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宗所在的南巡城离难渡海有数十?万里之远,就算以苏夕现有的速度,日夜兼程的赶路,也至少要一个?月的功夫才能到?达。
所以,此番赶路,三人不疾不徐,一边赶路一边继续赶制黄符,而三人之中,以辛白修为最高,他当仁不让的被?苏夕司玉二人推举为,飞行?法器控制师兼炼化黄符,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连续赶了半个?多月的路下来,三人的默契越发见长,而至于翁韵闹出来的那一场小尴尬,主?要是辛白一个?人别扭,也随着这半个?多月的时间磨合下来,给彻底消磨了干净。
是夜,苏夕坐在飞行?法器中,炼化黄符的双手不停,而后瞥了眼同样忙着的司玉,不由得想到?翁韵对其人的态度实在教人琢磨不透,如此,苏夕禁不住深处想去,尤记得九年前,帝都崖之行?,辛明清对待司玉的态度却跟翁韵截然相反,对于这一点的疑惑,苏夕越想越觉着好奇。
当年,因为苏夕跟司玉还不大相熟,所以也不好多问,现在,她跟司玉乃至辛白,都算是深交之友了,问上一嘴应当也是无?事。
这般想着,苏夕便把目光转向司玉,眸中写满了期待,从而提了一嘴
“司玉道友,你?跟翁家主?到?底有什?么过节,我瞧她对你?似有不喜,但是,辛家主?对你?好像十?分欣赏,咱们都同坐一个?飞行?法器了,此事,应当也不是什?么私密之事不可对人言来的吧”
苏夕这厢冲司玉眨了眨眼睛,若换做平日里的司玉来说,应当会挑眉回?一句笑语来的,可是这一时刻,司玉却肉眼可见的僵住了身体,从而面?色沉疑不定。
见司玉突来的僵滞,苏夕便知自己此言不妥,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这一句疑惑好奇,竟然惹的司玉脸色大变,当即就懊悔自己多嘴多舌,正当苏夕想说一句揭过此事的时候,却听到?那厢辛白插了一句进来
“杀母之仇,确实不算什?么秘闻”
杀母之仇四个?大字一出,司玉的眸光顿时就如两条冰龙似的,直冲辛白激射而去,而另一厢的苏夕顿时就惊愕的瞪大了双眼,而后眼珠缓缓的从司玉身上转到?了辛白身上,再从辛白身上转回?司玉身上,如此几番之后,三个?人谁也不曾再开口说起半个?字,一时间,好似整个?夜空都蒙了层诡异。
好半晌,苏夕实在是受不住空气之中的静默,而这番静默还是她自己惹起的,思及此,苏夕也不能任由三人好不容易愉快相处了半个?月的友谊,因为自己的一句好奇,便前功尽弃,如此,苏夕当即就认认真真的对司玉说了一句满含歉意之言,其中的愧色不言而喻。
“司玉道友,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此事干系重大,是我唐突了”
苏夕不道歉还好,这一厢道歉下来,却将静默的气氛更?是添了几分的怒气,届时,司玉目光直接略过苏夕,从而直勾勾的怒瞪向辛白,然而此时的辛白跟个?没事人一般,好像杀母之仇四个?大字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般,丝毫没将司玉此目光看在眼里。
片刻之后,辛白一边操控着飞行?法器,一边炼化着黄符,好一会子?,才回?瞥司玉一眼道
“我娘只是间接杀害了你?娘而已,你?我之间更?谈不上生死大敌,你?再对我怒目而视,也不能让你?娘起死回?生”
苏夕的脑袋本?就因为杀母之仇几个?大字而有点接受言语无?能,这厢又听到?辛白冷淡的一句,当即就越发觉着脑袋里塞满了浆糊,糊的她整个?脑子?竟然一丁点都无?法转动了。
而另一厢,对于辛白如此直白的冷言,司玉自是怒的额上青筋暴跳,继而一把甩掉手中的炼化的黄灵纸,一个?急纵,蹿到?辛白身前时,苏夕见大事不妙,当机立断的就选择横在两人的中间,进而眸色有些艰难的劝说一句
“辛白道友你?且少说一句,司玉道友你?也消消气,我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就到?难渡海了,素来听闻难度海凶险万分,咱们三个?理应同舟共济,合作共赢,哪有还没到?目的地,就大打出手来的”
