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前厅里坐下,许琏仔细打量着孟东野,见对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看起来并无大碍,心里头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开了。
此时的她心里第一反应是确认孟东野的安危,还没有把思绪分给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就没有注意到南宫族长偏头看着她那专注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山羊胡。
孟东野自然也注意到了许琏毫不掩饰的目光,他茫然地回望过去,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对那张脸毫无印象,可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他心里竟莫名钝痛,好像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存在于他脑海深处,可他却发掘不出来。
而面前这个端坐不语的女子,似乎和他那些模糊不清的心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南宫月对周围人的异样表现毫无所察,小女儿家的心思全都放在喜欢的人身上,她捧起一个果盘放到孟东野手边,热络道:“来,你尝尝这个,这是我们这里特有的果子,清爽可口,很好吃的。”
大概人都是这样,一旦把什么人放在心上了,就想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奉献给对方。
看着南宫月小女儿怀春的姿态,许琏轻轻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许琏的叹息声像是一把软绵绵的刀子,不轻不重地在孟东野心上划了一下,不痛,却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孟东野皱着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南宫月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话,却没有得到半个字的回应,即便是火一样的热情也渐渐熄了下来,她不满地嘟起嘴,抱怨道:“我在和你说话,你一直盯着她看什么?”
心里时不时涌动的情绪让孟东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许琏,他想要弄清楚那些悸动的由来,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身边一直碎碎念的南宫月。
坐在首座的族长旁观者清,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外来人关系非同一般,只不过南宫月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才会一直没有察觉。
族长想了想,对女儿的心疼终究压过了其他顾虑,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许姑娘,你和这位公子一同来到此地,想必交情匪浅,就是不知你和这位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大堂里另外两个人也都把目光汇聚到了许琏的身上。
南宫月是心有不平,想听听看这个女人到底会怎么说,孟东野则确有困惑,甚至隐隐对许琏接下来的回答有些期待。
许琏看向孟东野,面色沉静,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与他是结发夫妻。”
孟东野一顿,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欣喜,对于这个答案他并不感到诧异,好像本就该如此。
结发夫妻这个回答之于南宫月来说莫过于晴天霹雳,她下意识的惊异道:“不可能!”
许琏的目光转向她,眼中一片沉静,半点没有渲染的意思,更显得她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南宫月近乎失态,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凭什么说你和他是夫妻?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这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许琏愣了一下,而后想了想,认真道:“我是他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进门的妻子,是明媒正娶,亲朋好友皆为见证,何须我自证?”
南宫月顿时急了,嚷嚷道:“空口无凭,你……”
“月儿,不得无礼!”
眼看着南宫月越说越不像话,族长都听不下去了,沉声打断了南宫月的话,“我这女儿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不通世事,是我管教无方,让两位客人见笑了。”
许琏这会儿回过味来,轻浅地笑了笑,道:“无妨,天真烂漫,也是有福气。”
许琏的不卑不亢和进退有度让族长心里更是惆怅,这么一对比起来,自己的女儿哪里能同这个聪慧通透的女子相争?
南宫月咬着下唇,眼睛里盈满了泪光,十足的楚楚可怜模样。她转头看着孟东野,不甘心地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孟东野沉默了一下,陈恳地说道:“我忘记了,但我应当是很喜欢她的。”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不停地被另一个人牵动情绪呢?
听到这话,南宫月眼里的泪水再也维持不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顺着姣好的面庞滑落在地上,像一颗莹润的珍珠。
族长见状很是心疼,又碍于旁人在场,不好出声安慰,只得把这个事暂且揭过:“许姑娘,我们与世隔绝多年,祖先留下来的路也都荒废了,你们想要出去不容易,不如多留一些时候,等你们的人找过来了再离开。”
许琏面露难色,迟疑道:“这……恐怕不太方便,太麻烦你们了。”
族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来者是客,村子里也太久没有来过客人了,大家伙都高兴着呢。”
许琏也就不再坚持,颔首道:“那便叨扰了。”
这件事定下来后,族长的目光从孟东野和南宫月身上滑过,然后说道:“对了,这位公子现如今失去了记忆,行事多有不便,就先安置在药堂吧,也方便让族中的大夫给他诊治诊治。”
许琏一下子就听出来这话里面的意思,族长这是想把他们两个隔开,不然以他们夫妻的身份,应该安置在一块才对。
看来族长还是想要撮合南宫月和孟东野,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真的培养出了感情,到时候被扫地出门的,就是她这个原配正妻了。
许琏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回想着之前的事情,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南宫家族四面封闭,出了他们落下来的那条溪水外别无出路,四周都是高山,他们两个初来乍到,自然是离不开。
这里的人应该有其他办法,但看族长的样子也没有把出路告知她的意思,所谓的等他们的人找过来,其实也只是一句空话。
现在主动权都在族长手里,族长想要他们留多久,他们就得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