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假山旁,林溪溪拖着扭伤了的腿迅速换下衣服,还重新画了个眉形,往额头上梅花花钿重新贴了回去,特意露出点衣角来了个金蝉脱壳。
她穿到的这个世界是个架空王朝,原主是当朝宰相家的嫡出三女儿,自小愚笨呆傻。她过来的那天正好碰上原主被人哄去爬树,掉下来磕破头失血过多而死。
也幸亏她机灵避开了那颗大石头,摔了个屁股开花,其他倒无大碍。
“茉莉,数据有显示吗?”林溪溪问。
茉莉呵呵一笑:你这样弄他,有显示就才怪了。
“......”
林溪溪痛苦地嗷了一声,实在不怪她乱折腾,这个世界的任务实在是太抽象了———要她做个“乱世妖姬”,陆昼行根本没有做帝王的时运,强行逆改天命只会是死路一条。
但让一个从小就以帝位为奋斗目标的人放弃皇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太子惟命是从,系统还有个数据报告判断任务离完成前还有多少数值。
她拖了拖脸上的肉,长相还是那十六岁稚嫩的长相,不过原主爱吃,吃肥了点!小胖脸估计是诱惑不到陆昼行了,她现在唯有先把他从明日的牢狱之灾解救出来。
明日册封大典不是什么好时候,正赶上日全食现象。
当朝天子极其迷信,百姓思想又未开化,能力不足的钦天监必定会说这是不详预兆,再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这番下狱避不可免。
正这样想着怎么把陆昼行弄感冒呢,御湖边站着两个女人,是莒良人和她的贴身嬷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特意选在这偏僻角落应该是不想让人发现的。
林溪溪只好弯了路,正好碰上从后面追过来的侍卫,若风看她一身刺绣云杉皆是盘金彩绣,身份必定在九卿之上,忙行了个礼。
林溪溪故作慌乱,很符合她原主呆傻的气质,待他们走后,眼里精明的光又渐渐回来,走得摇曳生姿。
方至园内,碧蓝天空下,百花争相竞艳。
各家的千金小姐都争奇斗艳般在皇后面前说着好听话,谁都知晓太子那东宫里还未纳妃,太子俊朗无双,若是促成一段如花美眷,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益处。
“三妹,你怎地又乱走动?”说话间,一人面桃花的女子施施然走来牵住她的手,正是林溪溪的大姐林姝,虽是偏房所生,但为人文静谦和。
她旁边站着的那位林渺和她一个妾房生的,但性格泼辣,常因为原主痴傻就变着法儿捉弄她,爬树这馊主意也是她想出来的。
林渺一掌拍开她的手:“林溪溪,你别走来走去行不行,出了祸端又是丢了我们姐妹俩的脸!”
她一个庶出的女儿说起话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就不会向自己大姐学着点收敛光芒。
林溪溪心里冷笑,面上全是不动声色,也不说话,安静地扮演一个傻子看另一个傻子跳脚。
林姝安抚地拍了拍林星的肩膀:“好了好了,别总是和三妹计较,哪值当生气。你瞧前面可是太子殿下来了。”
不只是太子殿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皇子陆启和三皇子陆晋阳,三人走来,众人盈盈行礼。
陆昼行脸色还是不太好,刺客没抓着,倒是拾回来一堆女子的衣服。
他那双眼睛往这些女眷身上扫,但众人都是未出嫁的姑娘,皆是倾髻盛饰,额头贴着钿花。刚刚那女子又是半遮着脸,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待陆昼行走过来,林溪溪踩住林渺的衣角,重重地推了一把她的臀。
林渺“哎呀”一声,直接往前扑了过去,正好半扑在大皇子陆启的大腿处,场面一时之间尴尬异常,有人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
陆启一时未反应过来,连忙把人扶起。林渺一个劲地赔不是,脸颊两侧通红,恍若施了半块桃腮。
一个小插曲过去,歌舞渐起,天色渐暗。各家官员的女儿都使尽浑身解数让各位妃嫔娘娘开怀。
林溪溪喝了几杯酒,脸色红润微醺,正走到绿萝庭去散散酒气。
不巧那宫墙之下有一对男女在缠绵拥吻,女子头上那只梅红色珠钗在烛火下很是显眼。吓得她一个激灵,连连往后退,转身往回跑。
却撞进一个胸膛里,抬头正是陆昼行,身上还带着淡淡酒香,也分不清是谁的。
林溪溪暗骂一句,多事之时,倒霉事一阵一阵来,福了福身准备绕着走。
“慢着。”陆昼行捏过她的下巴,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触感倒是软糯。那张粉色的唇微微微微张着,却自有一股傻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哈喇子了似的。
他放开了手,不是这个。那女子虽然不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但一双眼睛灵动无比,灿若星辰的明亮。
眼前这个未免太过呆滞无神,陆昼行晃了晃手,错身之间好像看见林溪溪脖子上的青紫。
烛火明灭闪烁,他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敬酒敬得有些多,竟然往女子那处盯,实在荒唐。
而刚逃回宴席上的林溪溪松了口气,瞥见林渺瞪过来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心下大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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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长安城内全城敲锣打鼓,庆祝太子生辰和正式继位。
满城的花香弥漫,欢声笑语。林溪溪缩在屋里睡到日上三竿,不出意外,两个时辰后就要天象异变。
等她慢悠悠用完茶点走到前厅和府上人共进晚膳,她的父亲林端延已经下了朝堂。
林姝作为贴心的大女儿自然是万般担忧地问:“今日这天象是怎么回事,父亲今日下朝这么晚,可是宫里有什么大事?”
