
只见那马儿受刺激似的,亢奋发作,狂奔不止,又见那马背上还驮着一人,此刻那人双手用力的攥着马绳,面色痛苦,衣裳凌乱,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被甩出了马背,随时随地都要被甩下来,马背上的人一身大红喜服,正是方才在?村口得意忘形,赶超他们的凤春升,一改之前恣意妄为的嚣张气焰,这会儿却是通身狼狈不堪。
薛家这边的迎亲队伍虽避让了,可村口两边的村民却是避让不及,眼看着那匹疯马发了疯似的要直接朝着人群冲撞踩踏而来,眼看着马背上的那人要被直接从马背上甩飞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纵身一跃,三两步飞跃踩上了坡口的那颗粗壮槐树,随即一个转身,眯着眼直接伏身朝着马背上飞扑而去。
只见他跟着豹子似的,直接矫健的伏身匍匐扑到了马背上,一手用力的勒住了马绳,一手直接一把准确无误的拽住了被甩出去的凤春生的衣领,随即一个大力一甩,手下的凤春生就跟被拎着的小鸡仔似的一下子被甩到了人群中的那支迎亲队伍里,人群中有?人手脚麻利,飞快抬手将人接住了,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直接带倒了一大片。
而与此同时,那道身影匍匐在?马背上,很快用双脚夹住马腹,又用双手用力的勒紧了马绳,只见发狂的马儿嘶吼惨叫一声,前头两条腿直接高高抬了起来,整个马儿直接站立了起来,却是终于?止住了癫狂,刹住了发疯的脚步。
马蹄脚下的妇人同妇人怀里的儿子纷纷软倒在?地,惨白着一张脸,全然忘了反应。
好?在?一旁的几个大汉,立马眼明手快的将母子二人从马蹄下拖了出来,其中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不要命了嘛,你```你怎么看娃儿的,这一脚下去了你们娘俩还活得成么?”
顿了顿,又大声咒骂道:“还不赶紧过来给恩公磕个头,谢过恩公的救命之恩!”
骂人的那个汉子原是这对母子的丈夫父亲,嘴里虽是在?骂人,可脸上的惊吓及后怕之色显而易见。
话音一落,只见那汉子一把攥着母子二人,三人噌地一下,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在?了马前,卖力磕着头道:“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若没有?恩公,俺的婆娘跟俺的娃儿怕是要命丧这畜生脚下了!”
一家三人头磕得砰砰作响。
就连中间的三四?岁娃儿的脑袋也?被狠狠往地下摁着。
马背上的人见状,立马翻身下了马,只牵着马绳转身将马绳绑在?了那颗老槐树上,这才大步走?到一家三口之前,略微弯腰将那汉子扶了起来,淡淡道:“不必客气!”
手一扶,这才发觉汉子浑身发抖,后怕得厉害。
这人见状神色顿了顿,犹豫片刻,只见这人低头看了那个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娃儿一眼,不多?时,忽而缓缓从胸口摸出了一把糖,塞到了小娃儿手中。
这人正是薛平山是也?。
小娃儿原本被眼前这一阵仗吓得喉咙发紧,小脸发白,接到糖后,神色顿时被手中的糖吸引了。
汉子拉着媳妇儿还要感?恩戴德,却被薛平山微微摆了摆手,薛平山理了理发皱的喜服,随即转身一言未发的直接朝着迎亲队伍走?了去。
只见那凤春升整个人一脸狼狈的跌落在?地上,失魂落魄,忘了言语,显然也?被方才这一幕变故吓得够呛。
而从方才马儿失控,险些踩踏冲撞了村民,整个坡口大乱,到驯服疯马,解救村民,到如今的恢复平静,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甚至有?许多?人压根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整个村口先是寂静了一阵,随即,不约而同地发生了阵阵擂鼓般地掌声,那掌声一度改过了原先敲锣打鼓地声音。
“薛师傅,您可又救了咱们一遭,您真真是咱们沈家村的活菩萨,方才若没了您,今儿个不知多?少人要遭殃了去!”
“今儿个是您和沈家的大喜事,咱们别的没有?,道喜的话却是有?的,今儿个在?这里,俺便做主代整个村民祝您今儿个新?婚大吉,喜结连理,祝您和媚姐儿二人百年琴瑟,白头偕老,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您今儿个若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咱们全村人都乐意为您效劳!”
待众人缓过神来后,只见村口所有?人全都在?鼓掌,全都在?抱拳祝贺,为首的,还是沈子里有?些名?头的老人。
薛平山原本只淡淡点头,一心只想领队上坡,不过听到这里,步子一顿,却是忽而折了回来,亦是朝着老人家作了个揖。
这时,坡上陈沈两家的人纷纷跑下来查看,不想,跑到半道上陈家的人突然被村民摁到了半路上,双方剧烈的争执理论?了起来,原来,方才一路下来,那匹疯马撞到了不少人,有?人崴了脚,有?人蹭破了皮,甚至有?人撞破了头当场晕厥,而坡下,那姓凤的刚爬起来,就同样被村民们给齐齐摁住了。
而沈家却被人一路搀扶下来的。
元朗见薛平山被村民们簇拥着上来,一眼便猜到发生了何事,后头范氏同小元氏二人纷纷齐齐吁了一口气。
“受了伤的村民们寻陈家凤家找理说理便是,诸位乡亲们,快快腾出一条道来,让英雄过,万万莫要误了薛大哥和媚儿的吉时!”
不知何时,人群中有?人喊了这么一嘴,下一瞬,村民们纷纷响应,直接将拥堵的小径开出了一条道来,后头,更是有?村民接过迎亲队手中的锣鼓唢呐,纷纷自?发吹奏了起来,一时,原本慌乱的村子又再次喜庆热闹了起来。
只是,一方原本趾高气昂,大费周章,大摆三日三夜流水宴席,本想讨得一个村里第一喜事的美名?,不想赶在?最喜庆的时候马前失了蹄,反倒是弄了一身骚,被村民们齐齐讨要说话,争吵个不休。
另外一方原是想要低调行事,却被迫被整个村的村民簇拥欢呼。
倒也?是稀事一件。
这世道,有?时还真是难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