苏夕几乎是在司玉死寂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劝说了一番,此一袭话说罢,见司玉逐渐放弃了暴揍辛白的怒气,这厢,苏夕才拽着司玉离的辛白三丈远的地方坐下。
“司玉道友也知晓辛白道友素来如此,他所言所行?,无?顾忌惯了的,并没有什?么坏心?,此事终归是我惹出来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向你?道歉”
说到?此处,苏夕便站到?司玉的三尺之外的正前方,进而恭恭敬敬的向他正式道歉
“司玉道友,对不起,因为我一时的好奇,没成想,竟牵扯出这般大的隐情出来,我现在向你?道歉,还望司玉道友莫要与我一般见识,咱们以后还得同心?协力登难渡岛,你?就宽宽心?,别气了”
届时,见苏夕正式道歉,司玉不由得颇有些惊色,进而心?思一转,便不再因辛白的言语而恼怒,只是辛白瞧见苏夕竟然向司玉道歉,当即就有些不悦的急纵到?苏夕身旁,进而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后,而后目光不善的向司玉扫过去,于此,在苏夕努力用道歉换来的和平局面?,再一次被?辛白一举搅灭。
“苏夕没错,她只不过说出了疑惑罢了,我也没错,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所以,是司玉你?非得把对我娘的恨意转嫁到?我身上来,而且以你?现如今的修为,想对我出手,也是你?自找苦吃”
苏夕见辛白还在火上浇油,不由得心?里叫苦不迭,而司玉那厢已然被?辛白此言激的,整个?人噌的一下站起,并捏的手指骨咔咔作响,而苏夕岂能看到?同行?的好友大打出手,当即就一把将辛白拽到?自己的身后,从而又挡在了两个?人的身前。
“辛白,你?且住口罢,司玉,你?也息怒,咱们也算是历经生死的好友了,现在更?是要去凶险万分的难渡海,有什?么恩怨,能否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千万别一时冲动,自相内斗”
但此时此刻,不论司玉还是辛白,浑身都染了火气,此气不出,两个?人浑身上下都不痛快,这厢看着苏夕挡在他们的中间,两人眼神穿过苏夕对视了一眼后,便双双将苏夕推出了三丈远,进而,在苏夕满眼欲哭无?泪中,那厢两人已然动起手来。
几息过后,苏夕见两人虽然动手,却不似斗法,一点灵力杀招都不带,而是直接以凡人的方式,你?一拳我一脚的,以拳脚功夫论输赢,看到?这里,苏夕当即就舒了口气,转而又无?奈的靠在飞行?法器栏杆上,一边操控飞行?法器,一边瞧那厢两人激烈的拳脚相加。
“艹,辛白,打人不打脸,你?特么的,专打我脸是几个?意思”
司玉吃痛的揉了下他受了好几拳的左脸,好似肿了老高,顿时就怒踹了辛白一脚
“废话少说,我的修为比你?高出一大截,能答应你?像凡人一般决斗,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怎么,你?后悔了,你?若是想反悔,不过就是悔了当初的约而已,你?若是不怕脸面?上不好看,尽管斗法好了”
“闭嘴”
叮叮咚咚,在两个?人边打边争执的声音中,苏夕只能无?语以对黑天?,她怎的就那般嘴欠,非的对司玉跟翁辛两家的关系感兴趣,这下好了,竟问出个?杀母大仇来,这不是挑起那两个?原本?就互相不对付的争端么。
如此,拳脚打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后,司玉跟辛白好似打累了一般,这才停了下来。
而苏夕关切的目光立马瞧见,两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染上了青红,兴许是辛白喜欢打人脸,司玉的两只脸颊已经又红又肿,看上去,像个?鼓起来的红猪头一般,当然辛白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脸虽然较司玉好些,但是他的腹部衣衫已经被?踹出了几处破洞,腿脚处也被?踹的不大灵便。