别说她好奇,这城中除了林溪溪有谁不好奇,晴空万里突然阴云密布,连那天晷周边居然出现一只大狗,张开血盆大口便吞了下去。
林渺夸张地说:“实在是吓人得紧,大白日的仿佛碰了鬼!”
林端延叹口气:“乌光杲杲,白日昏暗,连太子殿下都忽然被日光刺伤了眼睛。钦天监观天象说是太子星位带煞,陛下信于天昭,已经把太子打入地牢了。”
“太子被打入地牢?那岂不是要另立东宫之主?”说这话的是偏房的姨娘陈淑月,林溪溪生母去世得早,现在丞相府都是陈氏打理着。
林端延自原配去世后没再纳过妾,陈氏这么多年虽然没上过位,但府里上上下下都把她当作是半个丞相夫人。
林端延对家人有一说一,遣退下人,放小了声:“立储君又不是儿戏,四皇子作为东宫太子都是十几年心照不宣之事了。况且宫中四位皇子除了四皇子还有谁合适?陛下只是顺应天意先把太子打入地牢去去煞气。”
这话倒是没错,大皇子虽名声好听但出身卑微,生母莒良人当年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一夜得宠才诞下皇磷。
二皇子母妃是西域送来和亲的公主,即使再好也有着别国一半的血脉。三皇子更是无才无能,人前浮躁难安,在政事上犹如绣花枕头,难当大任。
林溪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喝着羹汤,暗里撇撇嘴。
天狗食日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陆昼行肯定是直视了那时候的太阳,轻则失明几个时辰,重则瞎一辈子。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一下人慌慌张张上前禀报,“昭仪娘娘怀上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又暗上几分。
官昭仪是三皇子的生母,论家世身后是显赫的御史大夫,如今皇后抱恙多年,怀上龙胎希望不大。
而这信息对有些人是喜讯,对太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若官昭仪腹中是个皇子,那陆昼行的存在便就可有可无了。
一餐饭用得人人口中乏味,各怀心思。
用过晚膳,林溪溪让茉莉开了个挂,换一换星宿之说,以纳妃为破解之策,也就是俗话说的“冲喜”。
茉莉问:拿上你的生辰八字配对?
“不。”她故弄玄虚地摇摇头,心下已经盘算好,“拿林渺的生辰八字。”
收拾完,林溪溪换了身便服,从后墙翻了出去。
*
地牢昏暗无光,几个狱史当差,喝着酒水伴着花生米。
门口有人喊了一句“走水了!快来救火!”几个人顾不得收拾立马拿起木桶冲了出去。
陆昼行虚阖着眼躺在一堆杂草之间,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十分落魄。想想也是,一朝为九五至尊继承人,下一刻便成了锒铛入狱的阶下囚,搁谁谁受得住。
不过林溪溪只同情了没几秒,毕竟是他不听好人言在先,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快步走上前拿桌上钥匙开了锁,踮着脚踢了踢他。
陆昼行猛地睁开眼,对上他那漆黑明亮的眸子,仿佛淬了碎玉般温和。
林溪溪心空了一瞬,老天,这个人真是在哪都长得招眼无比。
她没带面罩,反正陆昼行也看不见。林溪溪试探性地在他眼睛那挥了挥手,果然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陆昼行太久没说话,一开口都是哑的:“你是那日那个人吗?”
“是啊,不听我的话,后悔了吧?”林溪溪说是这么说,确还是免不了心疼地从桌上倒了碗水喂他。
陆昼行很有骨气地扭过头,那双眼无波无澜:“那你是来看我笑话?”
林溪溪气笑了,明知道她语出不凡,也不知道低个头:“看你笑话多没意思,我是来做你的神女的,救殿下于水火之中啊。”
“胡言乱语。”陆昼行不信地摇摇头。
“怎么胡言乱语了,从昨日到现在,我可说了一句错话?”
陆昼行又是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林溪溪眯眼:“你说我哪说过错话了?”
“你说你.....心悦我?”说这话的时候,陆昼行还有些不自在,耳尖悄悄地攀上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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