看到?两个?人狼狈的好似两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又一次惹事过后的模样,顿时,苏夕被?自己这个?好笑的想法好似戳中了笑点一般,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夜,本?就寂静,这厢拳脚声音停下后,苏夕的笑声更?是在夜空下显得十?分爽朗,届时,忍不住笑出声的苏夕,瞬间就成为辛白跟司玉的目光焦点。
这一时刻,看着辛白司玉二人目光中含了几分的委屈跟不解,苏夕当即就强忍住笑意道了句
“傻不傻呀,你?们俩,一个?一百余岁的元婴大修,一个?将近三十?的结丹高阶修士,因为一语不合,就拳脚相加,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一个?则被?揍的遍体淤青,外加破衣烂衫,可别告诉我,你?们二人加起来还不到?十?岁”
苏夕一句说罢,顿时就惹的司玉辛白双双尴尬的面?红耳赤,而因为打了一架,怒气散尽的好心?情却荡然无?存,于此,司玉跟辛白对视一眼后,在苏夕的惊愕中,一把将她拽到?两人中间,一个?按住她双手,一个?遮住她双眼,与此同时,两个?人体内灵力疯狂运转。
“喂,我不过就是说笑一句,缓解下气氛罢了,你?们这是作甚,有话不能好。。”
还不等苏夕一句喊罢,就被?两人齐齐捂住了嘴巴
“。。。”
几息之后,当两个?人若无?其事的齐齐松开苏夕的那一刻,苏夕当即就发现眼前两人的此举是何意图,此时再瞧此二人,已然恢复如常,辛白更?是在此其间换了身衣衫。
原来是不想让自己瞧到?他们运用灵力疗伤的有趣模样,思及此,苏夕不由得满身心?都是无?奈,原本?以为司玉是一只小狐狸,没成想,却是一只像极了狐狸的小奶狗,算了,自己这一只老猫,就别跟两只小奶狗计较了。
如此这般,在夜色的遮掩下,三人自是无?话,便又齐齐开始炼化黄符。
直到?黎明前夕,在最后一抹黑色中,苏夕万万料不到?,司玉竟然开口提及杀母之仇一事
“辛白有一句说的没错,我娘也只是被?翁韵间接杀害而已,当初只是受了她半掌,无?奈,我娘只是筑基期的小修,即便是元婴大修的半掌,也是重创的不轻,后来又在途中遭遇了杀人夺宝,所以就一命呜呼了”
苏夕听到?最后,整个?人不由得僵住了,司玉这是把难言隐事,袒露给自己知晓,对于司玉这种?自揭伤疤的做法,苏夕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此一刻,她十?分的震惊,震惊的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与苏夕的慌乱无?措相比,辛白就显得稀疏平常了些,见司玉说到?此处便不再往深里说,忍不住就接过了话茬
“你?既是要说,何不说出所有,说一般半留一半的,又有什?么意思,若是你?不愿提及,我可以帮你?一把,左右苏夕又不是外人,没有知晓一半的道理”
此时的苏夕因为过于震惊,喉咙好似被?一股气流堵住一般,说不出半个?字来,从而直冲辛白连连摆手,以此示意她并没有知道太多秘密的兴趣。
然而,在辛白的一语刺激下,司玉竟然深深吸了口气,便一股脑的将自己与翁辛两家的恩怨,全?部说了出来
“我自己有嘴巴,要你?帮什?么忙,我娘的死,若要论起真凶来,的确不是翁韵,自然也怪不得伪善的辛明清,要怪就怪她自己没脑子?,一个?修仙之人,谈什?么爱情,咎由自取罢了”
司玉这一句砸下来,砸的苏夕脑袋有些嗡眩,又有些好奇,当即有几分期待听一听司玉的家私,可是心?底又不极是不愿知晓太多旁人的家私,兴许她自小到?大藏了无?数秘密心?事,从没同旁人说起过,所以在这一刻,苏夕十?分理解司玉将此等私密之事说出口的难堪。
但,这一刻的司玉,显然是被?辛白言语刺激的十?分激动,又好似害怕自己的隐秘心?事被?辛白揭发出来一般,与其如此,司玉深深吸了一口气,便选择自己将往日恩怨一一说出来。
“我娘本?是东谷弟子?,以一介散修,修到?筑基后期着实是几经生死,原本?结了丹就可以回?东谷无?忧无?虑的修炼了,但是却在此时遇到?了她最不该遇见之人,辛明清,而彼时的辛明清已经寻找了一两百年的破婴丸无?果,便想找一位元阴还在的女修助他一臂之力,可此种?方法,得让那女修心?甘情愿才可,于是就用谎言蒙骗了我娘,在我娘坠入爱河的时候,心?甘情愿将其元阴奉上”
说到?此处时,苏夕已然如蒙雷劈,而司玉更?是满眼的死寂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辛明清并没有借助元阴之力破阶成功,却致使我娘怀了身孕,后来辛明清的谎话被?识破,翁韵自然不会让辛明清纳妾,我娘也不愿委身他人做小,又想留下肚子?里的我,所以就避开了翁辛两家的耳目,找到?一处偏僻之地,生下了我,可是五年之后,还是不幸,被?翁韵派出的弟子?找到?,原本?翁韵想杀了我们母子?,一了百了,但是辛明清知道了我拥有六级灵根,所以就将我强留在辛府,而我娘却不想我留在辛家,受到?旁人的胁迫,所以拼死回?了东谷,为我争取到?东谷弟子?的身份,如此一来,就算看在东谷的面?子?上,翁韵想要再对我下毒手,也得掂量一二了,但是为了彻底平息翁韵的杀意,我娘就接受了她的提议,受她半掌,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而在我满十?六岁后,也可以选择离开辛府,任意择一门宗派修炼”
司玉隐藏了这么些年秘密往事,现如今却因为辛白的干预,不得已将此一股脑的全?部脱口而出,于此,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整个?人的气力好似瞬间被?抽空了一般,下意识的就浑身脱力般的靠在飞行?法器的栏杆边,而苏夕却惊愕的愣了几息,而后咽了几口口水,这才暗暗唏嘘了好一番。
三人之间的气氛几经沉闷后,苏夕更?觉自己当真是不该多嘴问一句,越是往深处想,苏夕越觉着浑身上下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别扭到?了极点,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司玉。
然而不过许久,司玉似乎看出了苏夕的愧疚,继而敛了下眼中的空洞,继而就冲苏夕微微扯了扯嘴角
“苏仙子?,其实你?不用觉得抱歉,因为在皇城盛宴时,我无?意得知了你?的身世,所以咱俩,也算是扯平了”
“。。。”
届时,苏夕在司玉的提醒中,立马回?想起皇城盛宴遭遇苏家几人之事,顿时就知晓司玉的言下之意,然而另一厢的辛白却是一脸的问号,不过对于他的好奇心?,苏夕乃至司玉,是无?法满足的。
许久之后,见天?边太阳跳出了地平线,此时的苏夕,脑袋一阵阵的发烫,好似烫糊涂了似的,僵硬着脑袋,转着眼珠,一会儿看一眼辛白,一会儿看一眼司玉,如此几番之后,便稀里糊涂的道了句
“所以,你?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苏夕此话一出口,立马就炸的司玉及辛白耳膜生疼,同时也炸的她自己一颗心?狂跳,她今天?这嘴巴是怎的了,平日里也没如此多话,怎的又闯祸了呢。
“闭嘴”
“我姓司,他姓辛,谁跟他是兄弟”
在那两位齐齐开口并怒目而视中,苏夕顿感自己的脑袋失常,而后尴尬的呵呵了两声
“日出还挺好看的,呵呵。。”
此时此刻,苏夕自觉调节不来这尴尬又凝重的气氛,又觉转移的话题太过生硬,于此,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太阳,这特么的,原来是兄弟二人,原来如此啊,但是,这两位大兄弟,能不能别一直用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热灼灼的盯着自己不放啊!她知道错了啊!
如此这般,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言及其他,若是此时天?空中有旁的修士飞过,便会发现,坐在飞行?法器最前头的苏夕死死盯着太阳,眼神好似都盯出了抽搐之感,而她侧后方两人,则死死的锁住她不放,那眼神似有说不出的压迫之感。
这一时刻,任三人的形容再过僵硬与诡异,三个?人都默契的没再说半个?字,唯有辛白控制的飞行?法器继续往南疾驰。
作者有话要说:V啦,万字奉上!!感谢小可爱一路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